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想哭，却哭不出来，哽咽道：“老大，我不怕死！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怕死。可他们说要轮奸我我妹妹，还要挖了我父母的眼睛。我……”
罗江沉默了，他走到另一名战士面前：“那么你呢，他们说要对你做什么？”
那人嗫嚅道：“我是个孤儿，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一个好朋友，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们说要把他阉了。”
罗江没再追问下去，背对着众人站了好一会儿，他有些疲倦地说道：“你们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二十名战士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对死去的同伴磕了几个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你们都不是干大事的人，以后别在这个圈子混了，你们玩不起。”罗江头也不回地道：“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吧，我不想亲手杀死曾经的兄弟。”
没人回话。
不一会儿，前院传来一阵清脆的爆裂声，罗江一行人奔了过去。那二十名战士没一个离开，在他们战斗过的这片土地上，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人性，就是我曾经质疑过怎么也搞不明白的人性吗？罗江从他们的尸体上移开目光，默默地问自己。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回去以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联系到他们的亲人。我不能原谅他们，却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罗江像是对虎子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罗子，我和你一起去。”见罗江向外走去，虎子追上来道。
罗江砸了他一拳道：“呵呵，我还会怕了他诺曼不成，别说咱现在还有胳膊有腿，就算成了残废只要他开这个口，咱照样敢顶上。你还信不过我！你一去那家伙肯定以为我怕他了，咱丢不起那人。”
大门外，只有诺曼自己负手而立，悠闲地数着天上的云朵。
“你来了，我就猜到你肯定自己来。我刚才发现一个很不错的地方，过去坐坐吧。”诺曼优雅地点点头，向岛的边缘地带步去。
罗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块二十平方米大小、桌面般平坦的巨大岩石前。这里是龙岛和边湖的交界处，岩石的一半斜斜地探出了岛外，悬在湖面上方。
诺曼罗江跳到岩石上坐下来。一个望着湖面一个望着天空，谁也没开口。
“我这次来本来有两个目的，现在只完成了一个，你知道另一个是什么吗？”诺曼首先道。
“杀我。”
“正确。”
“可我知道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你不会杀我的。”罗江笑道：“因为你身上没有杀意。”
“哦？你就这么自信！”诺曼看了看罗江，自嘲地说道：“血族就是天生的杀人机器，你觉得杀人的时候需要杀意吗？”
“别人需不需要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需要。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你都是有目的性的杀人，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杀上百万个人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觉得没必要时。连一个该杀的人都懒得杀。”罗江耸耸肩，道：“这次看到你和以前的感觉都很不一样，感觉你比以前更强大了。也比以前更凶残了。以前你的凶残是外在的凶残，现在是内在的。什么东西内在的都比外在的可怕。”
云淡风轻、海阔天空。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诺曼轻声哼起了一首调子很优美的不知名的歌曲。他的声音很适合歌曲的音色， 将歌曲的情感和韵味诠释的淋漓尽致。罗江不由得鼓起掌来。
诺曼笑了笑：“你看得很透彻。人总是会变得，我以前变来变去总是摆脱不了现有的框架，久了就无趣了。这一次，我进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中。在这个领域中，我才能让找到我渴望已久能让我兴奋地东西。”
顿了一下后，诺曼话锋一转，道：“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吗？本来我打算等那个低等生物和你们拼完再现身的。你是我最忌惮的人之一，他们那些垃圾早就在我的清除计划里了。无论你们谁死我都会很高兴。”
罗江认真地听着，诺曼接着道：“那个低等生物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在刚才的情况下你还能沉住气没有被他激怒，不卑不亢地和他周旋，还能想办法救你的同伴……你比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更厉害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是我的主要对手之一。我怎么能让你死在那种低级生物手上。那简直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诺曼这句话也许很难理解，可罗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换成是他，在今天的情况下同样会出手。诺曼可以死在萨蒙多手里，可以死在霍尔金娜手里。可是，他绝不允许诺曼死在詹姆斯这样的人手里。
“我临时改变主意还有一个原因。我发现我们现在没有仇恨彼此的理由。我以前要干掉你是想继承族长传承，现在我继承了。你仇视血族是因为血族总是找你的麻烦。现在这已经不是个问题了。我和血族历史以来的所有族长都不一样，如果你还想找血族的麻烦，你可以随便。杀多少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不动我和其他暗黑体系成员较量的精锐力量就无所谓。”
“我这完全一样。”罗江伸了个懒腰，道：“只要你不动我的兄弟，杀多少变异强者都和我没关系。只要动我的兄弟，就算是神，我也要和他拼到底。”
