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发深山
告别老人后,众人回招待所休息。也许是天凉的缘故,启超睡得特别踏实,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清早。早餐是馍馍、稀饭、牛奶,简单地吃完后,众人来到老人女儿家门口。吃完早饭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收拾马掌,见吴卫国等人来了,忙说现在可以走了,说着就要拉上马往外走。
吴卫国拦住说:“我们有车,咱们坐车去你们家。”
“马也要回家嘛!”阿吕斯坦很诚恳地说。
“我们车上拉不了马。”
“那不行,我骑着马,你们在车里,我追你们。”
“不行,来不及。”吴卫国强调道。
阿吕斯坦一听急了,心想这马可是家里的宝贝,不能扔在这里没人管啊。
老人女儿从屋子里出来说:“爸爸,客人既然要求你去,那你就去吧。我骑上马,拉着这匹马送到家里去,这样总行了吧。”
“女儿嘛做事还是放心。”阿吕斯坦笑着说。
“阿大叔,现在你放心了,咱们可以上路了吧。”启超在一边说。
阿吕斯坦这时悬着的心放下了,说可以。然后就出门走了,吴卫国紧跟着出去,启超和孟宪明向阿吕斯坦的女儿表示了感谢。
车顺着旅游公路前进,路过额尔齐斯河大峡谷风景区,沿着景区修筑的柏油路一直往里面走。这路修在峡谷的山腰处,下面是滚滚的额尔齐斯河,号称新疆第二大河,此河也是我国唯一一条自东向西流入北冰洋的外流河,这里只是上游水量不充足。河两边是不断变化的草场和白桦林,草丛里有大片大片的野花。进入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片的白桦林,耸立在那清澈见底的河水两边。十几个白色的毡房,坐落于林中,周围的山野不再像谷口那样光秃秃的,而是漫山遍野的松树。清新的空气,迷人的景象,使人心旷神怡,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阿尔泰山脉位于新疆北部和蒙古西部,西北延伸至俄罗斯境内,呈西北—东南走向,长约2000千米,海拔1000—3000米。中段在中国境内,长约500千米,森林、矿产资源丰富。“阿尔泰”在蒙语中意为“金山”,从汉朝就开始开采金矿,至清朝在山中淘金的人曾多达5万多。
此时在额尔齐斯河深山峡谷,冰雪消融,山上芍药成片,百年古树参天。转过几条长长的山谷,则是另一番景象,绿油油的草地,广阔无垠,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这成群的羊儿,马儿,有的追逐,有的吃草,有的酣然入睡,好一幅清幽画面。
契丹才子耶律楚材有过这样的称赞:“千岩石秀清人思,万壑争流壮我观。山腹云开岚色润,松巅风起雨声乾。光风满贮诗襄去,一度思山一度看。”将这片山水形容得淋漓尽致,令人浮想联翩。
杨可馨看着外面的景色对叶尔兰说:“这里真漂亮,如果能有机会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不是说外国的月亮比咱们中国的圆吗,你在外面生活不是更好?”旻斌在一边打趣道。
“外国的天是人家外国人的,咱们在那里只是过客而已。”杨可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似乎有许多不快,这一句话就概括完了。
“看来在外国生活也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啊!”旻斌感慨。
“那里不属于我们。”
叶尔兰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色,时不时出现在路边的农家毡房,说:“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纯粹了。”
旻斌看着外面的景色,不时发出感叹。他才发现原来也只有自己和杨可馨两个人算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此刻觉得身心都很舒服。坐在最后一辆车的刘学军也是如此。
眼前景色不断地变化,石头变成了各种造型,山也呈现多种人脑中想象出来的景象,有石龟,有猎鹰。
吴卫国边看边问阿吕斯坦:“在这里住着应该很幸福了吧?”
“看惯了嘛,也就那样子。外面人喜欢,只是人来的多了嘛,我转场的时候不方便。”
“那你到山里去没有?”吴卫国问。
“去过,只是进去得少,山里面有狼。”
启超听到狼说了一句:“你是狮子,还害怕狼嘛?”
