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军低着头不说话,表情也相当的痛苦。嫂子许敏去拉倪安安的手,说:“妈可能突然头晕,从楼梯上摔下去,发现得有点儿晚了。”
嫂子刚才也这么说,可妈妈一向没有头晕的毛病,也没有高血压,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夏小汀现在最关心的是倪安安的情绪,她走到倪安安面前,安慰道:“阿姨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位护士急匆匆地跑向走廊的另一端,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夏小汀想起,孙家洛就在这家医院,于是,拉住护士问:“请问主刀医师是孙家洛吗?”
护士很焦急的样子,点点头,“是孙医生。”
护士又进去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另一位护士也急匆匆地跑向走廊另一端。不一会儿,护士又折回来,跟在护士后面的是几位医生,个个脸色凝重,脚步急迫。
手术室的门关闭,夏小汀和倪安安都感到极度的不安,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一切都显得那么慌乱。
终于,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倪安安一群人迅速围了过去,可门打开后,出来的不是倪安安的妈妈,而是孙家洛。
夏小汀叫了一声姐夫。
“手术做得怎么样,病人的情况稳定吗?”夏小汀问。
孙家洛很虚弱的样子,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倪安安身上,无力地开口:“对不起,抢救无效。”
倪安安的妈妈去世了!倪安安在痛哭中昏厥两次,最后精疲力竭,瘫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嫂子许敏大闹医院,要医院给个说法,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亡。
孙家洛一直没有出现,一些医生对家属更是避而不见。最后还是万奎山从医院的朋友那得知,由于主刀医生误切了患者的脑动脉血管,引起颅内大出血,导致病人脑死亡。不过这些也都只是一些医生的推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死亡,还不得而知。
倪安安无法接受医疗事故夺走了妈妈的生命,悲痛欲绝,再度休克。许敏给娘家打电话,不一会儿许敏的三个哥哥和爸爸妈妈火速赶来医院,一起围在院长办公室门前,讨要说法,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医院终于有了态度,要进行事故鉴定,并承诺一定会给病人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倪家的亲朋好友陆续离开医院,万奎山送倪安安回去,他们都在等待几天后医院给出的鉴定报告。
倪安安走后,夏小汀坐在沈括的车里,情绪很低落。
天有不测风云,这人啊,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倪妈妈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夏小汀流下了眼泪。
“想哭就哭吧!你是安安的好姐妹,发生这种事,你一定受不了。”沈括去抱夏小汀。
夏小汀乖乖地靠近沈括的怀抱,终于失声痛哭。
“安安很可怜,五岁时爸爸出了车祸,没有父爱的安安很坚强,她看不惯嫂子为人处世的方式,早早地到社会上去混,一个人撑到现在。她有多不容易,很多人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知道……”夏小汀抽泣着。
“安安有你这位朋友很幸运,你别太难过,你要坚强起来,支持安安,不然她比你更伤心。”
夏小汀稳定了情绪,擦了擦眼泪,看着沈括,“我比安安幸福多了,我拥有完整的父爱母爱,可我……我想回家一趟,我突然想爸爸妈妈了……”
万奎山送倪安安到了家,倪安安一言不发,两眼通红浮肿。她没办法接受妈妈突然死亡的事实,像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毁灭的境地,她觉得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万奎山很担心倪安安的状态,他没有立刻离开,希望多陪她一会儿。
“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倪安安看着万奎山,眼神里有一丝绝望。
“你想用就用吧,只要能让你感到平静。”万奎山向倪安安靠近。
倪安安不说话,慢慢地将头靠近万奎山的肩头,当她感觉到这个肩膀的宽厚和温度时,倪安安抑制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终于痛哭失声。
哭得稀里哗啦的倪安安弄湿了万奎山的肩头,她太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靠一靠,她也太需要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在她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能这样抱着她,安慰她。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此事。你要养足精神,因为后面的事会很繁杂。”万奎山宽厚的手掌轻抚倪安安的脊背,给她安慰。
倪安安终于离开万奎山的肩头,经过短暂的宣泄,安安的情绪稳定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
“男人的肩膀就是要女人来靠的,我希望你勇敢起来。”
倪安安勉强一笑,“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等你睡下我再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万奎山给倪安安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喝点儿水,喝完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倪安安接过杯子,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确需要有个男人陪在身边,她觉得一个人太孤单,她有些害怕了。
夏小汀和沈括一起出现在郝梅的面前,这把郝梅高兴坏了,女儿终于和沈括进入了状态,没有什么比这更叫郝梅欣慰的了。
夏小汀一见郝梅,什么话都没说,就上前拥抱了郝梅,弄得郝梅措手不及,好不感动。
“妈,你一定健健康康的,我不能没有你。”抱着妈妈,夏小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搞得你妈我像要死了似的。”郝梅也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夏小汀突然用手按在郝梅的嘴上,说:“不许你说这个字,你会长命百岁的!”
“好!好!好!长命百岁。只要你快点儿和沈括把婚结了,妈就算现在死了,也知足了!”
