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礼把车停在了永鸿村里一个全封闭的院子外面,那院子漆黑的大门上也早已经贴好了倒福字,两边贴的是一对春联,上联是“门庭洁且吉”,下联是“家道泰而昌”。
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妇,满脸都是笑。这车刚一停稳,陆思思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永鸿村在市郊,与市区就隔着一条国道。陆思思和她爸妈都是城市户口,永鸿村的这个院子是陆思思过世的爷爷奶奶留下的,她爸是独生子,所以倒也没人争抢。陆思思的外公和外婆也是永鸿村的人,而他们留下的房子则是被她二姨,也就是薛长奕的妈继承了,除了陆思思的妈和她二姨,也没人乐意离开市里来这村子里住了。
“思思,你怎么还是那么毛躁啊。”陆爸爸口中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可是那眯成两条缝的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寄尘也跟在陆思思身后下了车,拘谨地站在一边。再后面是邵家老两口,领着两个娃娃。三秀和锦生的身上穿着陆思思给买的红衣裳,大红的缎子面上绣着元宝图案,在衣襟、领口和袖口的地方都嵌着毛毛边,衬得两个娃娃的小脸更是喜庆可爱。这衣服是陆思思挑的,三秀很喜欢,但锦生则是死活都不穿。当然,锦生他再拽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陆思思和薛长奕联手压制住,强行换上了这身衣服。
这次过年,不仅是陆思思带着寄尘母子三人和薛长奕来到永鸿村,连邵家三口也一起跟了来。因为一块儿来的人太多了,邵延礼自己的小车根本装不下,干脆壮着胆子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十人轿。用小车本开十人轿,也算是他运气好,一路从市里开出来也没遇到检查的,不过邵延礼这胆子多少还是有点虚。
陆家的老两口看见了邵家的老两口这个高兴啊,他们将近二十年的老邻居了,结果将近一年没见面,谁都想得慌。不过,很快陆家老两口的目光就被打扮得粉妆玉琢的三秀和锦生吸引了过去,连忙要去邵父邵母手里抢孩子。
四个老人领着两个娃娃直接进入了院子,因为那两个娃娃的原因,连带着长得漂亮的寄尘也很快得到了陆家二老的欢心,几乎是立刻的就从陌生人上升到了熟人的阶段。
陆思思原本也要进去,却注意到薛长奕只是在见到陆家二老时从车窗里面探出头来,喊过一声“小姨”和“小姨夫”,然后连车子都没下。与他一样的是邵延礼,也没下车。陆思思转头看过去,发现那俩人正在车子里面眼对眼地互瞪着,好像两只斗鸡,谁也不让谁。
“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陆思思忍不住问到。
邵延礼生气地说:“他不下车,我没办法啊!”
“不是我不下车,你把车停在这儿?我怎么办?”薛长奕也不甘人后连忙说到。
“等会儿!”陆思思不明白地问:“他把车停在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压着你的尾巴了?”
薛长奕着急地说:“他就这么停下了,我怎么回家啊?”
陆思思哭笑不得地说:“你溜达回去呗,反正不远了。”
“什么不远了啊!你家在村子这边,我家在村子另外那边,开车还得开会儿呢!”薛长奕耍赖地说到。
“邵大哥,锁车。”陆思思也懒得跟薛长奕纠缠了,直接说:“他爱出来不出来,直接给他锁里面。咱们过个热闹年,让他自己在里面待着吧。”
说完,她又转头对薛长奕说:“有本事你就一直在里面待着别出来,反正没人给你送饭。”
陆思思这么一说,邵延礼也还真的作势要下车锁门。薛长奕一看这架势,可坐不住了,连忙打开车门蹦了下来,他太了解邵延礼这人了,陆思思或许只是说说,但是他邵延礼可还真是干得出来这种绝户事。
“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了?”对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陆思思一向乐意做。
薛长奕脸皮厚得堪比国家金库的墙壁,干脆地无视了陆思思的挤兑,跟在陆思思和邵延礼身后就要往陆家的院子里面走。
“站住!”陆思思斜着眼睛问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先看望小姨和小姨夫,吃完中午饭我再回家。”薛长奕理直气壮地说:“顺便,再借个孩子给我。三秀就行,锦生那小子不讨喜。”
“你打算干嘛?”陆思思戒备地问到。
“你看小姨和小姨夫都被那俩孩子拿下了,我就不信我爸我妈不缴械投降。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告诉他们,这是我在外面的私生女,现在孩子给你领回来了,大人我也得领回去,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儿咱们老薛家可不能干。”薛长奕说得有鼻子有眼,如果站他眼前的是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人,或许还真让他给蒙过去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经弄那些歪门邪道。”陆思思气急地抬脚要踹他。
