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巨大的《支那地图》前，站着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作战处参谋长黑田俊雄，他拿着教鞭在地图上移动。正在讲述《一号作战计划》的指导思想。铺着军用毛毯的会议桌周围坐着腰板笔直的军官们。
“第一期作战，由华北方面军发动攻击，突破黄河铁路桥，消灭中国第一战区主力部队蒋鼎文、汤恩伯集团军。第二期作战，由陆军第11军攻击衡阳，摧毁中国军队第九战区主力。第三期作战由第6方面军与华南第23军配合，由广州北上，彻底打通粤汉铁路！”
黑田俊雄放下教鞭，走到会议桌前，目光冷峻地扫视一眼在座的军官们。
“以上就是大日本陆军《一号作战计划》全部内容。作战核心目标，打通中国大陆南北通道，消灭支那军主力部队，彻底摧毁中国战区内中美战略空军基地及其补给线，以确保日本绝对国防圈的安全！”
他信心十足地扫视一眼众同僚。
“中国派遣军在执行一号作战计划中，所有的兵力与支援要求，都给予最优先的配合。在兵力动员上，再动员五十一万部队，优先补足中国派遣军所有的缺额；尽量将原先在中国战区的乙种师团与丙种师团，调升为甲种师团。此外大本营还抽调日本本土与关东军的部队，进一步支援中国派遣军的一号作战。”
黑天俊雄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生死关头，藤野部队的特殊武器必须发挥作用！”
藤野起立：“是！”
黑天俊雄：“你们的行动事关一号作战的成败，这是日本国的秘密武器，已经列为陆军部最高机密，不能有丝毫泄露。”他停顿了，神色阴郁，“但是，最高机密却有可能被敌国窃取。藤野君，窃取实验报告的支那学生最终在哪里？”
藤野：“空军侦察报告显示，窃取实验报告的支那学生早已葬身长江，变成鱼大粪了！”
众人发出一阵惬意而又轻松的笑声。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当空。一行七人行走在河堤上。远远地望过去，队伍的前头有人抬着担架。
顾淮东和魏毓华抬着一副简陋的担架，上面躺着酣睡的魏中华。满面阴云的郭荣生、向秋实和包若云、秦燕笙跟在担架后面，三三两两在河堤上蹒跚而行，谁也不吭声，看上去疲惫不堪。从他们身旁向河里看过去，河道干涸，河床龟裂，船只搁浅。
魏中华的脸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正在做梦。
这是一场奇特的梦境。魏中华驾驶美国野马战斗机，翱翔在乌云翻滚的天空，追击一架日本零式战斗机。金陵中学日本教务长和田英松是这架战斗机的飞行员，坐在他身后的人竟然是魏毓华，他举着手枪，从打开舱盖的驾驶舱向魏中华的飞机开枪射击。
魏中华驾驶“野马”向“零式”冲过去。一团乌云飘过来，“野马”突然消失在云层中。
一道耀眼的闪电转瞬即逝，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响起，“野马”飞机火光闪烁，发动机忽然熄火了，螺旋桨渐渐慢下来，最后停止了转动。
失去动力的“野马”像一断线的风筝向下坠落，魏中华惊恐地叫喊着。
魏中华从担架上猛地坐起来。顾淮东和魏毓华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两人放下担架，向河堤外走去。
郭荣生、包若云、向秋实、秦燕笙兴奋地围拢过来，蹲再担架旁，惊喜地看着魏中华，七嘴八舌。
“你可活过来了！”
“睡了三天三夜。”
“吓死人了！“
魏中华擦把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嘘嘘地打量着四周，魏中华疑惑地问道。
“这是哪里？”
“去重庆的路上。”郭荣生答。
“你刚才做梦了吧？”向秋实问。
魏中华点点头：“鬼佬教务长，还有……”他止住话头，看一眼四周，不见了魏毓华和顾淮东的踪影。
“魏毓华……就是那个汉奸，开着日本川崎九九轰炸机。我驾驶着美国P40野马战斗机，他竟敢朝我开枪。”
