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奈何用过早膳就来到了惊刃居住的院落。繁茂的梅花林里的石桌旁坐着两个形貌出众的男子。正是,惊刃和洛溪。
奈何淡淡一笑,走了过去:“昨夜,睡的可好?”
惊刃微微一笑道:“很好。”
奈何也微微一笑,大大的通透澄明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那就好。我还怕自己招待不周呢?毕竟你现在的耀月的皇帝。”
惊刃看到她在一次换上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时,他除了有些失望外竟出乎意料地感到生气,他承认,她的微笑很甜,很美,唇角的弧度,眼角的弯度,就像经过反复练习,每一次都能做的分毫不差,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她并不是因为高兴而笑,只是因为笑而笑:“洛芷,你的笑容,很空洞呢?”
奈何脸上的笑容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裂痕,随即仍旧笑着:“因为有人跟我说过:即使再伤再痛,也不能流泪,眼泪这种东西只要留在心里就够了,脸上只要有微笑就够了。如果曾经伤害你,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可以原谅,但不要再相信,因为谎言一开始就存在。如果怕背叛,就不要走近,也不要让人走近,如果无法拒绝,就在心中筑一道冰的长城,如果可以,不要在意,什么都无所谓吧,只要守护好自己的心,然后幸福。虽然我并不能完全做到他说的,但是我却可以每天微笑。”说完,看向洛溪:“小溪,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溪微微一笑,轻轻地道:“在等你,因为知道你回来。”奈何听完,笑得越发的眉眼弯弯,然后有慢慢恢复成礼貌性的微笑:“惊刃,你该回去了。要不然,我可就麻烦了。”
“那你呢?”惊刃在心头低叹一声,又是这样的微笑。
“恩?”奈何略显诧异的看向惊刃。
“你难道不回映月吗?”惊刃看着奈何,只好将话说明白。
“回啊。”不会去,怎么看那些人为她表演的好戏呢?
“那我们一起吧。”惊刃微勾唇角,笑得云淡风轻。
奈何一愣,然后浅浅一笑:“好。”
仍旧是如一年前一样的离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耀月的新皇。所以,奈何等人也自然就走的慢了些,不似之前一般赶路。
慢慢悠悠的,奈何等人在秋日里,有着很好阳光的下午到达了映月城。
映月城内,太白居里奈何专用的雅间。
“我们就此别过。”奈何微笑着道,“我住在秋溟山庄,有事尽管来找我。”
“洛芷,你跟我回宫可以吗?”他不想自己天天生活在未知的环境下,所以有她在身边,自己也好掌控。而且,他想在奈何的脸上看到除了唇角勾起,眉眼弯弯或是平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闻言,奈何抬眸定定的看着惊刃,半晌才道:“好。”
“可以问一下,那个星晴是你的手笔吗?”惊刃紧盯着奈何,深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那个女子可是将映月城弄得满城风雨啊,竟然……
“是。”奈何一动不动,正视着惊刃的眼睛,“是我做的。”
“为什么?”惊刃不解的道。
“只是想把矛盾引出来而已,四国的动作都明显起来了,耀月却还是内忧外患的,所有……”听着惊刃的追问,奈何仍旧是微笑着给予回答。
“可是,均蛰是我的双生兄弟啊!你……”
“惊刃,在皇家哪里有什么兄弟?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奈何有些好笑的看着惊刃,“兄弟?你也说过皇宫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你觉得那里真的会存在什么兄弟亲情?而且,你和均蛰的关系,早就貌合神离了吧?”
“……”惊刃再次无言以对,是的,皇宫那个地方是可以改变任何进入的人的,自己还在想什么?可是,那个人是均蛰啊,他孪生的双胞胎兄弟啊。
“还有一个消息。”奈何仍旧是笑着,平静的道,“本来是想让碧落传给你的,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吧。你的那位好兄弟,在你离开映月期间,联系了你母妃的娘家——雪岩皇室,希望联手!”
