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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牛皮专家媒途顺 新闻无赖财运旺 (1)

实际上,赖天厚正是靠着“做局”一步一步起家的。

赖天厚出生于一个普通乡镇的小商人家庭。人们常用IQ与EQ来衡量一个人综合素质的高低。赖天厚的IQ不怎样,这一点,可以从他小学升初中是买的、初中升高中是走后门的得到证明。不过,赖天厚自认为EQ还是不错的。他的EQ主要体现在与老师搞好关系上。怎么搞好关系呢?就是隔三岔五地给老师送一些自家贩卖的水果、瓜子,过年过节时再孝敬一些香烟、白酒。赖天厚的父亲将生意上的这些套路悉数教给了他的儿子。虽然多数老师对赖天厚的这种做法并不认同,个别性情耿直的老师甚至直言不讳地告诉赖天厚,他父亲这样做是在害他。但是,总会有一些老师对赖天厚的孝敬很受用,觉得这孩子不一般,这么小就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个别喜欢贪小便宜的老师,在得到好处之后,总会在班级里找个机会表扬一下赖天厚。久而久之,赖天厚自己就总结出几句顺口溜:

小糖果,送老师

老师喜得乐滋滋

顺便夸我思想好

我说他是好吃佬

就这样,连正负电极都没弄明白的赖天厚,居然一直念到了高中二年级。随着功课难度的增加,赖天厚感到越来越难混了。老师也觉得赖天厚是个负担。因为学校是追求升学率的,凭借赖天厚的三把毛刷,想考上大学简直是痴人说梦。多一个赖天厚,学样升学率的百分点便会下降一点点。再说,赖天厚也的确不想再念书了。他觉得以他的EQ水平,在社会上混口饭吃绝对不成问题,上大学不也是为了日后混口饭吃么?

退学后赖天厚不太想做生意。他觉得做点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人却无比地辛苦。每天起床贪黑地干活不说,见了谁都得装孙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而且,生意人在他们当地没地位,人们普遍认为“学而优则仕”,做生意是被迫无奈的选择,是读书没有出息的人才做的职业。赖天厚自认为比一般人要聪明许多,当然不想被看作是没有出息的人。正好当地的派出所需要从社会青年中招聘一批联防员,赖天厚拿着初中毕业证及高中肄业证去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被录取了。

赖天厚这下自认为扬眉吐气了:“谁说乡里人只有考大学一条路?谁说高中没毕业的人就不能找到好工作?我现在大小也算个警察,人民的保护神啊!谁能不敬我三分?”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赖天厚发现原来联防队员与警察是有区别的,好比一个是偏房一个是正室,两者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出去办案的时候,别人高兴了,叫赖天厚一声“警官”,不高兴了,叫他“临时工”。赖天厚为此一直闷闷不乐。

这世道有时就是有些怪。正如当初高俅因为踢了一个漂亮的踺球,深得皇上赏识,并从此官至太尉,赖天厚也遇到了这样的好机会。有一次,省党报找派出所所长要一篇关于乡镇治安综合治理的稿件,恰好所长的秘书不长,就只好找赖天厚代笔了,赖天厚花了近一天的时间,写出了一篇200余字的稿件,并迅速传真至省委机关报。没想到,次日的党报上,居然刊发了这篇报道。尽管200字的稿件被砍成了100余字,而且赖天厚的名字还挂在了党报记者名字的后面,但赖天厚依然兴奋了整整两天。他借此机会给所长送了两条香烟,又请他喝了一次酒。所长在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信口开河地说:“天厚,以后所里的宣传工作就交给你了。”赖天厚心里乐得开了花。所长酒醒之后,自知酒后失言,草率地任命了一个宣传干事。赖天厚此时又开始利用他自认为很高的EQ,隔三岔五地请所长吃饭,往他口袋里塞烟。所长也没有推辞,他觉得这个赖天厚挺“懂事”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优点呢?

有了所长的支持,赖天厚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半年之内,居然接二连三地发了七、八篇小豆腐块文章。赖天厚将这些发在报纸上的稿件用剪刀剪下来之后,以200%的比例,复印了若干份,然后装订成册。此后,一有机会,便拿出来给别人看。有些刚刚分配到派出所的小青年,看到赖天厚居然有这些么多的作品发表在报纸上,不禁对他肃然起敬,一口一个“赖老师”,让赖天厚好不受用。

有一年,基层单位选送一批优秀人员到省城高校深造,条件是毕业之后必须回到原单位工作。赖天厚早就想跳出这个穷乡僻壤,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会重回原单位工作的,不过,为了争取到这有限的名额之一,他又何妨昧一次良心呢?再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让这里如此地穷呢?如果这不是一个乡镇派出所,而是一个市公安局甚至省公安厅,他还会离开吗?