“妈!”夏小汀喊了一声,又抱住了郝梅。
郝梅乐呵呵地给两个孩子倒茶拿水果,自己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郝梅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爸呢?这么晚还没回来?”夏小汀没见到爸爸出来迎接自己,有些失落。
“他现在忙着呢!”郝梅削了苹果递给沈括,“你爸说我们有可能去德国生活,只要和德国的谈判成功,我们就移民过去。”
“有这好事?妈,你命真好,嫁给了像爸爸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夏小汀偎在郝梅的身上说。
“沈括也不错啊!将来你想去哪他也会带你去哪,是吧,沈括?”郝梅看向沈括,她相信沈括会给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嗯,只要在地球上,我愿意带小汀去任何地方。”
“听听,真会说话。小汀啊,你可要珍惜你们现在的感情啊!”
“知道了。”夏小汀有些害羞,脸红红的。
聊了半天,沈括说要去夏正辉的书房找本书看看,夏小汀立刻反对,“爸最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吧!等爸回来,我们就走。”
沈括又坐回到沙发上,显得很无聊。
郝梅不以为意,说:“怕什么,都是一家人,去吧,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不能惯他这臭毛病!”
得到郝梅的允许,沈括也不客气,直奔书房而去。
夏小汀一撇嘴说:“你会把他惯坏的!”
“你还不是让我给惯坏了,沈括这孩子可比你强,你得好好对他。”郝梅拉着女儿的手,这个女婿她可是一百个满意。
“知道了,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夏小汀又想起倪妈妈来,她希望自己的妈妈平平安安一辈子。
“你今天是怎么了,妈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安的妈妈刚刚过世……妈,我很害怕。”夏小汀的眼里有泪花,她抱紧了妈妈。
“多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出这种事?安安一定受不了,你要多安慰安慰她啊!”郝梅叹息着。
“所以,你和爸一定要注意身体,女儿需要你们。”
郝梅抱紧女儿,她忽然觉得女儿长大了,原来自己在女儿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她感到幸福把自己紧紧地包围着。
夏正辉在十点半走进家门,夏小汀立即扑到爸爸的怀里,撒着娇说:“爸,你也不去看我,你不要女儿了是吗?”
夏正辉拍着夏小汀的头说:“傻孩子,爸也想你啊!”
“爸,你最近身体还好吧,要不要陪你去做个全身检查?一年做一次全身检查很有必要,不能光顾着赚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夏小汀挽着爸爸的胳膊问道。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有你这句话,爸还能活五十年……”夏正辉笑着拉过女儿的手,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女儿当然长大了,都快嫁人了!”郝梅插进话来,一边给夏正辉拿拖鞋。
“你真要嫁给沈括吗?”换了脱鞋,夏正辉坐进沙发,表情有些严肃。
“嗯,将就着嫁给他吧!你女儿都快三十了,再不嫁就没人要了!”夏小汀开着玩笑。
夏正辉沉默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终身大事你可要慎重,嫁一个好老公你会幸福快乐一辈子,反之……小汀,你应该懂爸的意思吧!”
“我懂。”夏小汀靠近爸爸,“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不管好坏,我都要承受。爸,你就祝福你的女儿吧!”
夏正辉点点头,突然,他瞥见书房的灯亮着,于是很不高兴地问:“谁在我的书房?”
夏小汀刚要说话,郝梅先她一步抢着说道:“沈括在里面,是我让他去你书房找本书看的,我和小汀聊天,他不好意思插嘴,所以……”
夏正辉不等郝梅把话说完,人已经冲到了书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沈括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架前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经济管理学,听到开门声,沈括抬起头,和怒目圆睁的夏正辉四目相对。
“出去!”夏正辉毫不客气地嚷道。
沈括很尴尬,慢慢站起身。
“谁叫你进来的?出去!”夏正辉再次说道。
这时郝梅和夏小汀围了过来,郝梅拉夏正辉一下说:“凶什么凶,孩子不就是找本书看吗,至于你这样吆五喝六的?你简直为老不尊!”
夏小汀看到沈括涨红的脸,急忙走过去,轻声说:“没事,爸不太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我们走吧!”
沈括跟着夏小汀往外走,在经过夏正辉身边时,夏正辉叫住了他们,“我希望你对小汀是认真的,我不想我看到你接近小汀是有别的目的,如果你敢欺骗小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夏小汀看了看沈括,又看了看爸爸,完全被爸爸的话弄蒙了。
“你没毛病吧?他俩就要结婚了,你说这些干吗?”在沈括并不知道如何回答时,郝梅责怪起夏正辉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沈括接近小汀是有什么目的,一切都是老公太敏感。
夏小汀也觉得爸爸太严厉了,毕竟沈括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当面这样训斥他,多少有点儿不给自己面子。于是,夏小汀对爸爸说:“爸,对不起,沈括并没有别的用意,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以后,我们就不来打扰了。”
“小汀,你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见小汀拉着沈括往外走,郝梅急忙追上去。
夏小汀不理郝梅,重重地摔上房门。郝梅站在门前,抱怨道:“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夏正辉走进书房,轻轻地关上房门,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