商戊邢缓缓走到南岸身后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调侃道:“果然停下来了呢喃,殿下刚才问白石你在哪里?可曾想你在我的塌上睡着?”
那个“我的”婉转了几个音配合着商戊邢撩发丝的动作,**到极致。
木香花树下,花香阵阵,一位妙曼少女和一位翩翩公子在树下沐浴着花雨,该是白娘子与许仙一样的温情脉脉。而事实是,南岸借着商戊邢的走进顺势给了他一脚:“我自会去寻殿下,然后告诉他你轻薄不轨欲将我杀之而后快!”
商戊邢抱着脚跳起嗤笑着:“啊,最毒妇人心哇!不过轻薄不轨?哈哈,小南子,你太看的起你自己了!”
南岸被商戊邢晓得面上一红,就又要给一脚被商戊邢笑着躲过。
“就你那几下子还能碰着我?第一次那是意外,你来呀你来呀!”商戊邢一蹦一跳的嘲笑着南岸。
“你们在干什么?”冷冷似珠玉的声音传来。
南岸这才发现陆袈锦站在门廊后,肩头落了些许花瓣,像是站了许久。现下他已经换了常服,暗蓝色的锦缎袍子颜色深似午夜的黑,修长的眉,冷清的眼,高挺的鼻梁,浅抿的薄唇,墨一般的长发用同色系的锦带系起一半,拢在身后,齐齐垂至脚踝。
“你们在干什么?”半晌他已到俩人跟前。
南岸长长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商戊邢又成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笑着说到:“殿下真是耳目极好,才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陆袈锦不理会商戊邢将目光放在南岸身上,想听到她的回答。
南岸低着头,良久才道:“殿下寻我有何要事?”
陆袈锦默了默道:“早上忘了告诉你要去视察灾情。”
声音与开始没有变化,他眼睛里的冷清却又是多了几分。
“走吧,南岸!”他转过身按原路折返,一路花香淡漠。
南岸低着头跟在后面。
“殿下好走。”商戊邢又软若无骨地倚在了塌上。
陆袈锦抬起手,衣袖滑下露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手。
南岸盯着那手瞪大了眼睛。
手腕上赫然能看见触目惊心的伤疤。
一路无言,俩人行了半晌,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岷江城历来干旱,这次倒因为南江水患因祸得福。
烟雨霏霏,随处可见的重瓣木香花隐在霏霏烟雨之后,这座都城也有心旷神怡的时候。
除开那些令人不安的种种。
“殿下,那,那伤是怎么回事?”踌躇了良久的南岸终于问出声。
行在前面的陆袈锦脚步一顿,手扶上伤口冷冷清清地道:“还会关心我吗?”
说罢手虚空一伸,墨勤凭空出现将纯白的伞递到他手上。
南岸一惊,原来一路都有人跟着。她以为就他们两个人一路行着。
像还在谷中的他们。
“走吧。”他撑开伞,伸手将南岸拉至怀里,“别动,会被淋湿的。”
俩人一路就这样行着,雨声淅沥,可南岸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天荒地老,周边的一切都化为浮沉。明明什么也尝不到,却感到一阵香甜的味道从心里漫延开来,轻轻抬头看他,只瞧见紧缩的眉与浅抿的唇。
行至江边,早已有人等在那里,是张笙韬。
陆袈锦远远看见放开南岸顺势将她推出伞下:“离我远点!”
