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乱说话,什么不好?孩子健康成长,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这天下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奴才告诉您,等孩子生下来,别人给他一丁点的委屈,您都受不了呢。”王嬷嬷一边帮黛玉穿上新做的衣裳,一边唠叨着。
黛玉幸福的笑笑,自从怀孕以来,她每天都要听奶娘在自己耳边唠叨数十遍,诸如此类的话,都能倒背如流了。可每次听,心中都会暖洋洋的。
穿好了衣裳,刚转身到榻上坐下,突然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黛玉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主子,怎么了?”刚端着茶过来的紫鹃,看见黛玉面色僵硬,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忙问道。
“嘘——”黛玉忙把手指放在唇边,“他好像在动哦。”
“谁在动?”紫鹃莫名其妙的看着黛玉神秘的表情。
“孩子。”黛玉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肚子。
“是吗?!”紫鹃惊喜的看着黛玉那略微隆起的小腹,其实也不是太明显,不过因为黛玉原来很瘦弱,此时腰身粗了点,便觉得好像是肚子大了。
“恩,刚才,动了一下,这会儿又不动了。”黛玉点点头,脸上带着莫大的惊喜,“真神奇。”
“主子,我来听一听。”紫鹃说着,煞有其事的把耳朵轻轻的贴在黛玉的肚子上,这是她原来在李纨那里学的,不想如今到派上了用场。
黛玉一动不动,让紫鹃仔细的听了一会子,然后问道:“能听见什么吗?”
“恩,听到了。”紫鹃高兴地把头抬起来,神秘的点点头。
“是什么声音?”
“小王爷跟奴婢说,让他的母妃多吃饭,不然他可是会饿的。”紫鹃调皮的笑道。
“你这个死丫头。”黛玉发现紫鹃开玩笑,忍不住笑骂道。
“真格的,主子,这饭您还得多吃,还有那鱼啊,虾啊,肉啊什么的,都要多吃。这样小王爷才聪明健康。”紫鹃又收了玩笑时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去去去,奶娘一个人唠叨也就罢了,如今你也来烦我,快去把我的书拿来。”
“不行,主子,这会儿阳光正好,您得多出去走走,可不许这样懒着。”紫鹃说着,便取了大红色的白狐斗篷来,催着黛玉出去散步。
“哎!好吧,如今奶娘在这里,你们那里还听我的话。”黛玉无奈,自从王嬷嬷给这几个丫头下了命令,她便被完全管制起来了,什么时候吃什么,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散步,或者弹琴,或者看书,都定了时间。丝毫错不得。
“王嬷嬷是过来人嘛,她的话最有道理。姑娘生完这一个,等生下一个的时候,有了经验,自然不需奴婢再这样紧盯着您。”紫鹃一边给黛玉披上斗篷,一边同她说笑,王嬷嬷说了,要让主子时时刻刻开心,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水浛这晚回来的早些,正好黛玉在一个人吃晚饭,丫头回道:“王爷回来了。”黛玉便放下筷子,起身相迎。
水浛进来,见黛玉正在吃饭,便道:“你吃你的饭罢了,又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可吃过晚饭了?”
“恩,北方的战事暂时稳住了,紫英真不错,执行命令也很彻底,不愧是皇上培养了多年的人。如此,我便可以喘一口气了。”忙了这么多天,水浛面容憔悴,此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放下,人便疲惫了很多。
“快去厨房端参汤来。”黛玉回头吩咐紫鹃,紫鹃忙亲自出门,去小厨房给水浛端参汤。
“多久没同你一起吃饭了?”水浛坐在黛玉的身边,看着一桌子饭菜没动多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回头看着黛玉道:“玉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我有什么委屈的?国家不安定,王府自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你为朝廷操劳,就等于为我们这下养在深宅大院里的人操劳,难道我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黛玉笑笑,亲自给水浛盛饭。
“恩,将来我们的孩子,都要由你亲自教导,有这样的娘亲,肯定会有出色的孩子。”水浛笑笑,埋头扒饭。
“慢点吃。”黛玉又给他往碗里夹菜。
“恩,你也吃吧,我如今吃饭已经慢了很多了。”水浛满嘴是饭,抬头指指黛玉的碗,“你多吃点,不然咱们的孩子该抗议了。”
“哼,就知道你的孩子,孩子的娘呢?你管不管?”黛玉娇笑着嗔道。
“自然要管,没有孩子的娘,哪里来的孩子?”水浛把饭咽下,瞪着眼睛说道。
“呵呵,原来你还没有忙得发晕。”黛玉笑笑,又给他夹菜。
晚间,二人一同上床,黛玉只穿着红绫夹袄,水红色的茧绸夹裤,也不扎裤脚,簪环都摘去,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看着水浛在下边脱外边的大衣裳,一边笑道:“如今还是不让丫头们进来服侍吗?”
