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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憧憬的重逢却伤感(1)

谎言,只带给我一个华丽短暂的梦,梦醒后,是失去你的现实,残酷而又落寞。

以为会是用一辈子来想念的一个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秦依弦的面前。这些年来一直幻想过与浦俊再次相见的情形,是扑到怀里倾诉着多年来的想念,还是揪着他的领口痛斥着他当年的背叛,可此时这两种情景都不是秦依弦现在所选择的,她像是被突然暂停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状态,呆呆凝视着面前这个如想象中一样温暖周正的俊朗男子。

“你,你是依弦?”木浦俊惊喜的声音竟是颤抖的。

“浦俊,你认识她?”尹洛薇很意外。

然而秦依弦这时却拿起了自己的包,转身快速地向外面跑去。哥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应该说是曾经有过心理准备的,可就在她渐渐准备深埋这段记忆时,他竟然又出现了。

原来她始终没有能力承受这一切。

木浦俊还在惊愕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依弦已经跑出了餐厅。尹洛薇狐疑地问道:“浦俊,怎么回事?”

“她是我妹妹啊。”

“你妹妹?”

木浦俊来不及多解释就追了出去,尹洛薇急忙招来侍应生,把钱放在桌上告诉一声剩下的不用找了,便匆忙跟了出去。

天色已黑了,四通八达的街上车水马龙,木浦俊站在马路边上转着圈四下找着,看哪个女生的背影都像。他咒骂着自己没用,看到依弦的时候,只顾盯着她的脸,却忘了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刚才触手可及的人儿就这样消失不见,木浦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向来稳重的他开始慌乱起来。

“浦俊,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带你去她的店里找她,好不好?”尹洛薇挽着他的胳膊商量着。木浦俊叹息着,也只能这样了。

依弦,你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原谅我吗?木浦俊难过得都要窒息了。

如果不是为了躲木浦俊,秦依弦不会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后面的小街,更不会被连夜施工的商场门上向下坠落的木板吓得犯病。她惊恐地尖叫着蹲在地上,把在场的施工人员吓得不轻,伸手要去扶她却让她更加失控,最后还是一个力气大的农民工把她拽上了出租车,一伙人赶到了医院。

左澈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急诊室外面站着几个焦头烂额的农民工,要说是施工砸到人的话,哪伤着直接看哪就行了,可这压根没砸着人就成了那样,这几个农民工哪见过这种场面,看到赶来的左澈,几个人围向了他,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伙子,我们在那干得好好的,真没砸着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吓成那样了。”

“我们怕打120来不及,就直接给送来了……这是她的包和手机,你收着。”

这几个人典型的陕西口音,好像被这事吓得不清,本来表达能力就一般,再加上紧张,结巴了半天才说完。

“谢谢你们,我女朋友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才会这样,给哥儿几个添麻烦了。”左澈连连道谢,还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给他们,“哥几个打车回去吧,剩下的当我请你们抽烟了。”

这几个农民工都怔住了,他们哪遇到过这样的事,几个人同时摇手,“这怎么能收钱啊。”

但是左澈执意要给,他们不得不收下,但却面面相觑。

左澈给他们钱并不是多此一举,依弦这是遇到了好人,万一遇到不爱管闲事的,她只是经过,一没砸着二没碰着,明明写着施工的地方还偏偏跑进去,吓成那样,人家不管也在情理之中。

等农民工走后,左澈走进病房,秦依弦这是第二次发病,医生还是用镇静剂让她平静下来的。握着她的手,真的很凉。她怎么会出现在那条巷子里,她去那里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事?他有一肚子的疑问。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医生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翻着手中的病历夹。

“我是她男友。”

“你知道她的病吗?”

左澈点头,急促地说:“知道,我女朋友上学的时候受过点刺激,所以受到惊吓会这样。”还是直接都说了吧,要不她犯次病就来一次医院,估计用不了多久B市的这些医院就都知道了。

“医生,治她的病大约要花多少钱?”

“这不是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时间问题。她还年轻,这种病不要拖得太久,应该尽早治。”

左澈咬了咬唇角,B市精神类的医院他以前就了解过,但是大多数要看到本人病发后做检查,如果是精神类的疾病还要住院治疗。左澈心疼她,怕她受苦,在他眼里,她的病和那些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是不一样的。他想给她找心理医生,可是B市叫上名字的心理医生,诊费都是论小时收,还高得吓人,他每个月工资给妈妈付疗养费再给依弦找心理医生,根本不够。

左澈脸上的难色医生也看在眼里,好心提醒说:“B市医疗方面费用很贵,如果你们承担不起,可以回地方上去治。”

“好的,谢谢医生。”

“等病人清醒些你们就可以走了。”医生嘱咐完就出去了。

左澈坐在病床边,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她的感冒还没有好,这些日子明显瘦了一圈。他是不轻易付出感情的人,这辈子只想找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爱一辈子,他用了二十七年的时间等着她的出现,现在她出现了,可是他竟然感觉到力量的薄弱。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他能给她多少,可以为她遮挡多少风雨呢?

