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说,谢花花,如果你人生道路上的失败有打架输了这种记录的话,那我只能赠送你四个字,唾弃,鄙视。
所以,为了这句话,在废弃工厂被捆绑得严实的我,在面对前面站着的四个打扮时尚凶神恶煞看着我的漂亮女人,以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扬起下巴,眼神高傲地冷盯着她们。
其中一个染着红色大波浪卷发长得妩媚性感的女人一手拿着我利用一个暑假的时间辛苦赚钱买来的三星手机,一手拿着我的简历资料,对我投之以阴狠的一笑,“谢花花,名字俗也就算了,就这姿色,这身材,居然能勾引到夏少,让他没有二话的就定了你为女主角。”她慢慢走近我,红色高跟鞋在地板上轻快地发出响声,“我很好奇,你用的什么手段?”她挑起我的下巴,手渐渐用下力道。
我不耐烦地看着她,“大姐,要杀要剐,快点好不好?”我话刚落地,她身后一个直发女生以迅雷不利掩耳之势用她那高达十几厘米的高跟狠狠往我腹部一踹,我疼得缩成了一团,连倒吸几口冷气。
她见我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轻声笑了,一个耳光利落地甩在了我的脸上,“贱女人,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这次试镜,我陪那个导演睡了多少次,你横插一脚,让姑奶奶我全都前功尽弃了。你说,我该怎么讨回来?”
我吹了吹额前的刘海,隐忍着心中的怒气,转过头平静地直视她,“你有本事把我绳子松开,咱俩单挑。”
她站直身子,不屑一顾地俯视我,“只要你能承受我们每个人五棍,每个人十脚,我就给你一个单挑的机会。那天,我一直都清晰的记得,四棍木棒分别重重打在我的背部,手,脚等部位,还有她们每个人的那十脚,狠狠地踢在我身上,让我紧紧地蜷缩起身子,不留余地的承受了这些没有任何防备的疼痛。
可是,我仍与比庆幸。我告诉自己,我承受的这些痛,并不是为了悍卫我这次不劳而获的女主角名额,而是我心中一直引以为傲对梦想的执著。
我说过的,我对叶子颜凉她们都承诺过的,任何人都可以将我重重地打倒,但想都别想让我跪地求饶。
我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像装了一个定时炸弹般,万分沉重。身子也像散了架一样。我死咬住下唇,刚迷糊地睁开眼睛,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把我打得贴在了水泥地上,“谢花花,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公平竞争时,你再背后玩小手段,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了空中。我的眼皮像是有万分重担压着,我睁不开,只有不断地用意志告诉自己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清醒。
我说,我从没想过这么轻易地拿下这部剧的女主角,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完成自己心目中血性的梦想。因为我坚信,我一个女孩子,一个家,也可以撑起一个家,一片天空。
所以,尽管我们是陌生人,努力的方式方向都不同,但也是请你们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是我的东西,即使我不想要,我也会抢回来。
这个女主角名额,我一定会向导演说清楚的,我们再公平竞争,好吗?”
醒来时,全身除了眼睛之外,都被厚重的纱步包着,活像一个僵化的木乃伊。而我在看到第一次光束时,以为会等来叶子和颜凉的各种咆哮,所以在看到夏之轩站在窗前,逆光而行,落日的斜阳掠过他额前金黄色的刘海,散落在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衫上,唯美的就像一副精心设计的艺术照,我有些呆愣了。
我就这样痴痴地看了他几分钟,直到他转过身来,眸子的光芒忽明忽暗,“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对吧,谢花花?”
我微怔,随即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我不是那个女生,你手中那份孕检报告是那天那个女孩无意落下的,我们只是巧合的穿了一件相同的衣服,发型也差不多。”
他抿紧唇,没有说话。
我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急了,“我不是有意骗你,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再说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找个人,不会很难吧。”
“她死了。”
我啊了一声,抬头惊诧地望向他。
他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十分冷锐,似乎在述说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那个叫廖微的女孩子,死了。她是电大大二的学生,父母双亡,她哥哥逼迫她怀上我的孩子,再利用这个孩子从我这里拿到钱。不过,那天,她回到家,就莫名其妙地自杀了。我的助理打听到的是,她在临走时写了一封遗书,只有一句话,这个世界,从没有给过她一点温情,现在,她哥利用她的死,索取五十万,如果我不给,就向媒体发报道说她妹妹是为我自杀。”
我听说,心有些微凉,“你一定给了他钱吧。”
他下巴紧绷起来,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是这么笃定的语气,好像在郁闷自己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笑了,“其实每个人的心都不是冷血的,你给了他钱,不是因为想堵住他的嘴,而是因为你知道了,如果你曾无意给过她妹妹一点温情,她或许也就不会死。”
他缓缓扬起了唇角,最后走到病房口握住了门把,我没看见他的表情,却依然不会影响我在他话中听到的鼓励成分,“谢花花,如果你有梦想,请坚持。”
那是在我记忆中,唯一一次对他露出会心的笑,这种心情,跟叶子和颜凉对我的坚信与支持不同,它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甜蜜与感动。
他走过后的五六分钟,我正在仔细检查我这三星手机有没有出现破损或故障,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于是我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
颜凉背对着我,叶子望着夏之轩,表情很复杂,目光中又带着隐忍,而夏之轩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低着头的颜凉。
只是那时的我,思想简单。对于这如三足鼎立的局面,我虽有些不解,却并未联想到很多,所以,我还是扬起非常灿烂的笑脸,对她们两个叫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舍得来啊?”