雨将南岸的发髻打乱,砸在身上,一层层浸入肌肤,冷如寒冬里的冰棱,她征愣的立着,半晌才自嘲的笑笑。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帝王之家无情无爱。
陆袈锦已经走到张笙韬面前,收了伞立在凉棚之下看一眼咆哮的江水察觉到南岸的走进便说到:“赵姑娘,看水势你有办法吧。”
南岸正在拧衣服上的水听见陆袈锦的话停下动作站在江边仔细观察水势地势。
“赵姑娘非常人,定能有有效的法子!”张笙韬看着俩人说到。
南岸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回答,陆袈锦看了一眼张笙韬,那眼神透着嗜血的杀戮。
“知道啦!”南岸转头来开心的说到,连眼睛都带着跳动的光芒,“我们要选南江出山口的地方,把岷江一分为二,修建三大主体工程,形成灌口。”
陆袈锦看着南岸激动的说着,神情游走翩飞的似只欲飞的蝶,容貌艳丽惊人。
“之所以选择在那里里建灌口是因为这里的高度较比其他几个地方高出许多,在这个扇型的冲积平原上,扇柄这个位置可以死死地扼住南江的洪水,使它不至于泛滥成灾,而且还能控制进入平原的水流量。?”南岸兴奋的说着,不过话里包含着现代用语,“你们能听懂吗?”还是问一下吧。
陆袈锦不语但眼神透着笑意表示他听懂了,张笙韬浅笑着点点头示意南岸继续。
“修建鱼嘴是在枯水季节时先把杩槎固定在江心,然后用竹笼和卵石填充其间,在江中形成一条绿色的大鱼,将江水一分为二。在修建时,要故意使外江的河床稍微高于内江。这一点看起来不起眼却是自动引流的关键所在。因为外江是排洪的河道,内江则是负责平原灌溉任务的干渠。每当春耕季节的时候,正好是南江的枯水季节,水流量不大,水流在经过鱼嘴前面的弯道后,顺应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主流六成的水直接进入内江,这时进入外江的水流量只有四成。这样才能保证平原上灌溉用水的需要。到了夏天洪水季节来临时,南江的水位明显升高。巨大的水流来到鱼嘴前的弯道这里形成巨大的旋涡,受离心力的影响,主流约六成的水被甩进外江,此时内外江的进水的比例自动颠倒过来,内江只进入四成的水量,平原则不至于受到洪水的威胁。因此,不管是洪水还是枯水季节,这个鱼嘴都能象节制阀一样,起自动调剂水流量的作用,使平原能够水旱从人,不知饥谨。简单点说就是“分四六,平潦旱”。?”
“赵姑娘,这真是个好方法!不过离心力是什么?”张笙韬认真的听完然后问到。
南岸被问倒了,该怎么给他解释呢?
算了,就算给他们解释了他们也挺不懂:“嗯,没什么。我乱说的!”
南岸悻悻然转过头,心里一阵腹诽,现代的东西我怎么给你解释?
“排沙怎么办?”陆袈锦问的毫不迟疑,他相信南岸一定想好了怎么解决问题。
“鱼嘴的另一个重要的作用是排沙,就是“四六分水,二八排沙”,鱼嘴除了自动调节内外江的水流量之外,它还能把上游带来泥沙的八成给排走,使进入内江和平原的水都是清水。刚才我们讲到了,鱼嘴建立在大弯道的下面,外江处于凸岸进水的位置,而内江处于凹岸进水的位置。当洪水季节来临,水流是夹带着大量的泥沙,气势汹汹而来。当它们到达大弯道时,不可避免地形成巨大的旋涡。此时含沙量大,重而沉底的底层水,被甩出,与六成的主流一起直冲入外江,而轻而浮面的表层清水进入旋涡后被甩到了下层,冲向凹岸,也就是内江。这样进入内江的泥沙已经很少,只有两成左右。”
“虽然鱼嘴排走了八成的泥沙,但是仍然有两成进入内江,如果淤积过多,肯定会毁掉修建好的堰坝。所以我们还要在鱼嘴的下面修建飞沙堰和宝瓶口。”
等到南岸说完自己的想法,雨已经停歇,进午的阳光突然爆开,将天地都铺满。
一只瓷杯递到她面前,手指修长葱白。
“喝点吧。”陆袈锦想将手收回来却还是说话了。
上好的白玉瓷杯,洁净的白水。
原来他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