包若云递给魏中华一棵熟透的杏儿，他丢进了嘴里。
P40战斗机是美国蔻蒂斯公司制造的，最大航程1850公里，最大飞行高度8840米。”魏中华叹了一口气，“可惜飞机叫雷打坏了，从云里直往下掉，吓死人了。”他环视一下四周，神情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哪里？”
“去重庆的路上。乖乖，你你可真能睡。”郭荣生感慨道。
顾淮东和魏毓华从走上河堤，顾淮东把手里的一把草分给大家。
“巴根草，放在嘴里嚼，润润嗓子。”
“其他同学呢？”魏中华问道，“在哪儿呢？”
“除了我们几个，他们都……”郭荣生悲愤欲绝，说不下去了。
“都去见龙王爷啦！”顾淮东接了一句。
魏中华愣怔片刻，眼圈红了。
“是我鼓动他们去重庆的……他们怎么就……死了呢？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鬼佬造孽。你不要难过了，等我们到重庆考上航校，成了飞行员，再跟挨千刀的算账。”秦燕笙安慰他。
“不要胡思乱想了。”魏毓华转脸对顾淮东说道，“顾大哥，你和同学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搞点吃的来。”
“人生地不熟的，我俩一起去。”顾淮东走下河堤，魏毓华跟在他后面。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魏中华仍然沉浸在梦境里。
“这雷打的可真不是时候，唉，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P40。”
“你说得这么热闹，谁知道P40战斗机长什么样啊？你画出来，让我也开开眼。”郭荣生央求道。
魏中华在身上摸索着，从制服兜里掏出折成方块的纸片，慢慢展开，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郭荣生好奇地看着。
这是一份《荣字1644部队7号实验室实验报告单》，上面沾染了血斑污渍。，右上角的“绝密，不可复制”的红色印戳清晰可见。
魏中华翻开第二页，右上角的方框里贴着何香云的一寸免冠照片，魏中华眉头紧蹙。
“这是生化武器实验报告。”魏中华肯定地说道。
“什么是生化武器？”包若云不解地问道。
“听我大哥讲过，能释放毒气和细菌的炮弹，就是生化武器。”
“上面记录了脑电波、性格什么的，依我看，应该跟大脑实验有关系。”魏中华胸有成竹地说。
“怪不得何香云不认识我们了呢，还像疯子一样，抓你挠你。”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把这个交给政府，我们就立功了，政府一句话，上航校稳拿把攥。”郭荣生给魏中华出主意。
包若云说：“顾大哥和魏中华二哥就是是政府的人，交给他们好了。”
“跟他们也就一面之交，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靠不住。”魏中华说，“不如直接交给报馆记者，登在报纸上，让天下人都知道鬼子在南京作下的恶。”
“最好不过了。“秦燕笙叮嘱道，”赶紧收好了，别让你二哥和那个姓顾的看见了。”
”我只有大哥，没有二哥！“魏中华满脸愠色，迅速将这份报告塞到衣服口袋里。
远处传来鼓乐声，众人回身向后看。
一支祈雨队伍沿河堤走来，他们带着傩舞面具，手舞足蹈，手持柳枝，边走边蘸着碗里的水洒向空中。
神汉手舞足蹈，念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
大汉们抬着莲花座，上面坐着少男和少女，队伍越走越近，少女长得非常像何香云。
“表妹！何香云！”魏中情不自禁喊道。
嗡嗡的念咒声淹没了魏中华的喊声，少女听到了魏中华的喊声，看着他惨笑，潸然泪下。
“表妹！表……”魏中华边追边喊。
一个龇着獠牙的面具看向魏中华，郭荣生慌忙捂住他的嘴。魏中华掰开他的手，恼怒地盯着他。
“你捂我嘴干什么？她在看我，哭了，不是何香云还会是谁？”
“她只是长得像何香云，但不是何香云。”向秋实说。
