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少年对秀秀施用的是一种叫做“申”的虫,是最厉害的一种,会长久地寄居在人的体内,并且会不定期地发作一次,很有可能将宿主害至痴傻瘫痪。如果不是朱明将它逼出来,真的难以想象会有怎样的结果。
而她也发现已经不知不觉与他们牵连到了一起,因为朱明提到的六月初四。
她不知道朱明的意图,更不可能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但是想知道师匠的事情。
她想要为师匠做些什么,即使对于他或许微不足道。
这也是相比离苑提到的云疆的临江阁,她选择去白洲的原因。师匠远比她丢失的记忆更重要。
而对于白洲,因为明水从来封闭,仿佛“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的生活,秀秀也只能够从书中知道其中的事情。所以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地多读书,即使后来她发现书上的知识,根本不及亲身体验的分毫,她也没有后悔,因为那是当时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书上说,白洲的地界仅次于雪域,住人却是六地之中最多的,又因为距离晏宫偏远,各色人等集聚混杂,又是狭义上的“江湖”。
而不论怎样,离开明水的时候,就应该是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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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正午升高的温度昭示着明水的春天就要过去,秀秀已经耽误地足够久,该是启程的时候。
晚上,同静姨道别,意料之外,静姨并没有问她原因,只是说:“秀秀已经是大孩子了,也该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秀秀点头,也隐隐觉得,静姨知道些什么,但秀秀也不想问,经历了这件事情后,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着些许的成长,但是,还不够……距离静姨,距离师匠期待的秀秀的样子,还有很大的距离。
秀秀抱过千紫,笑对纤纤说:“我找一个比千紫更乖的家伙送你哦!”
纤纤摇头:“这东西最费心,我不要。”
虽然她只比秀秀小一岁,但是秀秀总觉得她是应该好好照顾的妹妹,所以对于突然离开也感觉很抱歉。倒是纤纤并没有觉得怎样,反而主动提出让千紫陪秀秀同去,说道若只有秀秀一个人的时候,看见千紫便不会寂寞了。
静姨又告诫道:“只身在外,最重要的是识人,切莫轻易相信他人,你心地太过纯良,但世人不同。”
秀秀点头,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世人从来都不是可以一眼望到低的性情,自己要学的还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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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茶肆,没有商铺,在这里,有钱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人办事,景范一行也只能靠自身的能力走出明水了。
“你让她来明水?”江夜眸不可置疑地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烤鱼的朱明。
“这位公子的事情总是该解决的,何况,我并不希望他到雪域,如果少公子见到他,不定又出什么乱子。”
“你想阻止他去雪域?”
“我的眼里最多只能有两个人,有了玄英和少公子,就容不下公子景范了。”朱明声音淡淡,没有任何感情,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灵均堂护法。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护送公子景范的任务?”江夜眸向正在树下休憩的景范看了一眼,后者正坐在一株大树下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在空地上的这两个人。
“为了和玄英一起。”
这个世界上很多看起来不可理解的事情其实都有着非常简单的原因。澹台先生会在明水多此一举消除明水一族人的记忆,只是为了保护公子景范,其实他不知道与外界完全封闭的明水根本不会给公子景范带来怎样的麻烦,相反,他这样做,恐怕只会引起明水人的愤慨。
而他事了拂身去的态度,更是将公子景范置于风口浪尖上。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万全之法。
想要保护谁,很有可能会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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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一件白色貂裘的年轻人正捧着暖炉缓缓走出灵均堂的正殿,外面仍然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堆砌成的白,已经接到夜眸的讯息,公子景范要往白洲,雪域之行可能会为此推迟。但他想着那其中的另一句不禁皱起了眉头,澹台先生俟候在旁……
公子景范同澹台家的交往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有澹台家的支援他为何还要寻求雪域的帮助?除非,是有什么事情非雪域不可为的,或者……想要在现在雪域形式不稳的情况下重新夺权……
他不愿想下去,以自己和公子景范的交情,后者不会将自己陷于不义之地……
但是,权势之家哪里有什么感情,自己是不是欠缺了一点对无关之人的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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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景范会来白洲?”
白洲最南端的江城,位于明泽湖中心的南宫别院内,六十岁的南宫博老爷子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飞鸽传书,竟然忘记了眼前只是扑腾而过的飞鸽的影子,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居然是公子景范……”仿佛记起了很久之前的事,老人叹息了一句,紧握的右拳击在了花园的假山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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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还是等不及了。”南乡的某个普通的宅院内,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在摆弄庭院中的花草,听见单膝跪地的侍卫的禀报,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给了这样的一句评语。
侍卫有着一瞬间的莫名其妙,等待着主人的示下。
“不必理他。”青年说,顺手用剪掉了一条长长的枝叶,问侍卫,“你说,这个送给韵奕好不好?”
“……”哪里了解主人的心思,侍卫已经是一头冷汗。
“退下吧,这件事情不必同任何人说起。”青年站直身子,挥手让侍卫下去,嘴角噙出了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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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夏天的明水,透明的空气中已经看不到风的流动。过了鹜江,便是白洲,最先见到的,应该是白洲最南的江城。秀秀沿着鹜江走,不晓得哪里是明水与白洲确切的分界线,确定的是,距离明水,已经越来越远了。
关乎记忆的许多事,也没有让她对于明水有着丝毫的讨厌,但是此后千山万水,或许便与明水无关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公子景范的白洲之行,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