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梁孝诚没有在食堂餐厅里吃,也没端回寝室,而是捧着饭钵,走到广播台高音喇叭正对着的足球场上,在钢筋护栏边坐下,竖起耳朵,随时捕捉关于诗人“深海”的消息。
广播里正在介绍96年全国大中专毕业生就业分配的政策和目前的形式,梁孝诚一听就知道是在念报纸;过一会儿,切换成师专招毕办主任就今年学校毕业分配的具体问题答学生记者问的录音。
这之后,背景音乐响起来了,字正腔圆的女播声音,热情的鼓励着即将迈出学校大门的师兄师姐们,相信他们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实现各自的人生价值;然后又十分感性的表达着对师兄师姐们的眷念不舍,离别的浓情意味顿时撒满整个校园。
一篇散文念读之后,梁孝诚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消息,女主播如是说:
“接下来,是一位署名‘深海‘的大一师弟,给我们师兄师姐们带来的三首优美的现代诗。这三首诗分别表达了他对爱情、友情、师生情的感悟和看法,全部是‘深海’的原创之作,可谓恰逢其时,让我们一起来聆听……
“第一首:《系着你的黑发的我的风筝儿》
……
如果不曾离去,
我们是否还会隐匿那一帘刻骨铭心的风景
……
如果终有一天,
我悄悄背起远去的行囊,
请你不要诧异,
我会站在山谷里,
狂吼你的名字,
让空中的风筝去代言,
我还爱着你
……
“第二首:《挤在我窄铺的兄弟》
……
青春是义无反顾的一泻到底,
即使交错惋惜,
也留在深深的记忆里
……
最迷人的离别,
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当你我各自走开的时候,
仍能感觉到我们兄弟俩,
经历了一场并肩的酣战
……
“第三首:《阳光对烛光的倾诉》
……
当我已经能自由翱翔,
老师您可知道,
您是我双翼下振翅的风
……”
梁孝诚听到了他特地添加的纪念册扉页上的句子,而且可以肯定会一天早中晚连播三次,说不定周六周日广播台还可能炒剩饭,那样的话,播出的效果会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也算实现了一石二鸟:既为自己泡妞贴上了“你太有才了”的文艺标签,又可保证植入式广告的宣传效应。
梁孝诚浅浅的笑着,满意的离开了。
回到寝室,他跟赵小刚积极准备着摆摊的用具。班上那三个女生只答应帮着卖货,占位设摊的事可指望不上。
等第一节课上课时间过了之后,梁孝诚琢磨着这时候女生宿舍楼里大部分都该去教室上课或图书馆复习去了,摆摊的过程最好还是看到的人越少越好,就跟赵小刚来回两三趟的搬东西,总算把摊子支起来了。
跟那三个女生把各种小件的价格再次核实了一遍,梁孝诚回到寝室,拿起《中国当代文学概论》的课本与笔记,准备去图书馆,走在他后面的赵小刚说有个想法要提出来商量商量。
他说,他不想晚上再到各寝室串来串去的,是不是可以再设个摊点,由他来卖货,这样他守摊时还可以看书复习,一举两得,条件是按销量提成。
梁孝诚暗自思忖着,起初自己也是想设个定点,以静制动,主要是顾及到这个连自己都不满意的身体形象,不适合过多的在室外抛头露面,才算作罢的,唉,老实说,自惭形秽啊!
这会儿他倒主动提出了这个想法,那敢情好啊,只是这个提成的意思,倒是对自己预先的销售思路是个冲击,这意味着本来极为有限的利润空间,很可能因此进一步受到压缩。
不过,梁孝诚转念一想,利润跟风险成正比,只要他的销量能起来,提成多点也并无大碍,做买卖头脑就是要活络。
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这个建议,而且商定了提成比例,并决定将这个摊点设在食堂大门口旁的树荫下,那里人流更集中。
新的摊子搞定后,梁孝诚看看时间,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还是去了图书馆。
尽管,对于自己的学业,他在规划里只分配了十分之一的点数,但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整学期的知识内容,不花时间系统的温习一遍,想不再挂科,那可是保不齐的事,该复习的还是要复习复习为好,这一纸文凭老妈子和孝娣倒是挺在乎的呢。
梁孝诚还是走进三楼那个阅览室,这次入座率明显提升了,他在女生比较集中而又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伏案看了刻把钟的课本,梁孝诚抬起头来,开始检阅对面的那些女生。
七八个学生妞中,仅俩还有些姿色,其余的相貌平平;不过,大热天的,穿得都还清凉,看上去也不觉得多么碍眼。
梁孝诚最后将目光聚焦在那个穿着白色抹胸、淡蓝色衬衫的女生身上,个头儿稍微有点矮,所以胸脯正好托在桌面上,挪身时微露的乳勾自然可见,他想自己要是坐在女孩身边,不知道复习效率会不会大大的提高。
正这么遐想着,一个敞着白色衬衣的背心男进来了,腋下夹着书本之类的,一手提着个塑料袋,径直朝梁孝诚浮想联翩的那女孩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尼玛,梁孝诚稍稍收敛了目光,拿起自己的课堂笔记本。
一会儿,对面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娇嗔,梁孝诚情不自禁的又抬起头,望了过去。
只见那男生提进来的塑料袋放在那女孩的面前,他正拿起一块糕点,笑嘻嘻的往女孩嘴里塞,女孩子可能顾及着场合,不情愿的躲闪着。
男生也没有强人所难,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旭日升冰茶,拧开盖子,又往女孩嫩唇上凑过去,女孩这次没过多的推让,一把接过瓶子,自己喝了起来,男生脖子一缩,又嬉皮笑脸的盯着女孩,准一副欠揍的样儿。
尼玛,梁孝诚意识到,这大学的图书馆不仅仅是学习的地方,还可以是泡妞谈情的地儿,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余志能有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形。
中午在寝室里吃饭,独不见曹双会的人影,余志能埋怨进图书馆复习的人越来越多了,熊春华预测不久图书馆就会出现抢座的场面,周晨斌说进图书馆看书无外乎图个氛围,能找到一个环境气场,对自己形成一种约束力。
梁孝诚笑而不语,心想,那也是个充满激情的地方。
迅速吃完,他站到寝室阳台,朝斜后方女生宿舍楼那边望了望,发现摊位上只有一个女生坐在那里,心里不由暗骂一声:
尼玛,这会儿正是人流高峰期,你们应该全部在岗才是!看来今天得抽空跟她们仨强调一下,闲时可派人值守轮流上岗,但忙时必须都要到位。
赵小刚就会来事儿,梁孝诚去食堂也把他的饭钵带上了,本想帮他打饭好让他安心守摊;哪知他11点钟就在食堂要了个套餐,提前解决了,眼下他正站在摊子后面,眉飞色舞的比划着,还翻开纪念册的扉页,嚷着今天广播台那位“深海”剽窃了我们的句子,不信你们看看,一模一样的句子,多有诗意啊!
嘿,这丫倒挺精的呢,不过,丫诋毁大诗人的才情那就不对了。
饭后梁孝诚躺在寝室里眯了会儿,养了养神。
下午,他还是去了图书馆,他觉得周晨斌那话说的在理儿,最近事儿多了起来,找个能安心复习的环境,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下午他没再去三楼,而是选择了一楼的阅览室,免得再遇上谈情的痴男怨女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看来情况很不错,他坐定之后,很有效率地温习了个把小时,也记了不少的东西,于是,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去卫生间小解。
完事后,梁孝诚返回阅览室,刚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