老人明白是句玩笑话,开心地笑了,也不作答。然后接着说:“这里的山太多了,而且有野兽出没,现在一般人是不进去的。我早些年进去过,老了之后就不行了。”
“你还老当益壮呢,没事。这次咱们就来个山地大探险,以后你就是写入历史的人物。”孟宪明说。
“我嘛,要求不高。能帮你们嘛,我就高兴了,也不图你们的钱。”
启超笑着说:“无欲无求啊,阿大叔,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榜样力量是无穷的,看来我要在你这住几天。”
“我这嘛,住下来可不许偷我的羊吃哦!哈哈!”
吴卫国问:“那你知道进山的路吧?”
“我们哈萨克族人记路的本领嘛,厉害得很!”沉默了一会儿,阿吕斯坦又说出了一句令大家震惊的话,“这山里的野兽,可不一般,听老人们讲有三只脚的鸟!”
“三只脚的鸟?”车上的人都紧张地问。
“听进过山里面的好多老人嘛都说过这种鸟,可我嘛进山没见过。
那种鸟嘛,老人们说很厉害,熊的头嘛它一爪子嘛就抓烂了。”阿吕斯坦神秘地说。
“有这么厉害?”启超吐了吐舌头说。
“真的嘛!我没有骗你们!”
“那可真要去见识一下子嘛!”
而此时吴卫国在低头沉思,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三只脚的鸟是以前传说中的三青鸟?这种鸟只出现在神话书籍中啊,难道尼丰县古墓中岩画上记载的那种鸟真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与众帝之台有联系。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吴卫国没有开口说出来。
启超觉得老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老人也说自己没有见过,只是听老人讲起的,但愿这种鸟只是老人们哄孩子玩的瞎话。车过大峡谷的标志性景观神钟山时,阿吕斯坦老人神秘地说:“这山可是一整块石头,不是假的。”
只见在额尔齐斯河两侧,坐落着两座钟形巨岩,高约1000米,岩石上生长着白桦树、青松和西伯利亚云杉,巨石上还生长着青苔,岩峰上白云缭绕,彩虹划天而过,十分壮观。
阿吕斯坦说:“在当地哈萨克民间有一段美丽的传说,相传阿米尔萨娜与兄弟洪台吉为争夺父亲的王位而发生矛盾,各自率大军相战。阿米尔萨娜镇守在额尔齐斯河南岸的钟形岩顶上,而洪台吉镇守在河北岸的山顶上,各不让步,相战数日,双双阵亡,为纪念他们俩,后人将两座巨石命名为‘阿米尔萨娜’与‘洪台吉’。”
在神钟山脚下有一座简易的铁桥,司机下车查看后认为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而且众人必须下车,等车过桥之后再上车。
只见这桥晃了几下,显然是可以承受住一辆丰田4500的重量。四辆车前后过桥之后,众人又再次上车。此时的路已经没有先前的好了,多半都是牧人放牧时走出来的山路。众人已经慢慢进山,路虽然不好走,但是这车却显示出了很好的性能。司机师傅说,在新疆用车就应该选用这种越野车。沿路依旧是河谷、桦树林和草场,山坡上比较荒凉。
在这些树林子里有星星点点的毡房,几只小牛犊在树林里前呼后拥地跑来跑去,见有车驶过赶紧跑到很远的地方。
这里已经完全是牧区。但是阿吕斯坦介绍说,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估计也要开发成风景区,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吴卫国看着阿吕斯坦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考古学家能够左右的。
阿吕斯坦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座小山说:“过了这座山嘛就到我们牧区了。还是你们的车嘛快,可我的马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事。以后嘛,你买一辆这样的车,开着车放羊,那是很拉风的哦。”启超开玩笑。
“那不行,车嘛还是要在平地上跑。还是马嘛实在些,我喜欢。”
“阿大叔你要与时俱进,现在生活好了,买辆车进城里转转,咱们牧区的人不差钱。”
“钱嘛,要留着给我们老两口嘛养老呢。等我们嘛走不动了,就下山,在城里买套房子嘛,住着享受生活嘛。”
“到那时,每天几口小酒,一条羊腿。”孟宪明说。
“一条羊腿嘛我是不行了,哈哈!”
