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临走时欲言又止。
她选择忽视,一番道谢送走老者。
接了骨之后,她仍得再吃有段时间的流食,拜陛下所赐。
黑夜,下雪了。
他们不累,不冷,实乃不易。她累,屋内奢侈的升了炉火,却不能奢侈到底,忽明忽暗,完全未有亮光,冷得哆嗦。门被轻轻打开,她紧张的屏住呼吸。脚步声极其轻缓,她的心跳加速跳动。死亡随着黑衣人的脚步一步步逼近,她可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她已站在悬崖边沿,这时反抗她将毫无机会。
屋外传来另一脚步声,追随而来是一抹亮光,她的心顿时百感交集。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屋内的黑衣人不知隐没在黑暗的哪个角落。
“娘娘。”纪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微微颤抖,夹带着恐惧。
“去歇息。”
她等着有人替她收尸,而不是有人同她陪葬。虽前者也未必有多为人道,她深知已够对不起。
“奴婢……”
“回去。”她冷声打断。
灯火朝她的方向,平日依言顺从的纪子,偏在这时固执的朝她走来。
既如此,她也不顾黑衣人在屋内哪一角落,径直起身赤足往灯火的方向奔去。要么她一个人死,要么她先死。
到了纪子跟前,拉着纪子往屋外跑去。
小的时候看着别人坐山车时,心中生出跃跃欲试,但仍有所顾忌的恐惧心理。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开始尝试。缓慢接近最高点,心砰砰的跳着,惶恐着。在最高点快速下落,大声尖叫,拐弯处受离心力的作用,心脏被挤压,过程是缓慢而快速,还有刺激。然,逃命,心中有恐惧,顾忌被强压下去,不容片刻内心挣扎,亦是不能用尖叫分散恐惧,事后心有余悸。
她们还活着,想不出为何。
纪子亲眼所见黑暗中一道亮光往床榻扎去。在衣柜里的纪子害怕得忘了哆嗦。黑衣人在黑暗中搜寻了好一会才离去。若不是太冷,因而纪子睡在衣柜里,纪子已死了。
黑衣人走后,纪子从衣柜爬出来,提着灯,往她的屋。
她问,“害怕么。”
“奴婢需保护娘娘安然无恙。”纪子神色坚定的回道。
“蠢货。”她爆粗口。
“何意,娘娘。”纪子一脸天真的问道。纪子的眼里与心里是同步的,无所遮掩。
“字面意思。”
“哦。”纪子傻乎乎的点头。
名即墨渠的男子应是一抹玩味。不管如何,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想他,被压制的情感溢于心间,苦涩,窒息的疼痛。
纪子与她的阿爹原是吕陇臆的奴仆。吕侯爷将他们从人贩手中买回。吕侯爷为何买下他们,何时买下他们,又为何进宫。她只问一句,为何进宫。纪子偏头沉思了许久,之后说了一连串,绕了一大圈,说了好半天。纪子过分热心,所说的远比别人所想知晓的多。
为何买下他们。纪子那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闻言,她第一反应便是,有够蠢的。换作是她,果断走人不买。可人家吕侯爷,还与她说话了。纪子因她的神色而辩解。光凭吕侯爷仍买了他们,便是好主人。纪子学着侯爷那时的神色说,她会喜欢的。原人家侯爷是在喃喃自语。至于纪子为何进宫,因是一句,她会喜欢。纪子并未在吕侯府待过多久。纪子说,侯爷将她与她阿爹从人贩的手中买回,善待阿爹,她已知足。
冷宫的日子,她能看到尽头,摇摆不定的想着同一问题,活着还是死去。她未有每日都做梦,未有做梦时都会梦见他。她在强求,不做梦时,塑造他们未完成的故事。做梦时,在梦里有意识时,便将他带入她的梦里。
站在最接近我的地方的人是你。是她所理解的意思么。
在意的仅是你。已过了一年有半有余,可曾改变。何时会忘记她,还是已经忘记了。时间应快些流逝,还是应度日如年。每日的度日如年,回想只在眨眼之间。选择之中,总是充满矛盾。
只要你便够了。可即墨渠不要她了,是为使她活着么。他为何希望她活着,活着为他人妃,在各自的轨道,毫不相干。他们还会相见么。首先,微乎其微。见了如何,他们还能在一起么,他在意的仅是她么。这些跨越了多少不可能。
她耿耿于怀毫无意料的分别。至少应在那时做甚么,哪怕是再多说甚么,也好。
即墨渠,若超过了归期,便来接她可好。即墨渠,她爱的男子,无法兑现诺言,他不会允诺于她。为何她未多说这一句,如此她便不会徘徊在各种假设的结果,苦苦挣扎。
雪昭国皇城街道有一布庄,主人姓名颇为怪异,姓颜,名礼郑智,字子木。颜礼郑智是八品京官,私下与同僚未有交集。颜礼郑智为官一年有半,官职低微,未有目睹过陛下真容。不过,颜礼郑智皇城外的府邸有一与陛下一模一样的蜡像,每至休沐时,颜礼郑智皆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