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你可记得我?火势的渐渐减弱预示着他已油尽灯枯,脸上狰狞的青纹渐渐消退。灰烬中,他向她匍匐而进,身下依旧燃烧着……
她早已是泪流满面,扭头不想也不愿去看,他的下半身,被还原成树体,被火无情的燃烧下仅剩几片枯叶残枝……
那一年,他是小小树苗,可以说是她亲手栽种的,她为他悉心浇水,每每笑颜对他,那是他见过的最暖的阳光。
“青树,这大热天的浇水可真是个辛苦事儿,你可要快快长大啊。”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嗔怪着他,他仰头看她,心里怔怔地,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翠绿绿的小树苗,他本是妖邪之种,自然是知道那些旁门左道的邪门妖法,可看她那洁白无瑕的纯洁,他又自相矛盾的不想污秽了自己,否则,自是没有资格的得她关怀,就这样,青树安分守己的过完了六年之久,这期间,碧萝,这个清纯美好的女孩,只要一有时间,便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阳光透过他的绿叶斑驳在她清透的碧裳裙上,照射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她就那样依赖在他身上,靠着他,闭目享受着,一切,如他憧憬一般,宁静而美好。
七年,这是个冗长的时光,他心在雀跃着,还有三年,他便可以真真正正的站在她身侧,一步不离的和她在一起,他在感恩着上苍能让他遇上这个甜美的女孩。
“我要嫁人了,江家大公子,听说他为人良善,一表人才,我们也是门当户对。”纤细的手指抚摸过他的枝干,她的眼中是无尽的落寞,“青树,再见。”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心仪女子,说着让他五雷轰顶的话。
她恋恋不舍地抱了抱他粗壮的树躯,在树皮上轻柔的亲了一吻,便转身而走。
不,不可以,还有三年,仅仅还有三年他便可以顺应天道转变成人,可是她,却三天都等不到便嫁给了别人。
他不甘,他用力的晃动着枝叶,以表达他最后的挽留,绿叶沙沙落下,她诧异回眸,又释然而笑,想是风吹落的树叶。
清碧的窈窕身影被熊熊的嫉妒湮灭,他嫉妒那个男人,嫉妒的发狂。一股异样笼罩侵袭全身,他无意中开启了那罪恶的邪术,他完全可以控制住,但他不要,他坚定,他要娶她,娶她为妻!就像那句她常常躲在他绿荫下口中念叨着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豪华瑰丽的江家大府,已在筹备着大红喜庆,而新郎官此刻却在艳红的新房内,捂着胸口泊泊鲜血,表情痛苦而扭曲。
这个明日便是最喜悦的少爷,此时双目惊恐的看着面前换上一袭红袍的公子,一模一样的容颜,他,邪魅而笑。
对镜披上一件人间新郎官的红袍,束发银冠,俊美如斯,他将青瞳隐去换位一双世人眼,漆黑如墨,深邃迷人,不经意间流转泄露一世柔情。
隔着鸳鸯盖头,上面缀着圆润光泽的珍珠,红蜡燃烧映衬着珍珠洁白,恍惚间,他早已痴了。
直到一旁丫鬟捂嘴笑着他时,他才缓缓回神,紧张地拿起喜秤慢慢地挑起了一角,他的心在不停地怦然。
珍珠鸳鸯盖头飘落在地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昳丽动人的她,凤冠霞帔,唇红齿白,眉宇间一抹媚态不经意间流露,这一刻,他的呼吸在停止,脑袋一片混沌,唯有浓浓的爱意浮于眸前。
她眸光清冷,与娇媚的容颜格格不入。抬眸见他如此,亦是一怔,随即便扭过了头去。
想是他当时的眸光太过热烈,她一个大家闺秀从未如此被人这般看过,眸光躲闪着,如果有人仔细看时,会发现,她已是脸上染上淡淡的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