颜凉的身体在我听到这声叫唤迅速颤了颤,随即她转过身来,朝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羞涩地垂眸,像是古老的画中一位婉约的女子,“花花,以后说话要注意点,你是个女孩子。”
我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表情,嘴巴里可以错愕的塞下一个鸡蛋,眼神像见着妖魔鬼怪一般望向颜凉,这种表情比夏之轩路走到一半突然被一个三八泼妇拦下来口水喷了一脸还要让人感觉无语。
颜凉在我和叶子心目中,一直都是生得古典,长得文静,死得欠仇。我和叶子每次在面对让我们不敢苟同的事情时,都是直接用行动来表示心中的不平,而颜凉是在我们两个动作还未成形时,口里的脏话就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对方压得死死的。
可现在她却这么轻柔地告诉我,以后说话要注意点,你是个女孩子。这比我好端端地散步突然看见飞碟还要稀奇。最重要的是,她站在我面前,额头两边的两撮碎发不安份地散落下来,给她平添了一份古典的神韵,就像一朵正在安静盛开的******。
叶子清咳了声,听见夏之轩逐渐抽离的脚步声直至消失,她走近我床前,促侠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认识连影集团的CEO夏之轩?”
我耸了耸肩,“无意认识的,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叶子摇摇头,“没有,只是在几次电视采访中,见过他。”
我想,我这漫长的一生,经历过最让我难以接受的痛苦,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友谊。我真的天真的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人在各自心中的地位都是平等的。我却一直忘了,我是在中途才参与到叶子与颜凉的生命中。
而她们两个却是长达十几年的姐妹,所以,不管面对任何,在她们心里,我仍是被摒弃的那个,以至于到最后,我在悲剧的收场中,不可自拔。
第二次见到夏之轩是在两个月后,如果说我踏进连影集团的那一瞬间注定了我们悲剧的开始,那么再次见到夏之轩,就是一切悲剧的导火线。
那天叶子打电话给我说,花花,今天你拍完戏就来“黑猫”吧,我和颜凉在那等你,庆祝你梦想之路第一步顺利启航。
因为拿下了《青春泪》的女主角是由于夏之轩的原因,所以出院之后,我在正式和导演见面的那天,就向导演说明了我要公平竞争。虽然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试镜中发挥了自己最强的演技,但最终女主角还是被导演的侄女拿下了。
其中的内幕,我们都不言而喻,而至于那天那四个打我的女生,对于这一结果,已经气得怒火攻心。
我却笑了,那个直发女生说过她为这个女主角一直都被导演潜规则,可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想,我没拿下女主角,并不是我的实力不够,因为我在结尾时看到了很多工作人员赞赏的眼神,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我只能对自己说没关系,很多人都是这样成长的。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客串角色,我也深信,我从跑龙套开始,也能像陈乔恩那般,最终成为偶像剧女王。
到“黑猫”的时候,长沙的夜生活刚刚开始。我正准备走进“黑猫”的大门,叶子突然从右侧窜了出来一把拉着我往角落里拖,“快点,快点,我跟你商量个事。”
我白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你大庭广众之下干嘛拉拉扯扯的,你是个女孩子。”
在颜凉对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和叶子就一直拿这后半句话来取笑颜凉,结果这句话就发展成了我们骂对方不矜持不理智的口头禅。
她挥了挥手,“现在别说这些屁话,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说,“什么事,老大,这么神秘,我们先进去再说。”
叶子直接摇头,握住我的手,眼神里有恳求,“花花,你去追夏之轩,好不好?”
当时叶子说完这句话后,我脑子先是处于短路状态,然后突地一下像是找到了头绪一般清明了起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都在想,如果叶子没有拉住我没有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出这句话,那么最后我是不是就非常快乐,拥有了幸福。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夏之轩的脸以及自己这两个月每次在公司见到他就激动不已的画面,所以我在叶子这话一落地就脱口而出,“那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我不会想到,叶子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救颜凉脱离苦海,却只好把我推入火坑。我也没有看到,站在我身后跟叶子对视的颜凉,眼里有对她的失望,对我的愤恨。
见到夏之轩是我和叶子她们在房间里唱歌唱得正兴起的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我顿时感觉叶子她们的分贝不是普通的高,对她们两个各投了鄙视的一眼,我就跑出了门外,“喂,夏之轩,你有事吗?”