“当然不用,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当真过?”
“哎,如今我行动不便,以后越来越笨重,让丫头们进来帮你换换衣裳也可,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黛玉叹道,自从成婚以来,水浛在家,丫头们便没有进过二人的卧室,所有穿衣洗脸的事情,都是黛玉来做,或者水浛自己做,初时紫鹃和雪雁也曾进来服侍,都被水浛给赶出去,他说,他身上的东西,除了黛玉之外,不要第二个女人碰。
这句话着实让丫头们笑话了一阵子,不过水浛坚持这样,黛玉也没有办法。
“我从小过得就是流浪的苦日子,没有人服侍,也长了这么大。我最讨厌的,就是在女人堆里混的男人,整天左拥右抱的,成什么样子。”水浛自己换了睡衣,便往床上来。见黛玉依旧坐着,便拉了被子给她披在身后,然后静静地看着她,“难道你希望我跟那些丫头们拉拉扯扯的?”
黛玉摇头,她从小就讨厌读那些《女则》,《女戒》之类的书,自以为男人三妻四妾不仅是对妻子的不负责任,更是自己人格上的扭曲。
她最向往的,便是父亲和母亲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所以当初知道水浛造反,最担心的便是他做皇上,万一他做了皇上,到时候三宫六院的一大堆女人,自己宁可出家,也不要那样的生活。
“可是……”然而如今却有些不同,当初女儿家美好的梦想里,毕竟缺少了很多现实的东西,就像现在,她身子从小就弱,如今怀孕了,太医院的医正再三嘱咐,在生下孩子之前,不能夫妻同房,如此一来,水浛怎么办?这个问题一直让她如鲠在喉。前些日子水浛忙,可以忽略。可如今他不忙了,又该怎么办?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说吗?”水浛见黛玉吞吞吐吐,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可是……”这样羞人的话,黛玉不知该如何开口,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太医说,我身子弱,咱们不能……”
“我知道,太医跟我说了。我保证我会规规矩矩的,好不好?别担心,睡吧。”水浛笑笑,原来是这个,身为她的丈夫,凡是给她诊脉的太医,都被他问个底朝天,他怎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可是你……”
“你不放心?那我找个绳子来,你把我的手脚都捆上,好不好?”水浛笑笑,将黛玉柔弱的双肩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
“去,又不说正经话。”黛玉在他的结实的胸膛上锤了一拳。
“睡吧,不然,儿子又该踢你了。”水浛笑着,在黛玉的耳边说道。
“哼,他踢我,你就这么高兴?”黛玉噘起了小嘴,瞥了水浛一眼,从他的怀抱里挣脱。
“不不不,他踢你几次,等他出来,我打他几次,狠狠地打,把他的小屁股打红了。呵呵……”水浛知道黛玉的软肋是孩子,于是便故伎重演。
“去,不许你打孩子。”黛玉又道,“我最讨厌当老子的不分青红皂白打孩子,好好地孩子,都是被打坏了。”
“是啊是啊,那孩子他妈还不快睡?只要孩子不踢娘亲,老子自然也不会打儿子。”水浛将黛玉扶到枕头上,拉了被子将她盖好。然后侧身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入眠。
黛玉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丈夫均匀的呼吸和外边西洋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心中一片宁静,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水浛满意的看着熟睡的黛玉,轻轻躺下,将一支手臂放在她的胸前,慢慢的睡去。
外床上的紫鹃和雪雁二人挤在一起,紫鹃不多大会儿便睡着了,而雪雁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那日马儿受惊,那个救了自己的雁无痕真的没有了消息,这几日自己总是找借口出府,但始终也没有再遇上他。那个人,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让雪雁心中烦闷。
睡不着,雪雁便干脆起了床,披衣下来,先去洗了手,又给自己到了半杯热茶吃了,又去灯前将灯芯捻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