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境和七境的差距很大。
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差距。
举个例子,在上古时期,天庭居天地之间而四方定,七境就算在上古时期都可以在天庭中位列仙班,可是假如你是八境之人,那么你可以成为是一方诸侯,开心的时候可以听调不听宣,假如不开心的时候,常常会闹个大新闻。
而现如今,八境之人高居凡尘之上而看红尘之人,七境之士虽有一人一国之力,可说到底还要为红尘之事困扰。
世间有七境的权相,何曾有过八境的朝臣。
在西方大陆,因为修炼方式的不同,他们八境的强者的标志是点燃神火,成为神灵,成为另一种不同的生物。
虽然东方大陆和他们修炼方式不一样,但是单从生命的层次来说,八境和七境的差别甚至大于两种生物之间的差距。
所以老先生的态度并不是一种轻视,而是一种长期以来经验所致的态度。在他不知道多长的生命中,经验所得到的结论。
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标准下。
他的经验其实很接近真理了。
所以他在暴雨下的剑气中,施施然的前行。
所有的剑气仿佛淘气的小孩子一般,想往他这边靠,但是下一秒又分离。
他的脚步很慢,但是却掌握着空间与时间的奥妙。
这里是无垠东海的海岸线上,所以当他漫步走的时候,左边是滚滚东海水,万载千秋,人杰天骄都会逝去,而这东海水没有一丝丝变化。
他的右边是一座座断崖。
虽然海风的吹拂下,断崖残缺,却依旧带着一股浓郁惨烈的味道,仿佛一位百战归来的战士,拄着自己的断剑,依然看着远方。
行走在截然不同的风景中的老先生,此刻却一扫之前的平凡。
容貌被岁月洗练,出现了朵朵的皱纹,可是在他凌空走来的时候,那一刻,仿佛是一位绝世剑客走向他的战场。
剑气声,风声,微微的吐气声。
这一副场景,永远的映入了陈侃的记忆之中。
离王临渊越近,那些剑气就越来越乖巧。那漫天的撕裂声慢慢变低,那纯白色的剑气,也慢慢变淡。
然而突然之间,他的右手已然握住了那柄黑色祭剑的剑柄,速度极其惊人的在空气里拖出了几条剑路。
要知道,祭剑在远古时期,就算是用来战斗,也是作为双手剑来进行的,依靠强大的力量,彻底的轰碎敌人。而如今,淡淡的剑痕在空气中被留下。
然后那巨剑在空气中如同蜻蜓点水般,对准那一道道剑气点了无数下。
转瞬间,漫天的剑气都化为了乌有。
老先生皱起了眉头,认真的道:“施展那一剑吧,不然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语气中带着肯定。
肯定的背后是对自己实力的深深的自信。
因为虽然王临渊不是那位且歌且吟三万里的王临渊了。
但是他还不是第八境。
王临渊苦笑了一下。
就算他走出了那一步,与面前的那一个人的差距,也是不可想象的。
轻轻吐出了口中的一丝血。
转眼间把自己的情绪调到了最饱满的状态。
接着慢慢的挥出了手中的剑。
这是一柄普通的剑。
甚至普通到粗陋的感觉。
让人对不上这剑与这主人。
但是这一挥,认真的一挥,这剑上出现了刹那的光芒,如同春日悄临,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出了剑。
当的一声震响。
璀璨之光闪亮天空。
如果说原本长剑的光芒是星星之光,多的是神秘,此刻,仿佛烈日东悬,爆发无数光,散发无数热。
那道剑光,划过天空,整个天空仿佛成为了一页页幻灯片。
战争纷乱,一个个战士脸上狰狞,用着各种武器朝对面狠狠的刺了过去。鲜血,尸体,充斥在整个画面。
以杀人为乐,以多杀为荣。以劫掠为乐,以破坏为荣。
也有的画面,朝堂之上,幼主躲在一旁,雍容华贵的妇人高居首座发号施令。脸上充斥着桀骜与骄纵。
也有大街之上,服饰之礼胡乱穿着,男穿女,女穿男,低贱之人穿王族之服,臣子之辈僭越君王之礼。
更有宫城之中,喊杀震天,君王跪倒在臣子脚下,乞讨活命。
饥荒之时,易子相食,人的表情只有两个字,饥饿,透着画面,都可以看到眼睛之中的绿光。
有无名村庄绑住一个个幼小的儿童,放在祭坛之上,邀请妖怪享用。
有表面称兄道弟者,最后两面三刀。
……
无数副画面,在天空中熠熠生辉。
陈侃看着满天的画面,陷入了惊讶与吃惊之中。
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一个个故事,这似乎就发生这里。
先是走马观花般的看了几幅画面,立刻就被其中一幅画面所讲的故事吸引了。
这是一个女子,为了知识,走上了不远万里求学的道路,在求学之路上,她遇到了山贼绑架,试图侮辱她,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人一剑将其救出。而这个书生,那个模样,和自己的师傅一模一样。然后类似自己的便宜师傅的那个人,开始护送她,万里回家。一路上艰辛困难,闻着落泪,终于到家了,就在陈侃以为故事要好转的时候,这个女子竟然被自己的嫂子嘲讽,被自己的大哥嫌弃,被街坊领居暗地里说闲话。
