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佛
吴卫国和启超快步来到叶尔兰跟前,此刻孟宪明也赶了过来。
吴卫国:“什么情况?”
“这里有一座巨大的佛像,我刚用手电细查了一番,发现身体各个部位保存得都很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是当我看到头顶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地方不对。这尊巨佛居然——居然戴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面具,隐隐地发着绿光。”
“在哪里?让我看看。”
“还有这样的事情,以前只听说藏传佛教的宗教仪式中有戴面具的现象,今天却在这里遇见?难道这里和西藏有联系不成?”启超推测。
叶尔兰在一边道:“西藏的那种仪式我见过,可是这个佛面具绝对和西藏的那是两回事。”
四人来到叶尔兰查看的区域,只见这区域之内别无他物,而眼前的墙上居然硬生生地被凿出一个巨大的佛来,高有二十来米。这尊佛像刀法娴熟精湛,线条流畅细腻——古人对于信仰是很认真的,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这佛好大啊,看来古人当年为了建造这座古墓煞费苦心,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一座普通的墓,这座戴面具的佛像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设置。此刻,我们处于墓穴的核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吴卫国谨慎地说。
“我赞同导师的意见。以这种规模来看,这墓肯定不一般。”赶过来的孟宪明接话。
“那这么说,肯定是大发现了啊!”启超也来了兴趣。
“现在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四人拿出手电,沿着佛像的躯体一点点地向上查找。当四束光柱齐齐地打在佛像的头部时,四人不禁心惊。
启超说:“这哪里是佛啊。你们看这佛像哪有一点慈悲的感觉?”
吴卫国盯着这佛像看了好长时间:“也许这里的主人想用这个佛来说明一些事情,你们认为呢?佛教很讲究偶像崇拜,这样做起码是大不敬。宗教面具用夸张变形的手段,达到荒诞怪异、浪漫奇幻、狰狞恐怖、严肃威慑之效果。而这种夸张源于宗教题材本身的神秘性、传奇性和包容性,同时也是宗教仪轨、教化传播内容和形式的需要。
“教授,你的意思是说历史上就有给佛像戴面具的?”
“这我可不知道,但是佛有众生相啊!”
吴卫国开始给几位学生讲解佛教在西域的传播情况:“大约公元初年或者更早的时间佛教传入塔里木盆地,以较大规模的绿洲王国为基础,形成了几个中心。后来,通过河西走廊,佛教传入了中国内地。而精绝国所在区域的佛教中心则是楼兰。”
“楼兰人信奉古老的小乘佛教。随着佛教的发展,小乘佛教进一步分裂。若按玄奘译《异部宗轮论》的说法,小乘教主要分十八部派。
小乘佛教法藏部首先兴起于印度西北犍陀罗,所以用犍陀罗语为经堂用语。公元2世纪,法藏部南传大夏,同时又沿丝绸之路南道向东方发展,公元2—3世纪成为塔里木盆地南缘于阗国的国教。公元3世纪以后,小乘佛教法藏部在于阗的统治地位被紧随其后传入塔里木盆地的大乘佛教所取代,而塔里木盆地西部的疏勒、北部的龟兹和焉耆则是小乘佛教的天下。所以,塔里木盆地东部的鄯善王国成了法藏部的栖身之地。”
“那么吴教授,佛教是何时传入这片区域的呢?”
“佛教何时传入楼兰,现在还不十分清楚。从佛教于东汉末传入楼兰邻邦于阗来看,佛教大概与此同时也传入了楼兰。法藏部在于阗的统治地位被大乘佛教取代之后,楼兰显然成了塔里木盆地法藏部佛学的一个新的传播中心。法显时代,鄯善国的法藏部僧团发展到4000多僧人,下面又分五大僧团。它们是罗布泊西岸的楼兰僧团、米兰绿洲的伊循僧团、且末河流域的且末僧团、鄯善河流域的扦泥僧团以及尼雅河与安迪尔河之间的精绝僧团。由此可以看出古时精绝国信仰佛教的狂热了。但是给佛戴上面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西域佛教在中国佛教史上的地位颇为重要,地处东西方交通枢纽的西域不仅在早期佛教传播过程中起过特殊的作用,并且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不断汲取诸种民族文化影响,形成极富特色的西域佛教艺术,从石窟的开凿、寺庙的建立,到音乐舞蹈、绘画雕塑等等,在许多方面都对中国汉地佛教、藏传佛教产生巨大影响。但作为宗教信仰的佛教本身在西域最终却走向没落。”
“西域佛教在中国宗教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这一点无须质疑。”孟宪明附和。
“看来这里的秘密还需要深挖,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需要知道真相了。”启超说。
“小启说得对,那些学术问题还是留到后面吧。”
孟宪明也回过神来:“导师,我在墙壁间找到一些燃烧过的火把痕迹,也许还可以用。”孟宪明说完之后转身去墙壁点火,没想到真的能点燃。
“这是原油啊,看来这里一千多年前就有人发现了原油,并在这里使用过。”启超说。
随着孟宪明身体的移动,那些千年没有用过的原油被点燃了,顿时整个墓穴明亮了起来。这时四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墓穴面积堪比一座足球场。四周墙壁上人为地凿出了各种佛像,且布局严谨有序。所有的平水墙、月光墙、券顶和门楼上都布满了佛教题材的雕刻,如四大天王、八大菩萨、五方佛、二十四佛、五欲供、狮子、八宝、法器等等,只见这些佛像都戴着面具。这些面具除了阴险,多少还带有悲伤。
启超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佛像有种淡淡的忧伤。站在这里如果不看佛像的话还觉得很自然,但是看完之后,我心里总觉得苦涩得很。”
