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刘小果的祖父走后刘小果对我郑重表示了歉意。说让我别当真，别人也不会当真的，还说新社会了不会有人对这套感兴趣。但他话还未落地，他就公开同马真真好上了。我想如果不是他祖父这样说我，他说不定就真和我好上。接下来，厂里人因刘老头此行给予我的异常关注让我感觉无比温暖：他们关注起我的婚姻大事，这令我无比高兴，我知道自己已过了待嫁的年龄，有人操心自然是好事。因为我虽然长得不坏，身材也饱满有致，但我们的厂子实在是太偏了，偏远的厂子和那些一年到头不变的脸面没有一天不在提醒我年华易逝、及早嫁人的真理。当然，我如果能分到个刘小果这样的差事，整天在银行和税务所之间跑来跑去，还能跟着厂长出去吃吃喝喝，其间能见到形形色色的男女的话也就好了，我的婚姻大事就也许不愁啦。可我只是个厂办烧水的，偶尔在主任武上海到别的办公室打扑克时接接电话，闲得实在难受还可以扫扫地，擦擦玻璃，再就是到同在一层的厂长办公室给他添个茶水。厂长办公室我一般不去，除非我拎着壶倒满暖瓶和主任的茶杯和我自己的杯子后还有剩余的开水。我们这里是盐碱地，打不出地下淡水，附近又没有一条河经过，生活用水要用大水罐车跑二百多里拉回来。我就是在这部车上对小刘有了好感，才一步步掉进这个旋涡中去的，其实就算没有这趟差，我对刘小果的印象也不坏，虽然他文化没我高，长得也矮，但他干着我不可企及的工作，现实让我有了更加现实的能力和耐心。使我知道了退而求其次的可行和必须。在本厂解决个人问题未必是件坏事儿，一来我们厂效益可观，婚后不至于太捉襟见肘，和我们村的一些人似的披风戴雨也混不够一年的吃喝；二来一起工作有个照顾，也让家里的父母放心。这是我现在总结的，我那时从不爱这样唠唠叨叨地分析和诉说。那时我内心清静，生活单一，整天在办公室、宿舍、食堂和厕所之间游荡，手里不是拿块手纸就是提把水壶。但从那次之后，我发现自己对刘小果有了深深的好感：一路上水罐车狂奔中，刘小课的话也和车轮拨起的石粒尘土一样噼里啪拉地越转越多，他先是同我和司机谈起他的家人，当然，他的祖父就一语带过了，因为我们那时几乎已经和他一样熟悉他。他又说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的母亲是上海来的知青，当年为了躲避劳动嫁给了当会计的他父亲，他的母亲弹得一手好琴，不过也是在前几年村小为了应付检查买了小电子琴又正值她来看他祖父时才一显身手而被人们熟知，他的母亲鼓励他的父亲读夜大，而后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他说他父母一辈子没红过脸，待他的祖父母也极为孝顺，还现身说法，让刘小果也学着他们，到他们老时这样孝顺他们。刘小果还告诉我们他父亲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母亲说，夫妻同心，举案齐眉。刘小果还告诉我们说他父母如果在天有灵活一定希望他能就近找到人生伴侣。刘小果越说越多越起劲，让我越来越感觉到刘小果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司机也非常合时宜地对刘小说，那还等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刘小果看了看我，笑笑回过头去继续和司机说话。我的脸上却热了又热。我猜想刘小果回厂后一定会向我示爱，可是等了一个月也没有，但我并没有太多失望，刘小果常来找我啦呱，有好几次还替我将水倒在暖瓶里，我也到三楼他的办公室去。渐渐地我们几乎无话不谈，让我感觉颇得琴瑟之趣，也为后来我的悲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然，这个基础奠到他和马真真好上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