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昕认真地把奇正消痛贴膏里的药酒倒在敷料处,一股明显的中药味立即扑鼻而来,卫生间里电动刮胡刀声响停止,周文韬应该马上就能洗漱完毕。她对准关节贴好,套上袜子,拎上羽绒服慢慢挪到客厅。
“弄完了吗?”杨昕回头看看周文韬,见他神清气爽的从卫生间里出来。
“好了,走吧。”周文韬走到玄关处换好大衣,跟着杨昕一起出了门。
已经养伤两周,目前平地走路问题不大,但踝关节仍旧不能活动自如。虽然二月底依旧春寒料峭,杨昕仍能感觉模糊昏黄的阳光格外亲切的拂过发梢。周文韬需要先把她送去诊所,然后再绕一段距离去单位。
尽量注意你的脚,这时周警官吻别后留下的一句话。
虽然已经提前一天跟云姐打了招呼,但今天杨昕到了店里还是受到了大家亲切的慰问。崔晓娴在杨昕受伤之后曾代表大家去家里看过她,当时自然看到了了天到了店里还是收地反映出伤情,小崔去的时候杨昕整个左脚、踝关节那肿得不忍直视的踝关节。小崔心有戚戚地说直面真相果然比看朋友圈来得更为震撼。因为角度的关系,杨昕发的照片没能全面地反映出伤情。而小崔看到的却是杨昕整个左脚丫子和踝关节全都浮肿着,比右下肢明显大一号。偏杨昕还阴森森地加了一句,估计在水里泡了三天的尸体也就肿成这样了吧,把崔晓娴的脸吓得一阵红一阵白。
于是今天小崔非常激动地上前问了杨昕两遍是不是真的好了,杨昕点头,故作深沉的回答,千万不要忽视生物体的恢复能力。
探完班的崔晓娴八卦地回来宣传,她表示对看望杨昕时开门的是周警官表示非常惊讶。小店里人头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消息自然以光速传开。听完小崔的线索,茂哥只是嘿嘿笑,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云姐只说了四个字,很好,很好。剩下几个师妹有人双手捧腮作向往状,有人做鬼脸表示不可说不可说,大家一致在二老板面前保持了沉默。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你们千万不要到处乱讲,崔晓娴如是说。
大伙齐刷刷给她几个白眼,你都知道是别人的私事了,而且到底是谁一直在讲。
今天茂哥和杨昕搭班,中午杨昕以不宜太多走动为由主动留下来看店,让他们帮忙带饭。许久没来,上午接了两个诊,剩下的时间杨昕就在看账目,半个月其实也没有太多出入账目需要看。杨昕打了杯水,端着慢慢往回走。
“请问哪位是大夫?”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夹杂着紧张在门边响起。
杨昕还没回到办公桌前,转身看去,是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小学二三年级的小孩。
“怎么了,小朋友?我是大夫,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杨昕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三步化作两步跑到杨昕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扯,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接不上气,这么冷的天额头还聚了一层密密的汗,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快去看看我家妞妞,我家妞妞下崽呢,好像不太好。”
幸好这孩子力气不大,不然还真让她拉跑了,杨昕还要注意自己的脚,“哎,你慢点,慢点说,具体什么情况?”
小姑娘已经有了哭腔,抓住杨昕的手更加用力,“昨天晚上就不动了,清早生了一个,一直到现在,奶奶说,可能还有一个,你快点啊,妞妞都快不行了。”
杨昕被带了一个趔趄,她稳住重心后好脾气地蹲下,理了理小妹妹汗水沾湿的额发,问小妹妹妞妞是什么品种,多大了,之前生过没有,你告诉我什么情况我好准备带工具啊。小姑娘开口回答杨昕的问题,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眼泪直往下掉。杨昕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找了个容器到新洁尔灭,小崔徐秋萍和栗永茂一起出现了。
看见他们进门,杨昕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什么是拯救,这就是拯救,他们要是不回来,杨昕都准备关上店门出诊去了。
栗永茂自己生的女儿,身为一个慈父,他对小姑娘的眼泪免疫力基本为零,何况这小姑娘已经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瞧见杨昕在准备器具,他赶紧问清楚情况,然后陪着小妹妹出诊。
“茂哥,谢谢了。”杨昕略带歉意地笑。
“没事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栗永茂牵着小姑娘一会就消失在了店门口。
正午的阳光照进店里的厅堂,崔晓娴叹了一口气,“养娃娃为什么不接扎呢,茂茂这一去凶多吉少啊。”