我的话还没问完,就低头看见了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我抬头,惊讶的眼眸中,看见了他微微皱眉的脸。
他说,“这是你这一个月的评价表。”
我觉得,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一定会向对方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在这里应酬想起自己还有一份报表没有及时给你,就出房间打电话问你家在哪里,要给送过去。
可是,夏之轩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向对方说明自己做任何一件事的初衷,即使是别人误会了他,他也只会解释一遍,别人不信,他就再也不会辩解什么,只是冷眼相对。
我缓缓放下手机,再慢慢接过他手中的报表,看见他转身立即提步离开,我脑子一热,伸手急忙拦住他,“夏之轩,如果我追你,你会喜欢我吗?”
在不久以后,我在他的博客中看到这样一段话:那天的世界灯红酒绿,我在你的眼里,看到淡然微笑满目清冷的自己还有我心里巧笑嫣然的你。
你那么焦急而又迫切的问我,夏之轩,如果我追你,你会喜欢我吗?
我心里很忐忑,我就一直保持着抬头仰望拦住他的动作,而他也只是安静一发不语的看着我。直到叶子打开门,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怪异的气氛,她眼眸中光芒一闪,笑盈盈地挽上我的手,“花花,你这不是白痴问题吗?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可爱,夏少当然会喜欢你啊。”
你是不是也曾遭受过朋友的背叛,真的,直到一切都明朗之后,我才发现,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她只当玩笑一场。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叶子她会为了颜凉的幸福,义无反顾地选择医生把她当成一生姐妹的我。
而现在对一切还浑然不觉的我对叶子这句话还害羞地低下课头,我那时只以为,叶子是知道我对夏之轩的好感,才鼓励我,勇敢的迈出爱情的第一步。
那天,夏之轩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最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绕开了我。
后面的门应声而开,我怔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听到颜凉疑惑地声音响起,“你们两个都站在门外干嘛?怎么,对我有什么隐瞒……”
我想,颜凉也应该无意看到了夏之轩逐渐消失在转角的背影,于是,她向叶子投去了当时我以为是同仇敌恺后来才明白是责怪的眼神。
叶子笑了,“凉凉,花花跟夏之轩很配对不对?”
我回头,以我当时的心情,也十分期待颜凉的回答。她也笑了,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当然配啊,不过,花花,你有信心追到夏之轩吗?我听说他很少接触过一个女生,所以以前有段时间传他是同志。”
我哥们似的搂住她们的肩,“喂,有你们两个在,姐妹我怕什么呀?放心,以我谢花花的承受力和意志力,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夏之轩绝对是囊中之物。”
从那天开始,我就用了一年的时间,让他做到终于能跟我主动说话,甚至是打电话;让他终于能在各种场合对我称之为朋友;让他能在私底下可以跟我谈笑风生,温柔的说话。
这一年,当我坐在一个人的天台上回望过去,才知道这一年,改变了我生命中多少的轨迹。
《青春泪》中的一些客串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就全部出演完,很幸运的是,我又接到了公司让我饰演一部反映90后生活现状及心理成长的一部戏,尽管依旧不是女主角或女二号,但我通过剧本看得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第一场戏演完是在晚上十点半,我和导演还有同事说了声道别之后,就出了摄影棚,从包里掏出手机,我马上打通了夏之轩的电话,两分钟之后,电话无人接听,我撅了撅嘴,给他编辑了条短信。
之轩,我拍完戏了,你有空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站在公司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手机一直没有反应。春初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我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为什么只能站在这里等他。
那是追了夏之轩的两个星期后,也是晚上九点多,我收拾好东西,就欢快地乘电梯上十二楼跑向他的办公室,“夏之轩,我来了。”
办公室静悄悄的,没有看见他的人,我皱了皱眉,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夏之轩,夏之轩?”
他办公室内还有一间连通的休息室,是平时他住在公司的房间。我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像做贼一样畏头畏脑地靠近那间房,屏息贴着门口听了一分钟,确定里面寂静无声后,我才拧上了门把。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那晚的夏之轩,这是在我知道他要娶一个他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女生时,我仍能清晰回忆起来的事。
他孤立在落地窗前,背影显得孤傲而又沉重,春天的风浮在空中,天蓝色的衣角被风吹起,仿佛没有听到我进来的响声,他仍一动不动,右手指间一根寂寞的香烟,让我知道他有心事。
我走近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我说,夏之轩,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他转过身,下巴紧绷着,瞳孔全是隐忍的怒气,“谢花花,你要找我,可以在公司门口等,别无事来干扰我,我不想跟陌生人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