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的灰色天空,看不到生机的灰色大地。这是做出抉择,最终累倒在雨中的张恒此刻所见的风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雾霭,地面不时有磷火闪动,代替植被存在的,是类型各异,大小不同的骨堆,此时的他正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见证着这一切。
在张恒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的翻滚着向后移动着,而身体却只能勉强能保持平衡的样子,以步行的速度向前走着,没有恐惧,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有某种违和感无法确认,又确实存在。
“真的有足球这种运动?你不是在骗我吧。”只听到某个目中无人却理当如此的声音抱怨了句,随即,眼中的一切终于不在晃动,虽然脑袋正上方传来的触感让他很在意就是了。
想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只能听到咔嗒咔嗒的奇异声响,片刻之后,头顶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不等他想明白,视角被一点点抬高,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些许泛黄的骨手,熟悉的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之下包裹着的躯体。
来不及猜测,也来不及思考,在这身体的带动下,他步入了泥沼,污浊的水面看不清下方究竟有什么,到底有多深,都无从得知。他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此刻的相貌,空荡荡的衣裤以扭曲的样子束缚在他的身上,失去血肉的脸上,看不出生前的样貌,额前除了一条淡淡的一字痕之外,与标本室中的展览品一般无二。“既然你要自己选路,那么,走到最后吧,痕。”这是身体被完全淹没前,张恒听到的最后一句。那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远的就像是梦中久远的过往。
“梦?!”抓到关键词的他骤然起身,伴着些许的晕眩感,所有的一切被替换到了起点,某州政府大楼前,水池旁的石椅边。
虽然乌云依旧密布,但雨已经停歇,只有带着水汽的风依旧在刮着,虽然已经不再猛烈。十指的伤口已经止住,依旧有淡淡的疼痛感,也已经不如最初那般无法忍受。掏出裤包中的手机,似乎因为面料跟他倒地后位置的关系,得以幸免于难。
“十分钟么?”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他径直起身,全身上下都在滴水,重量也平添了不少,眯着眼捡起了眼镜,跟那证物一样居然没被风吹跑的雨伞。
“虽然还是有点冷,不过好在体力恢复了不少的样子。”扭了扭还在滴水的衣裤,张恒重新选了个目的地,开始前行,避开了那模糊的幻影所走的道路。手掌按在胸口之上,虽然做了个身首异处,脑袋还被真当球踢的噩梦,心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暖意。“我不会是有病吧。”自言自语的道出了这最初的可能性之后,少年,猛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而另一边,开始陷入忙碌的楚家,又有了新的客人。“哟,哈喽,又见面了,音还有Lian,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了吧。”来者自顾自的从亮起的传送门走出,并在向在座的两位知情者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向着音的大床一个飞扑。
“你你你,从我的床上下来,我都舍不得这么来的,放开那个玩偶,那是我一岁生日的礼物,别翻那个抽屉,家里所有人我都不给看的。”跟忽然炸毛的音,愣神的雅,不知所措的楚家另外六口人不一样的,指环上星芒闪过,“果然,麻烦。”
来者正是之前张恒所遇到的少女,不过此时的装扮已经变得完全不同。黑色夹克边脚有鲜红色点缀,下身是与衣服成套,长到膝上数公分的短裙,发丝长度未变,颜色却成了不算太过惹眼的黑色。被白色的过膝袜包裹着的双腿在大床原主人虎视眈眈之下大方的配合着上半身摇摆着,显然兴致勃勃。与之前带着些许仪式感的着装不同的,虽然搭配简单,也多了分青春俏皮。
“所以说为什么不做点与自己身份相符合的事呢。”伴着陌生的声音出现,新角色走出了传送门,在她赤足落地的瞬间,莫名的波动一扫而过,空气中多了些许凉意。“一袭及地的冰蓝长裙拖曳在地,但对方显然不太在意的样子,湛蓝的双眸审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她微微点了点头,冰霜自背后凝结,在她做出动作的同时,剔透的王座已然完成。
“哦哦,所以说能解释下Amytear怎么变小了么,嗯,各种意义上的。”与音的争夺战宣告暂停,少女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挑衅,笑容明媚。姿态堪称幼女的Amytear按了按太阳穴,“所以说我跟你这家伙相性真的很差啊。”低声呢喃了句,王座之上,几乎到达脚踝,比发色更淡些长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微微摇曳。“我现在是来办正事的,当然,也顺便看看老朋友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父听出了那一声重读的‘老朋友’中包含了其他的东西。
“哦,这样啊,那么,大家都发表下意见吧。”依旧是微笑,少了多余的天真,多了份时间沉淀而出的威严与完全目中无人的锐利,“关于大家在这颗星球上,各自势力的划分。”伴着最后一个音节的消散,似曾相识的威压,骤然降临。
似乎若有所感,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张恒打了个冷战,扫了眼已然放晴的天空。虽然一身装备依旧在不时的滴水,被浸透的运动鞋也让双脚感到那么点不适,但也就仅此而已。“所以说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啊?”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看着已然放晴的天空之下,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依旧看不到车辆的痕迹,两旁的建筑物也门窗紧锁。
距成年还有不多不少一段距离的现役高中生表示宝宝现在稍微有点方,但随着目光的转移,他停下了脚步。百米之外的红绿灯前,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家伙进入了他的视线。也不知是眼睛还是眼镜的超常发挥,莫名的,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不,准确的说,是看清了对方长袍之下,没被遮挡的下半边脸。“对不起,然后死吧。”按口型的样子显然不是中文的发音,很奇妙的,张恒看了出来。大脑刚收到新的信息,甚至来不及思考,腹部传来的剧烈重击感与刺痛已经先一步到达。
以此刻为开端,张恒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世界线所发生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