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挺好,阳光灿烂,气温合适。山间小路,泥土上铺了一层黄色或红色的枫叶,和细针一样的松叶,非常柔软舒适。万波平和她一起走在这林荫小道上,脚步起落之间,响起一串沙沙的林间音乐。为之伴奏的是,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而真正的主旋律,却是他们突突的心跳声。秋风在林间徐徐吹过,红红的枫叶随风微微摇摆,为他们送来一曲没有结尾的天籁,表达着它们对这对情侣无限的美好祝福。灌木丛呈现一派墨绿的颜色,里边夹杂着淡黄色或灰黄色的枯叶,也还有嫩黄浅绿的新芽。虽然是秋天,这个万物成熟的季节,原来也是有新生的。透过这些新生的嫩芽嫩叶,万波平看到了自己身体里的新生渴望,那渴望可以用渴望两个字来替代。万波平能在颤抖中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正奔流不息,大小神经正兴奋不已。有一种让人害羞,难以启齿的欲念,在蠢蠢欲动,仿佛即将破土的竹笋,它对阳光的渴望达到了顶峰,旺盛的生命力异常蓬勃强劲。这种感觉,搅得万波平很难受。
她走在前面,步履轻盈。从树叶缝隙里钻下来的一缕缕光线,柔和地照在她身上,把她打扮成一个天真浪漫,纯洁无瑕的美丽仙子。万波平跟在后面,三步之遥。他头脑发热,身体发胀,脚步沉重。她不断地没话找话,万波平却只是有声没声地附和。她讲着她的童年,万波平却只想着她的青春。她讲着在异乡打工的家人,万波平却只想着眼前她那灵动的身体。她在前面竭力给万波平送来婉转动听的声音,万波平却贪婪地嗅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她不断催促万波平也讲讲他的故事,万波平却只想着接下来,要如何与她谱写新的篇章。万波平觉得自己这样尽想些下流的事,很不道德,很不应该,可是却无法阻止自己。因为它们就像奔腾的洪水,已泛滥成灾,势不可挡。
在偶遇一个砍柴老人之后,一番四面八方的张望,确信前后左右没有人的时候,万波平终于终止了心里面的徘徊挣扎。他鼓足了勇气,快走了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稍稍调整一下,就紧紧地握住。她转过头,望了万波平一眼,浅浅一笑,好像在说:早该这样了。万波平的心脏跳得非常厉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搞得喉咙也变得很紧张。他只好将身体前倾,臀后翘,尽量掩饰自己的窘态。万波平张了张喉咙,挤出几个字:不如,我们,我们上山顶吧。好啊。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万波平颤抖着声音说道:要不,我们,开条路出来吧。说着,就转身往林子里钻,她的手在万波平的手里,被拉着跟进了树林里。
在灌木枝叶之间,他们东绕西躲,漫无目的地往上攀登。途中,经过了一块墓地,一根根在树林里立起来的墓碑,给人一种震慑的力量,仿佛在向来者发出警示:请勿靠近。这里是死者的安息之地,这里的清静,容不得任何人破坏。万波平一时真搞不懂,这里的人,怎么在这么高的山坡上起坟,还在坟间种了这么密集而高大的杉树。杉树下,灌木极少,一座座坟堆,在暗淡的漏光中,光溜溜的,让人不觉避之大吉。万波平忙牵着她改道而行,脚步不由加快好几分。她几乎是被拉着小跑了,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以防脱钩。
前行中,万波平多么希望能尽快找块干净而平整的草地,那该多好啊。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穿梭了一番,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凹,山凹是一块狭长而平整的草地。草地边围着整齐的杉树,杉树下落了一圈圈的细黄叶。万波平高兴地说:你看,老天爷多好,给了我们一个这么大的绿毯床。说着,他们在杉树下找了一块绿草比较多黄杉叶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她身体靠向万波平,往后倒来,躺在了他的怀里,他用双手环抱着她。万波平看着她如花一般美丽的脸,她的眼睛里水盈盈的,闪耀着芬芳。他们都不说话,彼此的心跳,扑通扑通,非常清晰地传入耳膜,激起身体里的血液以更快的速度奔流,两个身体里都是海潮般的汹涌澎湃。万波平顶着她的背,有点不舒服,他微微调整好身体,以免被她压折。一种神谕的指示,叫万波平俯下去。在他正要吻住她那红润而充满迷惑的嘴唇的时候,她的小手意外地出现了,横亘在他欲火焚烧的嘴唇前。如此近的脸对脸,他们还是第一次,万波平显得犹豫了。他的头吊着嘴,使那炽烈的火唇,悬在了空中,不知所措。她轻启唇,眼神迷离地问道:你爱我吗?
正发呆的火唇,立即抢先头脑的神经,张合起来,而胸中的语言,仅仅只随空气的流动,就全吐了出来:爱,我爱你。
真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
无论如何,你都会爱我?
对,不管天涯海角,不论沧海桑田,我都会用心去爱你。
她眼睛里好像充盈着泪水,满满的,似乎再过一秒,就要溢出来了一样。但是,她只是盯着万波平的眼睛,好像要把万波平看穿似的。却不说话,嘴唇微张,一动不动,暗昧的空气横冲直撞,激励着万波平往下一点,就一点,就够了。
黄昏即将来临,阳光和煦地洒下来,洒在他们的身上。周围静悄悄的,微风吹动树叶,簌簌地激励着万波平:加油,勇敢点,把头压下去,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