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里魑魅魍魉的霓红灯诱导人有种谈谈情跳跳舞的欲望。然而朱朱毫不协调地盘问我,嗨,儿子,上次我们讲哪了?
她贴住我的手背无所事事地摩挲。她的动作完全是种老套的暗示。可想而知她的手指甲(她把它染成了一只黑色的乌鸦)突兀地滑过我的戒指,象条重返青春期的非洲老蜥蜴。我明白一切都有所意味。于是我说,上次,那个出租车司机谢里夫的车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女乘客。
朱朱妩媚着笑了。开心得很。她是位自以为是的姑娘。她唏嘘着问,你猜她是谁?然后她恍然大悟似地说,她是贝斯律师啊。
我说,啊。
朱朱白我一眼,两年前当谢里夫和托尼离开滨城那天,当地警察因公务搜查了路易斯的住处,意外发现了两包大麻。在马来西亚,贩毒是要被处于极刑的。路易斯无法证明这些大麻只是为个人吸食,儿子,他被捕了。你不认为这很残酷?
我说,恩。
糟透了!朱朱皱着眉毛讲,在两年刑期中,路易斯不断委托律师上诉,然而却屡遭驳回。只剩八天(八天!)就满两年了,如果路易斯还空口无凭,就会被吊死。朱朱叹口气说,你当然无法感受自己的脖子套上绳索,双腿离地作直线运动时的感受。象一只无辜的怀孕的猫!除非谢里夫和托尼原意回滨城,共同承担罪责,路易斯才有可能重新上诉,以求获得缓刑。
我说,是吗?当然,朱朱说,按当地法律,如果两个人一同回去认罪,将被各判三年有期徒刑,若只回去一人,则判六年徒刑。贝斯恳请谢里夫为一条生命而蹲三年大狱。
贝斯肯定遭道了谢里夫的拒绝,我说。
朱朱失望地盯望我。然后她点着一支摩尔香烟问,你猜结局如何,儿子?
我摇摇头。朱朱问,你不爱这部电影?它有两个响亮辉煌的名字:《重返天堂》,《刺激1998》。你喜欢哪一个呢?好了,如果你恶心,我再讲另一部,它是名导詹姆斯.艾弗里的新作---《士兵的女儿从不哭泣》……
我后来躺在她怀里睡着了。死去的女孩的父亲搂着一位小姐睡着了。这多么可疑。我的睡像很丑陋,这我知道。我就躺在一个女人藻海沉浮的胭脂气息中下作地睡熟了。一切,都那么机械、粗暴、干涸、脱离不掉……已然根深蒂固的……痛……是的……痛。我相当恶厌她管我叫“儿子”。她比我小十四岁。我可怜她。如果我是她爸爸,我就一刀剁了她,可惜我不是,这才是问题的结症所在,而毫无疑问,在我三十多年的生活中,我总是遇到诸如此类的障碍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