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以后云相又把木隶单独留下,两人又交换了下意见。
夺粮行动已是万事俱备,不过两人的意见倒是一致的:最佳时机未到,还须暂时引而不发。
只有当蛮人的和谈和军事行动都动起来的时候发动,才会让夺粮行动具有突然性和倍增影响力,相信蛮人必定会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自乱阵脚,到那时发力打破围困的大好时机也就到来了。
因为木隶要回密营传达会议精神并作工作交接,云相委托顺便他把第一批木纹布以及配套卷轴捎过去。
正如事先预料的那样,两人之间的往来,公事公办的成分居多;但有限范围内的合作倒也还算默契合拍。
云相对雷大雷芥蒂已生,由他与木隶同到密营去,任其自生自灭。
这时满五忽然返回,向云相要求跟木隶一起行动。
云相只得再次让步同意,心中暗自为木隶的挖角成功而愠怒,——李甘、雷大雷、满五,竟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三个好手。
木隶于是带了雷大雷和满五回到密营,一进通道,密营的规模让两个同伴自是免不了又一番咋舌感叹,都道即便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看来还是低估了木隶,真是家大业大!
看得出来,雷大雷与满五玩笑的成分居多。
但是木隶还是正色强调说,“密营同样也是罗盘山阵营的一部分,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要不云相岂不要更要拿出多少小鞋来让我穿?”
雷大雷满不在乎地撇嘴说:“这就是老大你的不是了!如果连你都怕云老大,那让我这个投奔者情何以堪、如何自处?”
“这种影响团结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再说,你心里面的小九九还怕我和满五不清楚!可别光顾着耍嘴皮子,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都知道我是嘴上说说还来上纲上线?老大你就是顾虑太多了。”
“我顾虑多是不假;你在云相面前乖得像只猫似的,又好到哪去了?”
“嘿嘿,云老大不是还有些余威么,留在我心里成阴影了,老大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木隶笑了:“行了,话篓!还是先管住你这张嘴吧,咱们到啦。”
出了通道,进到平时用来议事的厅中,木隶便吩咐雷大雷带着满五检查测试带过来的卷轴和木纹布;自己则出去请各家锅头以及挑出来参与行动的人员来开会议事。
各家锅头通知到以后,又去人堆里把小王子拽出来。
根据山上议定的会议精神,这回自然少不了要小王参加会议。
小王子还是老样子,不耐烦掺合这些伤精神的事情。
木隶说:“你不参加?等到行动开始以后大家都会很忙,谁有时间陪你玩?不如趁现在参加一下,以免到时插不上手干着急啊。”
“插不上手就插不上呗,我着什么急?没人理我劳子不会蒙头睡大觉?”
木隶就笑说:“瞧你像不像个静得下来的人!还睡觉?”
小王子摇头说,“我不管,反正不去。”
“师姐发话让我管着你,也不听?”
小王子诧异地望木隶道:“管我?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师姐我是给她面子,以为我真怕她?”
“好好好,你天下第一好不好?不过是开个会而已,不去会死?”
“更正一下:劳子不是天下第一,不过也差不远了,等老头子死翘翘以后你说这话就对头了;第二,劳子不怕死、就怕开会。”
木隶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只得变个方式道:“我这次带了个好玩的家伙来,赌技高妙、想怎么玩都可以陪你;但条件是你得先开完会。”
小王子不信,说:“又蒙我、当劳子好骗好哄啊?”
“信不信随你,可别后悔。”
“真的啊?好吧,不就是开个会么,去就去!”
等到众人来齐落座以后,木隶介绍雷大雷和满五给大家。
又特别强调说自己因为另有任用,只能呆在密营一小段时间,以后就由好兄弟雷大雷留在密营负责协调联系,大家多帮衬。
话音未落,小王子就跳起来,恼怒地大声道:
“啊!原来你骗劳子来开会,是想拍拍屁股走人啊?”
木隶先附耳对雷大雷说:“这便是副使大人,叫小王子;自称是王室子弟、就看你搞不搞得定他了。”
然后这才含笑对小王子说:“什么骗不骗的,这可是正式场合,你忘了我的条件了么?”
“劳子偏不上当!”
小王子说着又指向雷大雷,说:“你究竟会不会赌?说!”
“怎么,看劳子不像?”
“嘿,有点意思!看你的样子不像、听你说话倒是挺对脾气的;不要打马虎眼,先回答劳子的问题!”
“小子,你会的东西劳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玩厌了!赌技高不高,不在声音大小;想来拜师的话,先摸摸你的口袋,看看本钱够不够再来说话!”