“没事,难不住妙手回春的产科圣手栗永茂。”杨昕安慰小崔。
众人的心便一直这么提着,虽然各干各的活,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吉娃娃下崽就是生死线上走一遭。
过了两个小时茂茂出现在店门口时,小崔还激动得上前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这个嘛,有我在,当然是母子平安啦~”
栗永茂一脸欠揍的笑容,跟着大家都松了口气。
杨昕跟茂茂道辛苦,栗永茂眨巴眨巴眼说还好那小姑娘家不是太远,不然真的会很辛苦。
杨昕摸着自己的脚,心想伤筋动骨一百天实在很伤人,连诊都出不了,杨大夫一世英名尽丧。
跟周文韬睡也睡过了,两个人既然住在一起,必不可免会遇上各种家常事,比如洗衣服。杨昕内衣裤习惯自己手洗,就连脚伤得厉害那几天也坚持金鸡独立处理完。她想过男士内裤是不是也手洗会比较好,但一想到给周文韬搓内裤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她每次都把他的小内内扔进洗衣机里转,不过貌似周文韬一直这么对待自己的衣服,内裤从来没能例外,杨昕原本那点小愧疚也就烟消云散了。
今天杨昕洗了个澡,自从脚受伤以来洗澡都成了件麻烦的事,现在康复过半的杨昕喜滋滋地搓着自己的内衣裤,一盆水到下马桶发现水面不降了。
杨昕找出皮搋子使了几回力,力气不够大,水面荡漾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她只好求助于客厅里看电视的周文韬。
“怎么了?”周文韬看见杨昕披着湿淋淋的头发,从门缝里伸了个脑袋出来,像个偷油吃的小耗子。
“马桶好像堵了。”杨昕瘪瘪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房子就是毛病多,之前两三个月总要堵一回,但好像都没这次严重,皮搋子都没了用武之地。
周警官慢悠悠晃到卫生间,先从柜子里掏出吹风递到杨昕手上,把她推出门去,一个人留下来和拥堵的马桶作斗争。
三五分钟之后周文韬出来了,点点头示意弄好了,杨昕才说起出现这种情况不止一两次了。
周文韬在杨昕身边坐下,凝思了一阵,开口对杨昕说,“要不这样吧,你的脚也养了一段时间了,你跟我过去住,把这房子退了,我坐地铁上班,车给你开。”
Bingo!就说吧,伤好了他也不会搬走的,就算要搬走也会怂恿自己一起搬走,毕竟胡尹立的loft是新房,家具电器配得都比老房子好很多。听了周文韬的话,杨昕两三分钟没吭声,任由周文韬看着,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很平静地说了一声好,挤了一个笑脸说那你帮我收拾东西。
周日要去参加杨晓红的婚礼,于是两人商量把搬家的日子定在周六。由于杨昕之前请了长假,这周的工作日都要上班,所以只能每天下班先慢慢收拾。
即使这样,杨昕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给胡尹立打了个电话报备一下,毕竟当初说好的是周文韬一个人住他的房子。
接到杨昕的电话,胡尹立先爆了,“姐,我怕了你了,你住就住呗,跟我说啥啊?”
杨昕眉毛一挑,“可是当时我没打算上你那住啊。”
胡尹立心想也就你心眼实诚,看不出你男人那样催逼我就是想诱敌深入找个作案地点,又不能开口说,以免坏人姻缘遭雷劈。他一正直青年,干不来那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你脚伤好点了没?话说我那儿还有个楼梯呢,不好爬啊。”胡尹立曾发过几个消息安慰刚受伤的杨昕,可他整天被学校里各种熊孩子和熊孩子们办的糟心事累得人事不省。
既然房东没意见,杨昕也就无所谓了,权当打个电话老友叙旧,挂完电话杨昕就开始发帖子转租。
在家休养的时候,一分钟远比一个小时还要漫长,上班之后发现四天一晃即逝。虽然杨昕每天下班都回家收拾一点,到了周六仍跟周文韬收拾了两个小时才打包好所有的东西。
“东西真多啊。”杨昕擦着汗,靠着墙感叹。
周文韬只穿了一件针织衫,也是满头大汗,“唔,你的东西比我的多多了。”
这能比吗,杨昕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女生的东西永远比男生多而且琐碎,这两种生物从购买欲望、态度、关注类别、喜好程度、保存习惯来说没有一样是相同的。自己在这租房也有两三年了,整理完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杨昕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行了,我们还是继续搬吧。”杨昕是个非要把活干完才能好好休息的人。
周警官把最后两个编织袋三个小纸箱还有若干塑料袋塞进了车,目测后排的东西已经跟车顶盖亲密接触,就连坐在副驾驶的杨昕脚边和身上都堆着包裹,杨昕拿着的都是易碎的物件,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上去还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