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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东走西顾(1)

接下来,罗盘山那边再次反馈了消息回来,说是四锅头同意派人前来,与木隶接触商谈合作事宜;但是为了掩人耳目,来人将会提前出城,到前方必经之路上等候木隶。接着又交待了接洽暗语,要木隶及早作好准备。

且说蛮王这晚上恰好也是心血来潮,忽然抽空询问相关人员这罗盘山方面来人可有将要离开王城的迹象,结果得到回报说是木隶等人还在驿馆住着,“整日游山看水逛街饮茶呢。不过因为有郞不鲁大人陪同并严加看管,倒也安分守己……”

恭谨汇报的主管官员略略有些居功味道,可是未等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蛮王却怒气勃发地拍了桌子。

“郞不鲁是猪,你难道也是?你是什么脑子?”

这官员顿时汗流浃背、也不敢再接话茬,只是一个劲儿地伏地谢罪。

只听得蛮王继续数落他说:“你不知道这罗盘山汉人是敌人?劳子恨不能生吃了他们,你们偏还浪费这么多天的粮食来养着、用这么多人手来招待他们?还‘游山看水逛街饮茶’,他们配吗?”

“……”

“什么安分守己,要是再让他们无事生非惊扰了劳子的孩儿,叫你们做不得官、活不了命!传话给郎不鲁,不管用什么办法,让那几个汉人赶快滚!”

蛮王的这番话很快由这倒霉的官员亲自传达给了郎不鲁。

上司将蛮王的原话一个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级别上差不了多少的郞不鲁同样一字不漏地听着,他反复咀嚼品味着话里的“指示精神”,一直体会到双眼发直、心头真是百味滋生!

这同僚二人怅然对坐、良久无语,且不说同情与一样的狐悲之意了!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来解决这个难题。

蛮王的指示要贯彻执行、可是这姓木的又岂是易与?问题的关键是要能把人送走,着不着痕迹倒在其次、即便是用强或礼送出境也不能打破外交礼仪和惯例,这样子的话麻烦会更大,这又不是没有先例。上次由于外事接待上的不当带来的纠纷和风波还殷鉴不远呢!可是现在急切间就算是打破脑袋也找不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又纠结了半晌,郎不鲁只得开口劝慰他的上司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想。”

“也罢,只好这样了。只是,你……”

“没事,我想终归会有法子的;汉人虽然可恶,也还讲道理、再说我和那姓木的倒也有点私交,只看明日,他应该会给几分薄面的吧?!”

郎不鲁这话说得自己都没有几分自信;他当然知道,木隶这人于公于私是很分明的。不过,眼前只能这样来安慰上司了。

就这样送走了他的上司,郎不鲁在心里颇有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想想横竖是个死,倒也为自己找到点大无畏的由头来。

这样一来心里释然,于是天不管地管地倒头大睡、竟意外地睡了个好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更令人意外的是,好事还不止这一桩。

——天不亮,就习惯性地醒来。郎不鲁马马虎虎地打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便带着两个人习惯性地往驿馆而去,半道上反应过来还微微地自我感叹了一下:咳,这真是劳碌命啊,想多睡一会都不可能!

接下来迎接他的就是个大惊喜了。这回是木隶一行人起了个大早,早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郎不鲁的到来了。显然,木隶这一行人打算今天就要东归了。

“哎,木锅头你这突然袭击搞的,雷厉风行、真是让下官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郎不鲁以手抚胸,既象是在行礼又象是心口疼痛。简直有想要哭的感觉,他这回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木隶的善解人意。得,白白操心了大半天,这回却迎刃而解了!

木隶就对着他露白齿一笑,没有更多的话,就是请郞不鲁大人吩咐相关人手作行前准备,他自己则由郎大人相陪,按照惯例向蛮人王庭主管外事的部门首脑辞行去也!