“别特么大口大气的,你到底会什么?”
“开玩会随你选,保证让你输到当裤子!”
小王子一听,不由得两眼放光。
正想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雷大雷却不再理他,转头示意木隶继续。
木隶随即让雷大雷与满五现场演示木纹布与卷轴空间的配合操作,并指导大家依次上来实际体验。
雷大雷与满五对卷轴空间的娴熟操作与流畅配合让众人大开眼界。
本来都以为木隶要抽身、临时送来一个马屁精敷衍了事,心中正惴惴不安、埋怨木隶不负责任的;现在看雷大雷显然也是行家里手,总算放下心来!
又听木隶描述说,这两人从罗盘山到王城一直在一起,合作了一年,雷大雷的能力远胜于他,要大家放心。
耳闻目睹之下,众人当然无话可说。
当然,对于木隶的离开,众人心中还是有些惋惜不舍的。
言语之间,狐疑犹在、探究之意尽显。
对此,木隶惟浅笑而不语。
先前木隶和大家制定的夺粮计划有三个阶段,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全面情报搜集与深入分析,借着此次会议又对计划进行了推演,最后修正完善,应该说把握较大了。
雷大雷也就趁此机会对计划进行熟悉和掌握,这样有利于他在密营中开展工作。
同时,也让他与小王子、李二旋以及各家大小锅头互相加深了了解。
会后,雷大雷果然拉着大家拼斗赌技、增进感情与友谊去了。
木隶依然是个劳碌命,带着满五到密室中去,抓紧时间赶工,为密营制作一批备用的贴膜以改良卷轴以及木纹布。
而营地中用来娱乐的地方,一连数天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喧哗不止。
经过切磋实践,众人发现雷大雷这人果然不一般,能玩能做事,圆融风趣会做人,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与木隶相比可谓各有千秋。
雷大雷也觉不虚此行、庆幸终于找到他自己真正的舞台。
几天的相下下来,小王子感觉自己竟真的与雷大雷甚为相得,二人皆是相见恨晚。
眼见小王子和雷大雷相处得跟一个人似的,连赌牌赢钱都共同进退,一起联手出千、一起讨债赖帐,一起与人拼酒打嘴仗……
木隶忽然明悟雷大雷选择密营的用意。
如今罗盘山上水深且混,雷大雷抽身出来,一个都不得罪,这很是符合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但是选择了密营,也表明他在心中的取向还是略偏向自己的。
今后就算自己不在密营,看来也可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雷大雷要应付人际关系也是很累人的事,在这一点上比木隶要强得多。
但是雷大雷的情义还表现在:每天陪完了众人,还要拉着小王子来看木隶的工作进展;小王子当然插不上手,雷大雷则如往日一样,挽起袖子就来一起熬夜工作。
雷大雷口中说:“老大你不用谢我,你是在帮我,我帮你其实是在帮自己,是不是!”
满五比划说:“算你有良心。”
木隶则不停手地工作,心无旁骛、脑中清明。
雷大雷亦是一样。
两人皆是心领神会,却不必为旁人知晓。
小王子这会儿倒不聒噪,笑吟吟地只看不说,难得的清静。
这个三人小团队少见的默契和彼此之间的感情让他有种非常奇妙的触动和感悟。
某天深夜,雷大雷特意避开满五对木隶说:
“老大,其实从帖膜一事我看得出来,你对云老大还是留了一手的。”
木隶并不否认,“有这种因素、当然也不完全是,如果通过密营实际验证成熟的话,我也不会藏私,更不介意在山上推广使用的。”
“只是要看时机,对不对?”
“是的。我发现大雷你其实挺了解我的。”
“老大你不也是一样的吗?你不会不明白我选择到密营的用意吧?”
木隶点头说:“我知道,小王子代表的是官方,所以于公于私,你都要全力帮助他。”
“这是一定的!”
雷大雷又叹了一气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就算云老大能把山上全部变成他想要的颜色,罗盘山最后也不可能落到他的手中。”
木隶说:“也许他看不透,也可能他心中早已明白、只是又不舍得放手。”
雷大雷的首次吐露心迹让木隶看到他明智洞察的一面。
雷大雷又说:“一路跟下来,云老大和你都不是等闲之辈。但他心中只有他自己,而老大你能容人。”
“……你刻意避开满五,就这么不能容他?”
“不是不能容。满五太年轻,而他的背景又太复杂;我没有把握,只能避开。”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