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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寻人

却说顾浅师兄宋明道来京城却是有原委的,他远在苏州姨妈叫人捎了封信往武当,信里写到因他姨夫祖上传下来的一副古画,被他喝了几两酒拿出去显摆了一回,就叫人惦记上了,人家出高价买他的画,他却说是传家之物不可变卖,那人本在当地有些势力,编了个罪名把宋明道姨夫拿了,逼着他交出古画,谁知这姨夫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越发不肯交出来。姨妈本想拿了画去换了他丈夫出来,谁知满屋子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幅画,不晓得被姨丈藏在了哪里。因此姨夫如今在苏州府衙的牢房里关着。宋道明姨妈家只一子一女,女儿今年十五,儿子才八岁。自打出了这事后,女儿几次三番去府衙告状,却连状子也无人接。这女孩儿和他父亲脾气一样,是个执拗的,前段时间偷偷拿了家里几十两银子,留书一封,上京告御状来了。姨妈急的无法,无人可托,只得写了封信央了宋明道上京寻他表妹。

宋明道才准备动身,武当又接待了一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届英雄会的魁首柳叶姑娘。原来柳叶是来武当寻顾浅的,得知顾浅不在武当,而在京城,便匆匆走了。顾浅师傅是过来人,自是看出这姑娘对顾浅有了非同寻常的心思,因此便只是含糊地说了顾浅是京城人士,哪知这柳叶姑娘丢下一句“我上京城找他去。”便匆匆走了。顾浅师傅唯恐徒弟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又嘱咐宋明道给顾浅送个信,叫他好好处理这事,万不可因此而得罪了崆峒。

宋明道满京城也只顾浅一个熟人,便上靖王府寻着了顾浅。宋道明姨丈那点事,在顾浅看来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打发了个伶俐的家人拿了靖王府的名帖,已往苏州去了,想来要不了几日就会放出来。棘手的是宋明道他表妹林姑娘,京城这么大,客栈也不少,一时也没处寻去。至于柳叶姑娘已被顾浅自动屏蔽了。

正好秦朗最近在他大哥的安排下,进了五城兵马司当差,顾浅想着,他们那里寻人最是方便,便约了秦朗去天一楼。一来托他办事,二来看大军凯旋的盛况。如今宋明道除了在各个客栈里转悠,就是在王府等消息。

秦朗办事倒也认真,不但问了宋明道他表妹的姓名,又细细打听了姑娘的外貌,只是宋明道也有两年没见过他表妹了,便只含糊说了几句,忽的想起他表妹还有个显著的特征,左边眉毛里头长了颗痣,相书里头称作草里藏珠的。便把这特征说了,秦朗有了这个特征,便说好找,只要人在京城再没找不到的,叫宋明道只管放心等他的消息。

这位林丽芳姑娘倒也不是个蠢的,出发前就到成衣铺子里买了几套合体的男装,又拿画眉的螺子黛画粗了眉毛,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是个女儿家了。连丫头也不带,孤身一人雇了马车北上。

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姑娘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到了京城,掂量着自己身上的银子不多了,日日住客栈定是消费不起的,便二两银子一月租了一个孤老婆子一间屋子住着。安顿好了,四处一打听,才知道皇帝是住在宫里头的,哪是寻常百姓想见就见的?林姑娘一口气支撑着从苏州到了京城,此时突然发觉告御状只不过是戏文里的事,大受打击,加之初来京城水土不服,一下就病倒了,好在房东心善,不但请了大夫看了,抓了药,一日三餐也都送到床头。孤身在外得到这样的温暖,叫林姑娘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便把自己如何上京的事说了,哪知这孤老婆子却是有些见识的,指点她去大理寺告状。林姑娘得了这个消息,顿时又有了盼头,病也好了许多。又细问了大理寺的方向,只待病愈便要前去。

