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蜜色的晨光将天空温柔地包裹上一层,日光将天空撕开一条缝隙,一点一点渗出来,在朦胧的空气里散开。
晚瑟早早就等在流玉给她找好的场地,她在皇宫里生活了十三年,居然不知道暗门后竟然有这么一片空地,四周围着密不透风的树林,显得更是阴暗幽森。
据说这是暗门最初的训练场地,很早就废弃了,所以这里的树长得越发放肆,不仅如此,地上还有早已干掉的斑斑血迹,黑红色的血早已渗进地面,仿佛一种残酷的烙印。
这是历代暗卫的血,晚瑟想想都觉得瘆人,天知道他们经历过怎样非人的训练。
“公主,奴婢来晚了。”月歌匆匆赶来。
“没事,我们从哪学起?”晚瑟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月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公主,这轻功没个十年八年是练不好的,而且练轻功太过艰难,奴婢怕您受不了这个苦啊。”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月歌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的心真大,她不谙世事,锦衣玉食,根本不知人世艰苦。
那不如先教她一些基本功,说不定学不了半天她就会放弃。
月歌转身从带来的东西中翻出几个木桩,皆是用坚实的圆木制成,一头削尖,埋入土中,月歌测量了晚瑟的步子大小,作为木桩间距。
晚瑟不明就里,这到底是在干嘛?
不等晚瑟好奇,月歌又从一旁的树林里拖出一个木架,把四脚埋入土中,又拖出两块木板,铺在木架上,做成一个简陋的跳台。
月歌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晚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以为学轻功就是蹦蹦跳跳,可为什么现在看见这些道具,她会觉得冷汗直冒?
“公主,咱们开始吧。”月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奴婢扶您先站上木桩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晚瑟信心满满地爬上木桩,坚决不要帮忙,可等她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张开双臂努力保持平衡时,真恨不得叫人护驾。
“哎哎哎……救我!”晚瑟一身尖叫就从木桩上摔了下来,直接屁股着地,疼得龇牙咧嘴。
月歌连忙扶起她,晚瑟不服气,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再次爬上木桩,而且她依然拒绝了月歌的帮助,让她后退五步。
毫无疑问的,她娇贵的屁股再次遭殃。
惨剧重复了十几次之后,月歌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想想真是替她疼,可刚想上前一步,又被这个倔强的公主呵斥住。
所以她只能看着她摔,无能为力。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太阳从东边的云层里挤出身子,然后一点一点沿着蔚蓝的天空爬到最高处,毫无保留地散发尽灼热刺眼的光芒。
晚瑟已经彻底摔得站不起来了,她靠着木桩坐下,喘着粗气道:“月歌,还有别的训练方法么?我这骨头都折了……”
“公主,这是基本功,必须要练的……若公主实在觉得难……”
“我要练的!再难也要练!”晚瑟打断她,她知道月歌又要阻止她学轻功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劲头这么足,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三分钟热度,可这次她反而越挫越勇,即便摔得站不起来,也没想过放弃。
晚瑟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算了月歌,到午膳时间了,你先回去吧,叫司膳房准备些点心,让流玉送过来。”
“您不回昭华宫了吗?”月歌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再练会儿。”
月歌犹犹豫豫地走了,晚瑟扶着屁股站起来,一副生怕闪了腰的姿势,她靠着木桩喘了半天气,又一次苦着脸爬上去,然后毫无悬念地摔下来……
太阳仿佛都有了倦意,日光黯淡下来,光辉不似当初,风穿过浓密的树林,却丝毫驱散不了夏日的炎热。
晚瑟蹲在树荫下,大口大口地吃点心补充能量。
不远处的宫顶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如雕塑般静静沉立了许久。
具体有多久,容铮也不记得了,大概是在晚瑟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到的,也或许他比晚瑟来得还要早。
他倒要看看这个公主又有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真是养尊处优多了,非要体会暗卫的辛苦生活,简单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但容铮却觉得异常有趣,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可这位公主,实在给他的生活添上了色彩,就仿佛一颗石子落入一潭死水,散开层层涟漪。
就像一颗种子埋入心里,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生根发芽。
容铮的手指不自觉地触上左脸,她给他留下的五道抓痕早已消除,但在触碰到的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酥麻的感觉。
不过容铮马上回过神来,他要坚持一个暗卫的操守。
风雨不动安如山。
绿树围绕的训练场里,晚瑟还在坚持练习,在夕阳沉入大地的那一刻,她终于可以在五个木桩上晃晃悠悠地行走了。
“容铮……”她忽然恍神,喃喃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念出这个名字,待她回过神来,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容铮,区区暗卫,本公主一定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阵适时的清风把她的话准确而清晰地送到了容铮耳朵里,他闻言不禁摇摇头,感叹这位公主的天真幼稚。
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张冷峻的脸上居然出现了难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