“这是一种氛围,这里肯定出过什么事。要不然佛像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戴着面具。按照古人的信仰来看,这样做肯定是大不敬,但是也有可能是他们本就故意这样做,造成一种神秘感,也就是小启刚才所说的那种悲伤。”吴卫国接着说,“如此巨大的石佛,肯定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可是在史册上却没有记载,这件事情肯定是秘密完成的。也许戴面具的佛有一种象征意义。”
“也有可能。古人的信仰是很复杂的。能够激发灵魂的高贵与伟大的,只有虔诚的信仰。”叶尔兰说,“古代的哈萨克人曾经信奉原始宗教,即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等,后来又信仰过萨满教、佛教、景教等。
至哈萨克汗国时期,哈萨克族人民早已信奉了伊斯兰教。”
“信仰我们也有啊,给你说吧,电视上经常演的那些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什么的,都是我们的信仰。其实信的最多的还是财神爷,这东西每到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要贴一张。”启超说。然后转身看向那不远处的巨佛。
“这些面具看来是青铜所铸,真是很惊人!如此多青铜的发现在新疆很少见,可是古人为什么要将原本很慈善的佛像都戴上面具呢?这一点让人费解。按照这里的规格来看,此地应该就是主墓穴。”吴卫国边查看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启超,启超。”孟宪明看见启超像丢了魂的人一样,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巨佛,孟宪明喊了好几声,启超才回过神来,叹道:“这佛看来真的是有好大的悲苦!我看着那面具,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幸亏是孟大胆的嗓门大,要不然我这会儿早哭出来了,太邪门了。”
悬棺
四人被周围的戴面具佛所深深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大厅中央的石棺,散发着黝黑的光,那光带着一种诡异,一种神秘。回过神来的四人聚到广场中央的平台周围。面对幽暗的光线之下的这具石棺,吴卫国心中产生了无法诉诸言语的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脱离胸腔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考古工作之后,吴卫国认为已经没有什么发现可以勾起自己的激情了,可是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心潮像一个年轻男子见到心仪女子一般的澎湃。
“这个石棺?”启超轻轻地说了一句。而孟宪明显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静静地看着,眼睛里似乎有泪花。而叶尔兰也和孟宪明有同样的感觉。
吴卫国看着石棺激动地说:“这应该是墓主人了。”接着又无比坚定地说,“这就是墓主人。这里没有陪葬品的痕迹,那么石棺里肯定会有证明墓主人身份的木简和代表其身份的随葬品。如果能确定身份,对于今后研究精绝国甚至整个楼兰地区都有帮助。”
启超看着这石棺,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看着眼前这三个已经有些癫狂的考古人,启超心里不免也深受感动。
孟宪明和叶尔兰二人,听着吴卫国颤抖的声音,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石棺跟前。但是他们也深深地知道,越靠近真相越危险。
吴卫国回过神,冷静下来:“我和叶尔兰先过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脱身,别一下子把队伍给葬送了。”
“教授,别说得那么可怕,不就是个棺材吗?我就不信了,它还能跑出一个人来。”启超不屑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此时此刻是最危险的,千万不可大意。”吴卫国说。
启超也深知此时的危险,只好应答一句:“好,教授,你们一定要小心。”
孟宪明紧张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内心对这位导师的担忧却是有增无减,但是他却一直静静的盯着那个石棺,深怕出一点问题。
此时队伍变成了:叶尔兰在前,吴卫国在后,启超和孟宪明两人则原地等待,以防出现不测。可是故事发展的过程平淡无奇没有出现任何危险,吴卫国和叶尔兰非常安全地走到这座石棺旁。
“奇怪了,这个墓居然这么安全。没有任何机关,这次考古可够简单平常的。”启超疑惑道。
而此时吴卫国让他们赶过去的声音传了过来。启超心底里却在嘀咕,面对如此一座古墓,为什么会没有机关呢?
孟宪明似乎看出来启超的疑惑了,说:“并不是每座墓都像那些悬疑小说、盗墓小说上说的那样有很多机关,你想想,经过千年的时光,古人的那些机关暗器要不已经腐朽生锈,要不在地壳运动、地震的影响下早已失去作用,要不然我们这些考古工作者不整天要在刀锋上工作啊。”
启超听孟宪明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许多:“你们也不容易,这刀锋上的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你看我还没遇到点什么,心就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