那些明里暗里的嘲笑,那些心怀叵测的细声细语,最后被他们总结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一句话,终于将她击倒,一位就算被山贼绑架,路上遇到千难万难都没有掉泪的女子,最后选择在家中一曲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整个画面在女子将头伸到白绫处结束。
陈侃眼睛充满了泪水。
鹤十七却凝重的看着天空,轻轻说道:“礼崩乐坏,儒家礼字传承,名不虚传,天下七宗,名副其实。”
就算高傲如她,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面前之人,她不如。
老先生此刻也一扫自己的轻松。
一改之前的状态,将左手也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之上。
一道道黑色的剑气如同擎天立柱,仿佛直冲云霄而去。这是他身体中的天地元气在完全毫无保留的燃烧与释放。
燃烧的元气产生了一条条耀眼的线路,就像燃断的一柄柄断剑。
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张在燃烧的剑。
毫无疑问,这便是他最为可怕的时候。这也说明老先生,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终于使用出自己的能力。
因为面前的王临渊终于使出了那张最大的底牌,也是世人都知道的那张明牌。
礼剑。
孔圣亲手缔造的剑法。
万载以来有无数称呼冠以在他的名字之上。
屠神之剑。
禁忌之术。
诅咒之刃。
他们两个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招,就将决定谁胜谁负。
所以老先生挥出了这一剑。
当这一剑触碰到那无限的画面之上之时。恐怖的冲击撕裂了整片的天空。
寂静,无言。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老先生的面容变得异常惨白。
他感到了他的剑稍微逊退了一点点,就差一点点的力量,而此刻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力量。
一股好像在天空里莫名生成,但和王临渊同样强大的力量。
而且这股力量的生成如同暴雨骤发,比起王临渊水的力量还要暴烈,让他甚至有一种熟悉之感。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这股力量来源于何人。
这是刚刚那两个人,不对,还有二十人残留的剑气。
仿佛他们踏破了时空的距离,缓缓归来。
不过老先生知道,他们只是通过一种非常非常高超的技术,在当时使用赤箭术前,隐藏了自己的这一剑。
所以这股力量如此狂暴,不似一个正常的人的力量。因为这是燃烧了自己生命产生的一剑。
所以天空中,他那道黑色的剑光,仿佛被燃烧了,瞬间变大,又转眼不见。
巨大的余力让老先生后退了数步。
这几步,让他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是鹤十七的难看的表情,让人知道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临渊一脸苍白,想说话,但是被打断了。
老先生先喘了口气,慢慢回归平静。
用着慢慢的态度和慢慢的语气说道:“是我输了。”
但是鹤十七和王临渊都打断道,一个说,“这不公平,”,一个说,“老先生……”
老先生却如同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一般,无奈的笑道,“十七,不要闹。你不是我,你没有感觉到,刚刚就算是没有这一剑,刚刚也是差一点。”
鹤十七要再说,但是老先生挥手打断了。
对着王临渊说,“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后,这里,就是我师尊来和你一战了。”
而在不知道几万里外的海外仙山上,昨晚夜谈王临渊的男子正在和一位年轻的男子默默对弈。
你来我往,虽然激烈,却没有一丝杀气。
等到老先生说完那句话,他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仿佛静止的寒潭被扔下了一块石头。
对面的男子笑了一下,道:“老大这个老实人也是突然耍了把滑头。”语气中充满了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小小的满意。
夜晚的楚国男子笑道:“大师兄也是想帮师尊您分担一下。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东西也都快成为您的心病了。”
对面的年轻男子竟然是那位楚国男子的师尊!
是这位楚国贵族嘴里通天实力的那位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