他唾弃财富与权势,可没想到不拥有这两样还真是寸步难行。

如果此时他有了钱……脑海中闪过某人的身影。

不能去依靠那个人,他也能照顾她,凭他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做到。

这家医院的急诊室有些冷,过了12点后更是冷得厉害,左澈把床上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托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平常总骂孙宇飞是个情种,被李蒙治得死死的,没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付出一颗心便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

秦依弦的手指动了动,左澈急忙俯身叫她的名字,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左澈的脸,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嘴唇轻轻张合着,或许是之前喊得太大声,嗓子有些哑,左澈低下头侧耳听着。

“带我回家。”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他感动得想哭。

左澈抿着嘴角带着笑意,眼眶里却憋出了满满的泪水,对于他来说,世上的词汇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回家”这两个字更温暖人心的了。

突然,刚才所有的自卑都瞬间土崩瓦解,似乎有另一个自己站在那片瓦砾上欢呼雀跃,对啊,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还可以给她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好,我们回家。”左澈咧着嘴笑,竟把眼眶中的泪水给牵扯下来。秦依弦从来没看他哭过,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缝,模糊间看到的是他的笑脸,笑着也会流泪?

春末夏初,夜依然有些清冷,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像是一直蒙着一层纱一样,暗淡、朦胧。小区两边的花坛新施了花肥,微风中有着一股潮苦的味道。旁边二楼人家的阳台灯大亮着,映照得脚下这片甬道一片雪白,并不强壮的男人背着昏沉的女人向家走着,那背影让人看上去会不由得感到心酸。

“左澈,我不想上班了。”

“好,明天我们就去辞职。”

“可我不想再去店里。”

“好,我去帮你说。”

“澈,你怎么这么痛快答应,不说我任性呢?”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什么都答应。”

“澈,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废话,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今天……我很狼狈……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应该说这十多年了都在想他,他是我的哥哥。”

“你哥哥?”

“是的,我妈妈带来的哥哥,我在6岁的时候,突然有了妈妈和哥哥,我本来很幸福,可是13岁的时候,妈妈带着哥哥突然走了,而爸爸从厂区的楼顶……”说到这,秦依弦的手攥紧了他的肩膀。

“依弦,不要再想下去了。”

“澈,我真的害怕被欺骗,这世上只有你不会再欺骗我了。”她趴在他的肩头上喃喃自语,似睡非睡。

这世上只有我不会欺骗你,所以你才要和我在一起吗?左澈的心里五味杂陈。

依弦,对你来说什么是欺骗呢?善意的隐瞒算不算是欺骗,只是想和你站在同样立场上而无心说的谎话算不算欺骗?

秦依弦突然辞职了,连工作交接也没有去,小琳打电话询问她的病情,叮嘱她好好养病,病好了再回去。另外还告诉她,尹小姐带着男友来店里找过她,小琳惋惜地说了一句,尹小姐的男友真的很帅,她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放下手机,秦依弦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哥,我想你,可是更害怕见到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过去和现在的关系。

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秦依弦似乎淡忘了遇到木浦俊的事,但是真的忘了吗?其实只不过是不刻意去想而已。

团团摇着小尾巴可怜巴巴地在她脚边呜咽着,这些天她心情不好,家里的饭都是左澈做的。说实话,左澈做饭没有把厨房烧了真的是万幸,而团团被秦依弦喂好吃的惯了,嘴刁得很,多日不见肉星,小模样实在是可怜。

秦依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还有蔬菜。昨天左澈又开始上班了,不过回来得比平常早一点儿,是因为不放心她,这让她十分感动。她有病,他不仅不嫌弃,还一心一意地对她好。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他都会全心全意对你好。

拎着两袋子东西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已是晚霞满天,红红的落日挂在什刹海的上方,金红的阳光洒在古老的琉璃瓦上,刚冒出绿芽的柳枝在风中轻轻飘荡着,树枝间鸟儿的叫声,竟然让她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欢愉。

走到楼角转弯时,遇到了出去遛弯的邻居大爷大娘,都已经花白了头发。大爷年前得了一场病,身子不利索,大娘牵着他的手,两人天天晚上都要去公园走一圈。每天看到他们互相搀扶的身影总会莫名的感动,她看着心里会生出很多羡慕之情。

三十年后她身边与她互相扶持的人会是谁?总是会有些憧憬的,朦胧中竟然勾勒出左澈的背影,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温暖,仿佛人生道路的前方都有了温馨的阳光,有一种强烈的期盼,突然想快点儿老去。

看着大爷大娘相扶着过了马路,依弦才转身继续向前走,这时她注意到前面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小汽车,奔驰的车标很闪亮,秦依弦没有多想就上了楼。去年冬天物业修好了感应灯,虽然灯光昏黄,却总比没有好得多。

走到六楼的时候秦依弦翻着包里的钥匙,拐上七楼的台阶后,她蓦地发现家门前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不知等了她多久。

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她脚步向后退着,视线在四周扫视着,像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看到她躲闪的眼神,木浦俊心里难过起来,快步走下几个台阶,不容她躲避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依弦,你怎么这么怕见到我?”木浦俊盯着她的眼睛问。

她没有说话。木浦俊看了一眼上方的防盗门,问:“你和谁住在一起?”

“男朋友。”她淡淡地说。木浦俊松开了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受不了他眼神里毫无掩饰的关怀,以及其中流露着的久违的亲切。

木浦俊已经从尹洛薇那大致知道了她的事情,又派私家侦探查到了这个地址,一个出租车司机,这种人怎么可能照顾他的依弦,更不配和她在一起。

“依弦,和我回家吧。”木浦俊开口说着,就像是这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一样自然。

秦依弦苦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差点把眼中的泪水给牵扯下来,抬头看着他说:“家?十二年前我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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