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陆辽阔无边,方圆不可计。相传蛮荒时期有红色大星坠落于此,天崩地裂,鸟兽绝迹,烟尘遮天蔽日,历经千年不散。大星坠落与地面撞击中央大地凹陷,江河倒灌,形成汪洋。边缘群峰拔起,巨壁高万仞,直插天际,令人望而生叹。
大星崩碎飞溅,落地化为天陆一百零八座山脉,其中十座最为奇秀俊伟,方位散乱,像是拈几颗棋子随意布在棋盘之上,错杂分布于天陆上。大星撞击时地壳四散开裂,走势蜿蜒,三条沟壑横贯天陆腹地,经历百万年沧海桑田,水汽凝集,百转曲折,浩荡滂沱。后人称为渭水,幽河,漓江。
渭水入海口最宽有百万丈,主干水流湍急,躯干如同巨龙横贯天陆,急湍汹涌咆哮,三条水脉中当属最为浩荡壮阔。
幽河河道较窄,河面看似平静实则水下暗流激荡,礁石丛生,各种奇闻异事从不断绝。
漓江江水平缓,位于天陆南域。中途青山含黛,丛林密布,风景秀美。
水是生命之源。三条大河滋润万物生长,静静的注视着这片大陆的风起云涌。
亿万年过去了。
人类不停繁衍生息,征战吞并,围绕三条大河逐渐形成唐、陈、蜀三足鼎立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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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某条山脉,某座山峰。
云海漫漫,在山峰半腰徘徊。山峰面向西方的一座稍微矮一点的峰头将将穿透云层,白茫茫中显露出一点青黑。
山峰上站着一位老人,身材高大瘦削,须发皆白,倒背着双手,闭着双眼。身上穿一袭宽大的青衫,脚下蹬一双黑色布鞋。腰间系着一个古朴无光的黄色酒葫芦,劲风中衣衫鼓舞,酒葫芦飘荡跳跃,像是要跃下这茫茫云海。
若说仙人在什么地方,普通人的理解定然是凡夫俗子所不能到达的仙山福地,灵气吞吐,祥瑞翩翩;要么就是高处不胜寒之地,唯有仙人才能清居。
老人微微抬着头,胸膛缓缓的一起一伏,好似融入了天地的律动。
西方落日仅剩一丝,残阳鲜红如同苍天泣血!仔细望去,在云海之中有一处古怪之地正在沸腾震荡,好像泉眼喷涌源源不绝,形成了一朵蘑菇云。
日头西下,最后一丝鲜红的泪痕隐匿在天边。
光明消退的刹那,骤变突生!
云海之中的突起仿佛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狂躁猛兽,一瞬间暴起突袭!大片云朵被无形力量冲得四散,在云海之中泛起了波浪,突起的云沾染上了一丝诡异的青色,慢慢四散开来。
老者闭阖的双目缓缓睁开,皱眉看了一眼云中的异象,着恼的轻声喝道:“聒噪!”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一下子漫遍了茫茫云海!
沸腾的青云像是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喉咙,沸腾之势戛然而止,云海顿时一凝,像是困兽般颓然无力,突起的云慢慢塌落下来,只是那一层诡异的青色却不曾褪去。
老人从腰间摸到酒葫芦,拔下木塞,在鼻下深深地嗅了一口,仰头饮下一口酒,不由得发出一声喃喃的叹息,“青气凝结,苍天泣血。风起云涌,百鬼夜行!”
转身踏万千云波,眨眼功夫消失在群山之中。
大唐国历永淳二年初春,国都,长安城。
长安城下了一场雨。准确的说,是整个大唐都下了一场雨。
按理说大唐疆域如此辽阔,东边日出西边雨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怪就怪在这片愁云稀稀疏疏的漫盖了整个唐国,竟是一丝也没有遗漏,像是巧妇织就的一匹丝绸,巧夺天工,犹如天心算出来的一半。
长安的清晨依旧寒风飒飒,虽说风不再像刀子一样凛冽,却还是寒意十足,连日头上的也晚。各式人等忙于生计,早早的就出了门,虽然天沉沉的,但是长安城像往常一样醒了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天上云层弥漫,不一会开始淅淅沥沥扬起了牛毛细雨。
细雨纷纷扬扬,绵绵雨丝下的长安城笼罩上了一片轻纱。
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不绝于耳的吆喝声也开始停歇,街道边上的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子、煎饼铺子、卖杂货的、打把势卖艺的纷纷收摊,商贩们颇为狼狈的推着车往家里赶,搅了生意,便恼怒的埋怨这突如其来的雨。
大唐皇宫位于长安城北侧,南邻朱雀大街。整个建筑群坐落方正,宫殿接踵不绝,连成一片海洋,浩荡恢弘,尽情体现着皇家的尊贵。
在皇宫东南角落里有一处清幽别致的不显眼的院落。相比皇城的雄壮宏伟,天神一样矗立在大唐腹地,这座院落则显得柔顺淡然了许多。院落外墙古木枝丫皲裂粗壮参天,院内几株金盏梅犹自虬苒勃发,苍劲中弥漫着阵阵古意。几座假山错落有致,不知源头的流水悠悠,绕成一弯细眉。一座槐木随意搭建的凉亭上缠绕着些许干枯的藤蔓,凉亭的顶部也只是简单搭着几根横木,亭中一方石台,石台上两个青衣长衫中年人各自拈棋不语。
细雨带着几分未去的寒意扑面而来,两个人却是薄衫一袭,未曾觉得这冷意难熬。细细看去,两人衣衫洁净如初,任由这湿意绵绵,却片雨也不曾沾身。
其中一名男子身形稍微显得有一点瘦弱,袍服宽大,颌下一缕胡须修剪得很整齐。眼睛偏小,鼻梁坚挺,黝黑色的脸上也爬上了岁月的斑驳刻印。
瘦道人虽然没有多么的身形高大,但是整个人的神情端正泰然,像是身处高位久了,世事便能处之淡然,但凭风波起而荣辱不惊。
此刻瘦道人抬手捏着一颗白色棋子悬在半空,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棋势难明正自纠结,半晌迟迟落子。
一阵劲风夹带凉雨袭卷而至,雨势骤然加急了几分,两个人衣衫鼓舞。
瘦道人好像有所察觉,不满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眉毛一挑,恼怒的说道:“这鬼天气,也不知道这酸雨没头没脑的要下到何时!好好的棋局也让它搅得味同嚼蜡,不下也罢,不下也罢!”
一拂袖子,拇指轻轻一弹,那颗白色棋子啪得一声落入棋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