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贞夫人一到酷寒之夜,头痛的老毛病就会犯,头脑嗡嗡麻麻的,针刺一般得痛,大概便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吧。那时候,年纪轻,好些事都豁了命去做,想不到日后持续缠绵的病痛是都会补上的。
她在寒冬腊月以凉水浇头,为的就是让自己以最快的方式也生了风寒,好从太医院拿到药救治废太子朱匡。她将水瓮表面的那一层厚厚的冰凿开去舀那水,那水真是冰得刺骨啊。后半夜她就浑身火烫了,她挣扎着去到太医院,值夜班的太医见她可怜,就为她开了些治风寒的药。
她自然千恩万谢,领了药,一刻不敢耽搁的跑回去,顾不得自己还发着烧,找了个破药罐煎熬起来,药煎好了,她轻轻唤起朱匡,一口口吹凉了喂给他。朱匡迷迷糊糊地吞咽着,朦胧中,是一张关切的宫女的圆脸,面色有些苍白,是仙女下凡来救他了吗?
那张脸他会永远刻在记忆的深处。他感到自己得救了。
天渐渐亮了,贞儿还得回去侍候主子洗漱,就匆匆离开了废园。她的主子是位新晋的昭仪,侍候景泰帝没多久,一直小心翼翼的,贞儿的迟到,误了她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因此自然受了皇后的训斥,实在令她又屈又恨,她一回来见着贞儿就赏了她两个耳光,贞儿默默受着,主子们自然有权利教训一个小宫女,刚进宫那一两年她都习惯了,这些年一直是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好久不曾挨打,想不到,今日又挨了两记狠狠的耳光,不过,这要是能换回废太子的一条命实在值了。
她被罚跪和不许吃饭,好容易挨到入夜,她又偷偷跑出去探望朱匡。朱匡已经好多了,即使是废太子,好歹也是皇族,怠慢皇族致死的罪名小楞子毕竟是担不起的,因此,那一日,小楞子破天荒服侍殷勤,还为朱匡带来了不错的饭菜。
朱匡正想着,救他命的人难道真是位仙姑,贞儿就到了。是的,是她,和梦境里的人一模一样。要不是她,他的小命很可能早就呜呼了,也许,现在他可能已经摆脱了所有在人世的苦难,和母后团聚了。
“哦——是你救了我?”仍然是做太子的傲气。
“不……不,是殿下洪福齐天。”贞儿谦卑地说。她边煎着药边搭着话,时间有限,要争分夺秒。
“你想要什么?”朱匡一脸的不屑,心里想着,大概又是个阿谀拍马之辈吧,这样的人他还见得少吗。多半怀了一颗贪婪的心,对自己好,为的是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啊?”贞儿吃了一惊,自己千辛万苦把他救回来,这小屁孩倒是这般可恶。
“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打错算盘了吧。”朱匡挑了挑眉毛,孩童的脸一脸倨傲,倒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有一天,等我得到天下一定会报答你的。”
“哈……你胡说什么呢?小孩子说大话是要被小鬼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