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张明理随着他的MP3几乎唱了一夜的情歌。我没有制止他,在这种时候,他是需要发泄的。我以为让他尽情发泄了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当第二天我回到住处时,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
他喝下了整整一大瓶的安眠药。当我去他房间时,他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脚上的皮鞋擦得铮亮。平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在他的床头发现了一封遗书。遗书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写关于他和那个叫芳芳女孩的事情,字里行间洋溢着对芳芳的眷恋和痴念,行文流畅感人,令我不禁怆然。他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最后他告诉我说他恨尼采,是尼采害死了他。
当然,他在遗书中还写了很多关于亲情的话语,但写得并不深刻。我不知他的父母在看到他的遗书时会作何感想。
张明理的葬礼我无法参加,他的父母把他的尸体运回了老家。房东太太来了好几次,主要是关于张明理的事。公安机关经过仔细调查排除了我和其他人的嫌疑,最后一致认为这是一起毫无争议的自杀案件。自此,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开始觉得我应该换一个地方住了。这并不是因为我有所忌讳或者害怕什么,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和深夜张明理的开门声才是我真正呆不下去的原因;我已经习惯了在深夜听到张明理在门外开门的声音和他那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如幽灵般进入我的房间的感觉。那种感觉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而现在,我无法躺在床上不让自己去倾听那种声音的降临,亦无法不让自己坐在房间里等待着他的悄然而至。他的形象,他的言语,他的行为举止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而无法磨灭。甚至有时候我竟会在深夜真的听到外面的开门声,我的房间的门被风突然推开而认为是他走了进来。
我把想换一个地方住的想法告诉了房东太太。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如果我能够继续住在那里,她可以不收我的房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后她说她需要我这个朋友,她不想我离她太远。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现实的。她的不收房租的许诺对我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我也确实为这件事仔细考虑了几天,在物质和精神之间徘徊不前。
让我做出决定搬出这里的理由是源于一次事件。我之所以称之为事件是因为这件事对我的刺激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
一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回忆我和楚伶以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时,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这种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我虽是无神论者,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甚至于钥匙插进去和转动的声音节奏都和张明理一模一样。我从床上翻身而起,我能感觉到我的瞳孔当时被放大了多少倍。浑身的肌肉被我甭得紧紧的,血液直冲脑顶。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传来的这样一种熟悉而令我恐惧的声音,我的双腿竟然毫无节奏的剧烈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