“不会的!”惊刃终于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我不相信!”喊完,他就冷静了下来。其实在自己的心里是相信的吧?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仍是有些难过的吧?那个唯一和自己血缘最近的人,如今却是隔得最远的人了……
“惊刃,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无悲城的情报从来没有错误的,何况为了那个位置,谁能保证他不会那么做!”奈何收敛了笑,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我不和你吵,让时间来证明吧。”
看着奈何要走,惊刃不知怎的竟有些慌乱,忙一把抓住奈何的手:“你答应跟我回宫的。”
“可是,你不相信我。”奈何淡淡的道,心里却有些钝钝的疼痛。
“可是……”惊刃还欲说些什么,但是奈何没给他那个机会——
“我说会跟你回去,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你不要再说了。”
之后,奈何便跟着惊刃回了皇宫。顺便让绝尘将莫曦送到了秋溟山庄,并且告诉思落:如果莫曦不想离开,那就为他弄个新的身份生活;如果他要回北辰,就派人送他回去。但是,同住一个地方的奈何、惊刃两人之间却似乎有什么隔着一样,见面无语。直到奈何暂住的宫里收到太皇太后传来的懿旨,宣奈何共同用膳。
“小姐,该梳洗了。”思落靠过来轻声的道,“今晚要与太皇太后共同用膳呢。”
太后?魏悦怡!奈何猛地坐了起来。就是那个想要她死的女人,五年没见了,也是该见见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可不会这样说:“是吗,那我要穿什麽呢。”貌似,她好像第一次在宫里居住呢。
“小姐,我早已把您的衣物都带到这里来了,就在那衣柜里。”语罢,便直直的向衣柜走去。“而且,刚刚有公公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在承乾宫等您。”
“就那件白色的吧。”
“是。”
穿好衣服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天仙般的容貌,奈何微微的摇了下头,把刚疏好的妆容卸掉,拿下那些“乱七八糟”金的银的首饰,放下盘在头上的头发,轻轻挽了一个簪,用银色的丝带缠起,在上面插上了一个紫玉蝴蝶挂饰;然后又轻轻化起妆来,几分钟之后,把原本绝色的容貌,化成了一个清新脱俗的佳人,虽不如她原本的好看,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承乾宫。
“皇上。”银铃般冷清的声音打破了沉静。这虽是向人请安,却没有丝毫显得低人一等,反而像潜意识般的反应,自然而不做作。
“洛芷,你怎么,你这一身……”
人都有七情六欲,当人惊讶的时候,难免会表现出来,看着眼前的人儿,一袭白衣,简洁随意,给人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宽大的纯白腰带系在细柳般的腰间,白靴及膝,一件白纱套在外面,曼妙的身姿在之中若影若现。而头上就更简单了,淡淡的妆容,乌黑的秀发直泄腰间,几缕头发用银色的丝带绑住,一只紫玉簪轻插之上,宛如世外仙人,不食人间烟火。
而有些人就算是惊讶也不会表现出来,可以当作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很不巧的眼前的惊刃便是这一类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惊刃看多了奈何绝色的容貌后,便慢慢的接受了。
“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皇上时间已不早了,不要让太后久等。”她言下之意是,皇宫有没有明文规定不许穿白色衣服,况且她会为自己负责,自然是不关旁人的事。
惊刃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奈何上了坐撵。经过一段时间后,坐撵终于停住了,下了撵车,奈何抬起眼来看着已经来过两次的宫殿——良吉宫。第一次是簪花大会,第二次是被逼离开。
眼前的建筑物,还是如以前见到的一样,高大肃穆,金玉堂皇,贵气无比,威严豪华尽显;然而缺的是人生最重要的“生气”和人情味,与之对比的是多了一份无情与残忍。既便如此天下间就是有那么多不懂得珍惜的人,挤破头颅要到里面去,为此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古往今来也不知埋葬了多少花季少女的青春年华,又悲惨的结束掉了多少人的生命。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此话一点都不假,只是天下间能参透的又有几人,这不仅是皇家的悲哀,更是女人的悲哀,其中更是无情之极。
早已再宫门前的惊刃竟不觉得被元乔凌复杂的眼神吸引住了,当回过神来时人已走出了好远。
虽只一眼,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心底却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这样的奈何,然而就因为这微妙的变化,也正是因为这微妙的变化惊刃没有及时抓住,才导致了后来更千变万化的改变,也正因此差点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