诺曼没接话，半晌无语。过了五分钟，诺曼才道：“我相信你干得出来。放心，我对你的兄弟没兴趣。”
“最好没有。不然我们就要当一辈子的敌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罗江淡然地应道。
诺曼上下打量了罗江一番，道：“你是我见过最狂的人了。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我一只手就可以很轻易地捏死你。你没有和我张狂的资本。”
“我没觉得我张狂，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要是觉得我狂我也没办法。”罗江躺下去仰望着金黄色的太阳，随口说道：“就算我狂，我也觉得我有这个资本。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是罗江，我就有这个资本。”
诺曼也没特别不悦的表示，只是笑了笑，道：“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人类或是变异人一定比其他种族高贵吗？嗯，我指的是血缘上的高贵。”
罗江老实地回答道：“以前觉得，现在不觉得。”
诺曼表示认同：“在我们族里，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拥有高贵的血统，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其实我们也只不过是生物链上的一环。我们都是神的玩物。”
吸血鬼是最接近神的种族？罗江觉得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可是一看到诺曼肃穆的神情就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好笑。那么请你回答我，你知道神到底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吗？既然神可以被人类塑造成最接近人类的形象，为什么不能被塑造成接近我们血族的形象呢？毕竟，我们拥有很多人类完全不具备的能力。就算说我们是最接近神的种族也没什么号奇怪的。”诺曼正色道。
罗江一怔，诺曼说得也不无道理。他想了想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神，那些神话传说中流传到现在的神大多都是各个种族的绝对强者罢了。还有一部分是人们为了自己的需要虚构出来的，比如人们想发财了，就虚构个财神出来保佑自己。需要运气了就虚构个福神来庇佑，如此而已。我可不认为世上真正存在什么神仙。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力量。”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现在我不这么想了，那家伙已经告诉你了我进过圣地吧，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在圣地中看到了什么。”
罗江的兴趣提了起来，坐起来看着诺曼道：“你该不会看到你那些早该死透了的老祖宗好端端地呆在里面喝茶，然后让你带他们出去一起打天下吧。”
“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诺曼哑然失笑：“不过要是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在进圣地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自问无论看到什么都绝不会再吃惊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我看到一个宇宙，我看到一个宇宙握在一只手里。”
罗江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宇宙？手？”
诺曼解释道：“是的，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怎么给你说呢，那是一个很广阔的空间。广阔到了我没办法给定义它到底有多大，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里，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对比的参照物。在那个空间里，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有财富有力量还有让族人对我绝对忠诚的办法。但那些东西只能让我兴奋一下，没有真正打动我。真正打动我的就是那只手和他握住的那个宇宙。”
罗江越听越糊涂，便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看到了一个类似于模型的东西，一只手的雕像拿着那个模型？”
“不是。”诺曼很干脆地道：“那不是模型，就是一个宇宙，看到它的时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在一瞬间被分解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一边冷眼旁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只手和宇宙的全貌。另一个人就完全融入到了宇宙中，哎，我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惜你不是血族，没办法踏进圣地，不然我带你去看一眼你就明白了。”
诺曼讲述的内容的确十分吸引人，罗江不经意中听得入了神。诺曼一说完，他马上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是你们血族的大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
诺曼愕然地看着他，罗江这一问显然把他问住了。看来在这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有些秘密一个人是无法承受的。”
罗江不解地问道：“你可以找你的朋友说啊。干嘛要告诉我这个敌人？”
诺曼冷淡地道：“我没有朋友，有时候有的敌人反而比朋友更值得信赖。当久了敌人，多少也要了解一些。”从他的声音中察觉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但眼角处还是流露出了淡淡的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