“何香云是我表妹，也是你同学，你们难道见死不救吗？”
“她在南京，被关在鬼子的部队里，你听懂了吗？”郭荣生大声说道。
“是不是何香云，我会搞清楚的！”
魏中华走进祈雨的队伍里。郭荣生叮嘱向秋实和包若云：“你们在这里等顾大哥他们，不要乱跑。”
向秋实和包若云点点头，郭荣生跑着追赶祈雨的队伍。
祈雨的队伍走到樟树下，祭祀台上供奉着木雕龙王，条案上摆放着面点和水果。两根碗口粗的柱子矗立在祭祀台的前面。祭祀队伍围着祭祀台手舞足蹈，嗯嗯啊啊地唱着。
魏中华和郭荣生不知何时带上了面具站在队伍里，从穿着上能分辨出两人，他俩笨手笨脚地跟着祈雨的人们舞蹈。魏中华和郭荣生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莲花座里的女孩儿，低声交谈着。
“看清楚了吧，不是何香云。”郭荣生低声说。
“行了，闭上你的乌鸦嘴！”
魏中华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去，一步一回头。
莲花座上的甘草看到了正在离去的魏中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神汉走上祭祀台，高声叫喊：“时辰到！”
四大金刚中的两人拎着鬼头刀走到少男少女前，将两人架到祭祀台前，捆绑在柱子上。少年是17岁的孙宝印，少女是16岁的甘草。金刚手持寒光闪闪的鬼头刀威严地站在祭台旁，一群****脊背头戴柳条帽的汉子围着甘草和孙宝印手舞足蹈。
魏中华站住了，神情紧张：“坏了，要杀人了！”
他正要冲过去，被郭荣生拉住了：“你去干什么？”
“我跟他们讲理去，天不下雨，杀人管什么用？”
郭荣生担忧地看着魏中华：“不要去，他们会杀了你。”
“好好讲道理，干么杀我？”
“她不是何香云，还是走吧。”
“我不管她是不是何香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了刀下鬼，而我们却无动于衷。我不管你管不管，反正我是管定了。”
神汉站在祭祀台上，高声宣布：“祭龙王！”
魏中华正要抬脚离去，被郭荣生拦住了：“好好讲，不要来硬的！”
“放心吧，胜利属于我！”
魏中华模仿美军飞行员做了一个OK的手势，分开众人，快步向前走去。
威猛凶悍的金刚走到甘草和孙宝印面前，高高举起鬼头刀。
甘草紧闭双眼，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鬼头刀就要落下去的瞬间，戴着面具的魏中华冲上去抓住金刚握刀的手腕，高声叫喊：“住手！不许杀人！”
金刚愣了一下，悻悻地放下狗头刀，看向神汉。
甘草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戴着面具的魏中华。
魏中华走到神汉面前，向他抱拳鞠躬：“大叔，我魏中华途径此地……”他看一眼甘草，接着说道，“与他们两个非亲非故，斗胆向您求情，请高抬贵手，刀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哼，放了他们，得罪了龙王爷，你有本事帮我下雨吗？”
“我没有这个本事，谁都没有这个本事。大叔，水生云，云生雨。天晴天旱是自然现象，谁也管不了，天不下雨，你杀再多的人也没用。“
神汉怒目圆睁：“哪来的丧门星，竟敢冲撞神灵，给我抓将起来！”
四大金刚一拥而上扭住魏中华，摘掉他的面具，露出他的面容。人群中发出訚訚嗡嗡的惊叹声。
甘草目不转睛地看着魏中华，激动的神情中透着忧戚和不安。
孙宝印表情恐慌和不知所措。神汉甩了一下鬃鞭子，暴跳如雷——
“时辰已过，把他们关到祠堂里，黑夜子时沉龙潭祭龙王！老天爷定会开恩降甘霖！“
戴着面具的郭荣生悄悄退出祈雨队伍，飞跑着离去。
“放开我！放开我！水生云，云生雨，天上没有玉皇……“魏中华拼命挣扎高声叫喊。
一群壮汉将魏中华捆绑起来，他不停地挣扎喊叫。
“水里没有龙王，地上……“
壮汉将一个麻袋套住魏中华，他的眼前霎时一团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