至于蛮王那边,倒是没有去示见的必要。一则这是外交规制,蛮人并没有破格破例的待遇;二则,恐怕蛮王本人对木隶这一行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既然互相都不待见,那就干脆免了吧。

因为蛮人这边,蛮王暗中已经大为光火的缘故的,下面的人巴不得早早送走木隶这尊“神”呢;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一系列的流水程序走完了。

郎不鲁大人的那位倒霉上司也是喜出望外,情不自禁之下,竟然异乎寻常的热情,将前去辞行的木隶一直送到门口、还一个劲地拱手作礼,又交待郎不鲁陪送出城;这才眉开眼笑地转身进去,只想等到木隶一行人确定离开就赶去面见蛮王汇报此事,当然,期间的苦劳和功劳说不得是要委婉地提一提的。蛮王心情大好的话,该有的也要尽量争取。

木隶这边,则由郎不鲁陪同,又有相关的护卫人员前后簇拥着,直朝东门方向而去。

几十人的队伍穿行在王城街市,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较为常见,所以并没有引起民众太多的注意。

木隶平静地走着,旁边是释然而放松的郎不鲁,两人轻声交谈着、木隶的话引得郎不鲁不时咧嘴大乐、看得出来他很是开心。

顾盼之间,木隶却意外地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银娃么?虽然他易了容、又频频借着过往行人来遮掩,但却是瞒不过木隶这个行家里手的眼的。

木隶抽空侧身,佯作不经意地向满五以眼神问询、满五则微不可查地作了个心领神会的手势回应表示他也发现了异状。

当然,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郎不鲁、以及周边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很显然,从银娃的身形动作来看,他是在有意掩藏形迹,刻意不让人认出来;同时他好象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被木隶和满五看破。

此时这孩子正全神贯注于前方、对近处周遭环境反而有些失察了。那么他这是在关注什么?有什么会让吸引他的注意力呢?木隶一边若无其事地虚应着郎不鲁的对话,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银娃的表现很让他感兴趣。

队伍在继续前行,不紧不慢地。

看来自己这一行人应该并不是银娃的目标才对。那么,如果银娃的行动与自己或四锅头无关,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如果与四锅头有关,那就只能另行设法阻止、不得顾念旧情私谊了。

且静观其变吧。

在郎不鲁一行人的陪伴和“保护”之下,木隶等人终于出得城来。

看得出来,郎不鲁是真的对木隶作出离开的决定感激有加;所以,这次道别的意义就显得格外的不同。

枯燥无味而又必不可少的官方程序终于完事了,然后才轮到两人来谈谈私人感情。郎不鲁于是郑重地向木隶行礼,虽然是”珍重”、“一路顺风”之类的毫无新意的词语,但人家的态度可是很端正的。

——郎不鲁的严肃和庄重引得木隶也只好肃然起敬、有板有眼地向他道别。

只是,木隶在这个过程中,心中不免有些歉然和哭笑不得的味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得重操旧业,消隐踪迹,匿形于王城,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也同样不可避免要做一个参与者。

假如郎不鲁知道真相,当作何想法?这可真是:一腔衷肠,都付与了流水;郎不鲁的一番心意,不得不辜负了呀!

当然,这不过是小小的感慨一下而已。如果换成郞不鲁处在木隶的角度,恐怕也是一样的。再想想在王城这些天,郎不鲁对自己一行人的“看护”,那以,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今后的隐伏其实又是另一种形式的回敬罢了。

好玩的是,这次出发前郎不鲁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反正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征询木隶的意见,问他是否要卫队随行护卫。

木隶同样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也许是双方都有些心照不宣吧?木隶一行人此去要是再次碰到“劫匪”,那才是见鬼了!恐怕真正倒霉的是”劫匪”自己吧,木隶怎么可能吃亏!

互相道别完毕,木隶一行人和郎不鲁一行人依次对饮一杯,离别的浊酒入喉,倒也没有感伤的味道、反而觉得一阵如释重负的爽利散开来。

两支队伍就此别过、木隶和郎不鲁都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走,彼此都没有回头,想要刻意地留给对方一种决然的态度。

又径直朝东走了一段路,木隶才唤了李甘和满五过来,在队伍中轻声交待了他另有任务、云相要李甘带队回去的命令。作为此次掩藏身形最重一环,木隶已经想到了办法,他打算让满五化妆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在队伍中行走,以免遇到蛮人出现什么不必要的纰漏。

李甘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拍胸脯保证,当然要全力以赴带好队伍、完成任务。

然而满五则坚决要与木隶同行,还连比带划地把理由说了个一二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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