吴卫国看着远处的山说:“看来车是进不去了,只能我们背着行李走上去。小刘,你将东西分装一下,用不着的就放在车上,多带一些照明弹。”
小刘在后面车上喊了一声:“好!”
启超和孟宪明一听这就要开始步行了,一下子安静了。只见远处的山林,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深。司机开车到山前,发现只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顺着山势而去,消失在不多的树林里。吴卫国下车吩咐众人各自背上徒步包,这包每一个都可负重四十公斤,幸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装备。
吴卫国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是第一个背起包来。然后跟着阿吕斯坦率先走了。其余各自收拾好背包跟上。司机开着车扬长而去。
启超对孟宪明说:“这里空气真是不错,如果能在这里长住几天就太好了。”
“你放心吧,会在这里住几天的,住到你烦为止。”孟宪明说。
“这徒步的工作我还是很喜欢,尤其是探险寻宝一类的。”启超开玩笑道。
“寻宝?你大片看多了吧,你以为真的有宝呢?”孟宪明说。
“我这不是给自己一个盼头吗,我跟你们不一样,一个个苦大仇深,一副要为全世界人类文明献身的姿态。”启超讽刺道。
“我也没想过为全人类文明,为中华文明就行。”
“你这高度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孟夫子一点都不谦虚啊!”
“我谦虚什么呢,那是我的梦想。”孟宪明说。
“我看都快成幻想了,你还是想点实际的,比如要如何找到这山林里的金字塔吧。”
一边的旻斌时不时地看看路两边的石头,这也是他的爱好之一。因为新疆的奇石一直都有很好的价钱,但是旻斌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像样的。杨可馨则比较兴奋,时不时地问叶尔兰树林里的小花的名字。
大约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众人上到了山顶。在山的这一边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半山腰是大片大片的草场,羊群肥美,星星点点。从草场往下走是大片的松树林,那些松树笔直、挺拔,散发着阵阵的松香,小松鼠从一棵树到另外一棵树,不知名的小鸟,唧唧喳喳像一群小疯子叫个不停,一条小河在林子里安静地流着,像丢失了时间概念。
阿吕斯坦给吴卫国指了指说:“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夏牧场。”然后率先冲了出去,往自家毡房赶。
等吴卫国一行到的时候,阿吕斯坦已经在将一只羊大卸八块了。阿吕斯坦招呼众人坐下,说今晚好好坐坐,他们这个夏牧场很少有外来的客人,今晚要吃手抓肉。草场边有一个用土块垒成的灶台,此刻锅里已煮上了羊肉,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夕阳下,众人一边啃着羊骨头一边说着笑话。吴卫国悄声地问阿吕斯坦:“这山里面有没有像三角形的山?”
阿吕斯坦一听这话惊讶地问:“你说的是三角形的山吗?”
进发深山2
阿吕斯坦顿了一会儿说:“你说的那山是不是像这样的?”阿吕斯坦说着就在地上用羊骨头画了起来。只见他画得很简单,也很难看,三条线不规则地拐来拐去,形成一个三角形后又在这个表面画出一些梯田样的横线。吴卫国和启超等人看得很细致,也很惊讶,怎么这个哈萨克牧民知道有这么一个山呢?
吴卫国问:“这山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老人们讲的。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这里嘛闹狼灾,羊嘛让吃了很多。几户人家嘛就在一起商量进山杀狼,可是狼嘛没有杀掉,我们嘛一个人死了。”阿吕斯坦谈起往事有些伤心。
“怎么,打狼那么多人,狼没杀死就死了一个人?”启超啃着骨头问。
“这个人咋死的?”吴卫国也问。
“我们嘛当时小,没看见。后来嘛,听人说那个人嘛被魔鬼抓烂了头,脑浆嘛都流在了外面,很恐怖。”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出去打狼又不是去和魔鬼决斗,况且你们真的相信有魔鬼?”