赖天厚就读的学校是他所在省份最好的高校之一。在学校期间,赖天厚又不免将过去的“豆腐块”拿出来向同学们炫耀一番。大一上学期,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同学还真被赖天厚给唬住了,觉得这人真了不得呵,原来上学之前就已经大名鼎鼎,与他成为同学真是一种福气啊。可是,时间一长,同学们就觉得有问题了。赖天厚的那些作品怎么都是一两百字的消息呀?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一两千字的通讯呢?而且,他拿出好几个剪贴本,结果翻看之后才发现,内容原来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剪贴的方式不同而已。如此一来,赖天厚在同学们的眼里再也不是潇洒才子、有为警官。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牛皮专家”,除了变着法子吹牛之外,没有其他的本事。

对于同学们的调侃,赖天厚似乎并不介意。大三的时候,他又开始实施他的计划,准备出一本书,为日后就业提供方便。可是,刚刚能够把消息的五要素写明白的人,马上就想出书,这不正如刚刚学会站立的婴儿要参与百米短跑一样可笑么?赖天厚当然也有些自知之名,但他会利用关系。这些关系主要来自这样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老师的关系。大学老师很多人著作等身,他们与出版社熟。赖天厚给老师买点水果,再说些“学生希望得到老师栽培”之类的恭维话,很多老师碍于情面,就答应帮他联系出版社,帮他免费写序言。另一个层面是同学。赖天厚这书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书,他自己取名为《当代新闻作品赏析》,其实就是搜集一些写得不错的文章,然后请同学们每人就其中一篇写两三百字的评语。书就大功告成了。那些文章是不用赖天厚付版税的,因为他的书根本不可能让作者看到。而同学们的报酬,赖天厚当初承诺是一篇评语50元,到了最后,基本上就是一顿盒饭,或者一个包子,一支铅笔。有些同学会骂上赖天厚几句解气,有些同学则一笑了之。大学生是单纯的,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好玩,并没有将它商业化。

赖天厚虽然出了书,但改变不了他的本质。大学里一共有22门需要结业的功课,赖天厚只通过了10门,这10门还是抄了同学们试卷之后才勉强及格的。眼看就要毕业了,尽管有一本书作为资本,但毕业证都不能顺利拿到手的人,一本书又能够有多少说服力?赖天厚只得另外打起了主意。

毕业之前的最后两个月,有部分用人单位到学校招人,《夷风晚报》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那一次的招聘没有公开进行,主要原因是要招的人太少,只有两个,报社不想为了这两个人而兴师动众。于是,电话直接打到了学校新闻系办公室。办公室的人推荐了班级里相对优秀的两名学生。赖天厚正好与这两名学生住在同一寝室,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长叹一声:“唉,这世界不公平啊!老师就是偏爱某些学生,什么好事都只通知他们,真是没有办法。”谁知其中一名同学们最不听得这种话,一下子被他激将起来:“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呀,我们公平竞争看看。”赖天厚心里乐翻了天:“哈哈哈,傻小子,你们和我比起来还嫩了一点。”

面试之后,那两名同学回校等通知。赖天厚却一个电话打给了招聘人员,邀请他俩吃便饭。工作人员起初没答应,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了。席上,赖天厚又拿出过去在派出所里混的一套本事,将两名工作人员招呼得酒足饭饱的,饭后还打算请他们到桑拿房里“痛快”一下,被两个工作人员断然谢绝了。

后来,在决定是否录用赖天厚的问题上,《夷风晚报》的两名工作人员意见不太一致。其中一人认为这学生社会不良习气太重,恐怕引进之后对报社不利;另一个则不以为然,他觉得“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这个赖天厚身上是有些痞气,但他有才华啊,还出了一本书呢!而且,他那股死缠烂打的蛮劲儿,还真是一个当代记者所需要具备的素质。后者的意见最后占了上风,赖天厚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又为他赢得了人生的另一大机遇。

赖天厚先后在《夷风晚报》、《经管检查报》工作几年之后,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他不再满足于为别人打工卖力,他想自己办报纸。

可是,私人办报谈何容易?尽管10多年前,中国就出台了相关政策,鼓励民营资本甚至外资进入传媒行业,实际上,它们真正能够涉足的只有传媒业的经营领域,对于传媒业的的核心业务,却往往是可望而不可及。非国有资本能够从经营到采编全盘掌控的,只有那些与时政无关的媒体,比如行业报《计算机世界》。

赖天厚虽然不是官员,但对政策的把握却一点也不逊于他们。他知道即使自己有雄厚的资本也未必能够入主主流媒体,因此,他决定从非主流的媒体入手。他像一只寻找着猎物的狼,瞪着绿得发光的眼睛,苦苦地守候着,等待着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一家汽车行业类的周报——《四轮驱动报》,因经营管理不善,正在寻找战略合作伙伴,说白了就是寻找买主。当时,正是汽车消费的黄金时期,汽车行业发展如火如荼,报社为何没有抓住机遇,反而落得被迫外嫁的地步呢?这得从报社的发展历史谈起。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汽车年产量首次超过100万辆,向世界汽车生产大国迈进了一大步。1994年,中国第一部规范汽车行业发展的法规——《汽车工业产业政策》问世。中共十四大和人大八届四次会议亦将汽车工业列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汽车行业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春天。

赖天厚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如风市,是一个汽车大市。在如风市,不仅驻扎着国内汽车巨头,而且,世界几大汽车公司中的两三家,均在该市安营扎寨。如风市的汽车工业体系非常成熟,市场潜力很大。基于此,该市诞生了《四轮驱动报》。首任社长名叫袁强,是如风市汽车集团的原宣传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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