秦朗自受了顾浅的请托便叫每日巡逻的队伍留心客栈,大理寺等处,寻找一个左眉间有痣的姑娘。又请了几个巡逻队的队长一顿酒。这些人巡查时倒也替他留心。

林丽芳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才大好了,人也清减了许多。这日依旧穿了男装,收拾了状纸等物,便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今日在大理寺一带巡查的正有昨晚吃了秦朗一顿酒菜的马老三,马老三带着一队兄弟巡查到大理寺门前时,便见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正在那里踌躇不前。大理寺门前从来就不少告状的人,马老三瞟了一眼便又带着队伍往前面去了。巡了一圈回转,便见那瘦弱男子还在那里徘徊,正好转过了脸,马老三电光火石间瞥见他左眉处一颗绿豆大的痣,心里一动,细看那人身形瘦小,若说是女子改扮的倒也贴切。

马老三便慢慢踱到那瘦弱男子身前,拱了拱手道:“这位可是林姑娘?”林丽芳再想不到在京城里还能碰到认得她的人,暗忖必是那人得了她进京告状的消息,特意使人来这里堵她的。因此神色便有些慌乱,连连摆手道:“我不是什么林姑娘,你认错人了!”

马老三天天在街上巡查的,眼力本就不是寻常人可比,此时听她说话声音又尖细,必是女子无疑了。见她神色慌乱,便道:“姑娘莫怕,你表兄托了秦三爷满京城地寻你,你家里的官司也没事了。快快和我去见秦三爷。”

林丽芳哪里识得什么秦三爷,还当马老三诓她,也不理他转身就要走。马老三抠了抠头皮道:“你那表兄叫宋什么来着,昨儿秦三爷才给我说了,我怎么就忘了呢。”林丽芳听他说出一个宋字,已有几分相信,又暗忖表哥是武当弟子,认得什么秦三爷也未可知。此时马老三一拍脑袋道:“想起来了,叫宋明道。是这个名儿吧?”

林丽芳这才信了他,忙又问他家里官司如何了?马老三道:“这我却不知了,秦三爷也没和我细说,一会儿你见了秦三爷便知了。”

马老三回身嘱咐了底下几个继续巡逻,自己带着林丽芳往五城兵马司衙门里去,边走还边想,也不知秦三爷此时在衙门不。

秦朗正在五城兵马司衙门里看文件,下属进来报,马老三带了个人来找他,想着许是找人的事有了眉目,忙叫请进来。就见马老三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待要问时,马老三就大大咧咧地说了:“这位就是三爷要找的林姑娘。”

秦朗细细打量一番,只见林姑娘身形纤细,眉目清秀,一双秋水似的明眸,双唇小而薄,左眉间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形容正是宋明道描绘的一般。秦朗便点了点头,拱手为礼道:“林姑娘,在下秦朗,是令表兄的朋友。”林丽芳便要曲膝回礼,又省到自己穿着男子衣衫,便也不伦不类地打了个拱手。

秦朗又再三谢过马老三,言道有空再请他喝酒,马老三爽快应了,也不打扰他两个,便告辞了。

秦朗这才请林丽芳坐了,又亲自泡了杯龙井放到桌边,这才把宋明道如何进京寻她的事说了,又道:“你家里的事,几日前小王爷已派了人往苏州去了,想来你父亲必定无碍,姑娘若还不放心,尽可在京里多住些时日,等王府那边的消息。”

林丽芳原听马老三说什么秦三爷,以为是个满脸胡子的中年汉子,哪知却是才十七八岁的一个年轻公子,人又生的俊朗不凡,此时单独与秦朗坐在一间屋子里,便有些羞羞答答起来。这位秦三爷素昧平生如此急公好义,热情帮忙,林丽芳心里便对秦朗十分感激,便操着一口带着吴地腔调的官话道:“多亏了秦三爷帮忙,不然小女不知还有多少苦头吃呢。”

秦朗听得她声音十分悦耳,腔调也是他最爱的江南软语,心里不由一荡。忙道:“林姑娘客气了,可别叫什么秦三爷,这原是底下的人叫着玩的,林姑娘就叫秦公子好了,看姑娘这些日子定吃了不少苦头,我让人去叫顶轿子来,咱们往靖王府寻你表哥去。”

林丽芳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先前在大理寺门前尚且徘徊了半天,此时一听靖王府,便先自怯了。便道:“靖王府奴家也不熟,不如秦公子给表哥送个信去,奴家就在这里等好了。”秦朗觉得这样也好,便叫了人进来吩咐几句,那人便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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