“很多事情嘛,不能按照我们的常理来推断嘛!我嘛也是后来听人说的嘛,他们一帮子打狼的人进山嘛,走了好远嘛,没有找到狼的影子。打狼队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嘛,后来有一晚天下起了雨,他们找到嘛一个山脚的洞嘛躲雨,后来嘛没柴了,那个人就出去找柴,打狼队的人后来说就听见一声尖叫,出来就看见嘛那个人已经死了。”
“可是这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就毙命呢?”启超好奇地问。
“我们嘛,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嘛,老人说很多人害怕再出事嘛,当晚躲避雨的山嘛像三角,很奇怪,好像有人故意嘛弄的山。”阿吕斯坦说,“同行的人嘛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是听到很尖厉的叫声嘛,大家吓坏了,跑进这山旁边有个三角形的洞,然后在那里面嘛躲了一晚上。第二天嘛,才抬着他的身体嘛回来了。”
“后来怎么样了?”吴卫国着急地问。
“后来嘛,牧区的人都说那山怪的很嘛,不让我们嘛去那里放羊,还说那山里面嘛有东西,不能随便进去嘛,进去嘛就要死人的!”阿吕斯坦说。
吴卫国想了想,又接着问:“那进到洞里面的人没说见到什么吗?”
阿吕斯坦也想了想说:“我也是听说的嘛,好像那洞里有好多石头嘛,还有刻的石像啊什么的嘛,再往里面嘛有个大坑,其他的嘛他们都不知道了,太黑了嘛,也不敢进去嘛!”
孟宪明见阿吕斯坦说完了,对吴卫国说:“有人故意弄的山?导师,这里和我们要找的地方很像。”
吴卫国没有理会孟宪明的话,反而问:“阿吕斯坦,当时你们咋不报案啊,这么大的事情!”
阿吕斯坦说:“当时也报案了,给说了嘛,可是人家根本不相信嘛,况且那地方那么远嘛,也调查不出来什么嘛,所以就这样没了下文嘛。”
“这些人啊!”吴卫国很生气,转而变了口吻问,“那你知道这山在哪吗?”
“我嘛没去过,只知道有这样的山,到底这山在哪里我嘛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到老人们曾经打狼的地方去看看。”
“这个嘛可以,你们嘛到底要找什么?”阿吕斯坦说。
“我们要找那座三角的山,还要进那里面看看。”吴卫国说。
“你们不怕魔鬼吗?那里已经没有人去了,他们都说嘛那里是魔鬼的巢穴,谁走进去,谁的头嘛就要被抓烂嘛,成了魔鬼的午餐。”阿吕斯坦惊讶地说。
“阿大叔,你别怕,我们就是来抓魔鬼的。等我们抓走魔鬼,你就可以到那里去放羊了。”启超说。
“我嘛是永远都不会去那里放羊儿。”
阿吕斯坦心里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要找一座这样的山呢?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见众人再无话要问,他开始收拾餐具。
吴卫国见阿吕斯坦离开后说:“看来我们所找的众帝之台就有可能在那里,那个洞里面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说不定那里面就是众地之台。明天我们出发,除了带上一些攀岩设备和帐篷以外,其他一些东西尽量不带,减少负重。”
启超听完吴卫国的部署后,说:“教授,你有没有发现刚才他讲的打狼队里一个人的死亡很奇怪,好像是被什么利器抓伤,这是不是真的?”
“现在还不清楚,因为不是亲眼所见。”吴卫国说。
“这个事情我们要引起重视,在进入密林后,我们尽量注意头部。”刘学军很严肃地说。众人点头表示明白,刘学军还告诉众人,在每个人的背包里他已经装进去了一把匕首,可以用在突发情况下防身。
启超和孟宪明心知,刘学军手中有枪,如果遇到野兽,他可以开枪还击,这样更灵活些。两人只是对着刘学军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但天已经暗了。这里没有通电,整个世界显得宁静而安详,唯有风吹着呼啦啦的松树和冬不拉的声音。吃完饭后,众人坐在火炉前,阿吕斯坦坐在那里不断地拨弹着冬不拉,声音浑厚,传得很远。这群人里只有叶尔兰和孟宪明能懂得哈萨克语,阿吕斯坦在那里边弹边唱,叶尔兰和孟宪明就作为临时的翻译,译出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