薛长奕想躲,但是作为可以解剖的典型宅男,因为长久不运动,结果还是被陆思思在他屁股上踹了个正着。
这边还在打打闹闹,结果就看见刚刚进了院子不久的三秀哭着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头扑进了陆思思的怀里。
“姐姐、姐姐……有大狗狗要咬我!”三秀抽抽噎噎地说着。
陆思思抬头一看,她家养的大狼狗正站在院子大门那儿朝着这边巴头探脑的,眨巴着小眼睛盯着三秀,似乎特有兴趣。对于她自己家的这条狗,陆思思实在是太熟悉了,纯属只会叫的那种的,胆子还特小,尤其是怕陌生人。
“没事儿,别害怕,不是要咬你,它喜欢你才追你的。”陆思思抹了抹三秀的小脸上的眼泪珠子,然后朝着那条狗招了招手,唤道:“过来,猛男。”
那狗极为谨慎地盯了陆思思一会儿,才迈着小碎步扭捏地凑了过来。三秀的小手紧紧拽着陆思思的衣摆,害怕地看着靠近的大狼狗。说实话,这狗在这小娃娃的眼里看起来确实有点大,比比身长和身高,似乎都是这条狗完胜。
陆思思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举起三秀的小手放到那条叫“猛男”的狗的鼻子底下给它闻了闻,然后那条狗像是示好一样地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三秀的小手。三秀这才微微睁开害怕得紧闭起来的双眼,看向那条正友善地看着她的大狗。
三秀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猛男”的头,看那狗没什么攻击性的反应,相反还显得很高兴后这才彻底放下害怕。不过,就在陆思思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的时候,三秀突然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这回是因为什么啊?”陆思思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三秀,甚至连“猛男”都被吓了一跳。
“发生何事了?”寄尘也缓缓地走了出来。虽然大部分时间寄尘这母子三人都已经能够用普通的方式讲话了,但是偶尔还会蹦出那种不文不白的说法,其中那俩孩子的“进化”速度相对比较快。陆思思注意到在寄尘走近的时候,“猛男”瑟缩了一下,而且发出了讨饶的示弱声音,连尾巴都夹了起来。
说起来,陆思思很喜欢看寄尘的走路方式和各种动作,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是极为女人的那种袅娜,也不是像她自己这样毛毛躁躁,是一种好像是举重若轻的沉稳,每一步都好像踩实到了地面上,但是却又不会显得过于沉重。说她像男子一样吧,却又没有那种气势逼人的刚劲,而且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伴随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让她的动作显得极为美好和协调。
“我、我、我好想狗哥哥!”三秀大哭着说到。
“狗哥哥?”陆思思疑惑地看向寄尘。
“只是一条通了人性的大黑狗罢了。”寄尘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三秀的头说:“莫要再哭了,缘来则聚,缘尽则散,若是有缘,终有一日还会见到的。”
三秀抽抽噎噎地说:“狗哥哥对我特别好,总是照顾我。有其他人欺负我,他总是帮我咬那些坏蛋,那些坏蛋不敢惹狗哥哥,就不来欺负我了。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我好想他……”
“莫再哭了。”寄尘弯下腰抱起了三秀:“春节本是喜庆团圆的,莫要坏了大家的兴致。”
三秀抽抽噎噎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像是怕寄尘消失一样紧紧搂住了寄尘的脖子,安静地趴在寄尘的肩膀上。
寄尘抱着三秀走回了院子里去。“猛男”像是逃过一劫一样,立刻灰溜溜地跑走了。
“啧啧,看看人家这仪态,这风范。”薛长奕站在一边痴迷地看着寄尘的背影。
“行了,别异想天开了,赶紧回你自己家去。”陆思思不耐烦地驱赶到。
薛长奕还不死心地做着最后的尝试,“三秀不借的话,锦生也行。那小子虽然不讨喜,但是我估计我妈要是看见个男孩儿兴许更高兴。”
“人家有爹,便宜不了你。”陆思思干脆地摇头拒绝到。
“算了,就算你们不借我也有招。”薛长奕梗着脖子白了陆思思一眼,插着口袋摇摇晃晃地往远处走,一边走还一边叨叨:“等会儿让我妈上这儿来看孩子,就说我暂时把孩子放老姨家了,不敢直接往家里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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