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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毕业前夕,广播里、报纸上大张旗鼓地宣传先期上山下乡的先进人物邢燕子、陈加耕的模范事迹,号召广大知识青年向他们学习,为改变农村的面貌到农村去扎根落户。学校也组织我们反复学习、讨论、座谈、表决心。

高三的同学武仁、张霞、孙亮,还有一个同学我忘记他的名字了,他们决心到农村去,在学校报了名。武仁学习好,是学校学生会主席,有望考上名牌大学。学校再三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考虑升学?他毅然决然地要到农村去。同学们传说,张霞暗恋武仁,誓同武仁同甘共苦,所以追随他而去。孙亮由于某些历史的原因,学习成绩较差,又是孤儿,所以要到农村去闯一番天地。

后来,我们这一届初三一班刘海,也要求下乡,很多同学没有劝住,和武仁他们组成了一个集体户,到临江四道沟公社落了户。

临行,学校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赠给了他们很多东西,浑江市给了他们安家费。之后,学校敲锣打鼓用汽车把他们送到了落户的烟筒沟村。

学校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得表决心,用纸写出来,挂在新开辟出来的“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园地”里。我班梁妞、宋芊竟然写了血书,表达她们“两手准备”的决心。“两手准备”,就是升不上学就下乡,到农村扎根一辈子。我自己就是农村人,深知农村同城市的差距有多大。每一个农村人也都为这种差别愤愤不平,只不过限于当时的社会条件,无法脱离农村罢了。有几个心甘情愿地到农村去吃苦受累的城里人?除非真正有改造天地、让农村脱离苦海的大智大勇的人。否则,也不用树立邢燕子、陈加耕那样的典型了。我知道大多数同学是迫于当时的政治形势,不得不做出这种表示,谁都可以理解。可她们这种写血书的行为,未免做作得太过分,我对她们的评价是“虚伪”。我对这种虚伪的人,从骨子里反感。但她们这种做法,为班主任争得了仕途上进步的砝码,杨山当然如获至宝,除树为班级的典型外,又作为他工作的业绩,汇报给学校。学校又作为“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先进典型汇报到上级,并在学校内大肆宣传。她们二人这才知道,这事当不得玩笑,如果真升不上学,那就真得下乡,否则如何自圆其说?于是,这二人拼了命地学习,每天都复习功课到过半夜两三点钟,天不亮就又爬起来看书。在中考时,宋芊当场就昏倒在了考场上,被医护人员架出去打了两针,清醒过来就又回到考场上答卷。幸运的是,她二人都升了学,宋芊考上了本校高中,梁妞考上了长春铁路技术学校,避免了第二种准备的尴尬。我们班绝大多数同学升了学,少数几个没有升上学的,也没有一个下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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