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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此山无名可放歌

韩松站得很直,他的手很稳。

那桩木头在他手中捏实,他的五指深深嵌入木桩中。

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爪功。

曹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一头撞死。听到韩松的话声后,他愕然抬首看这个男人,素不相识,后者却为他挡下一切。

韩松手指微微用力,肩部一沉。

那负桩的五个人纷纷呼痛,被压得微微弯了腰。

“我说……你们是不是应该先听听这孩子的话。”韩松的声音很稳重,并不是十分高昂,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到。

或许是被他一手按住五个人加一根大木的壮举吓住了,场面一直很安静。

曹勇在韩松鼓励的目光下开了口。声音依然嘶哑,但是多了些坚定。

“我。是曹勇。”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胖子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这个他吃饭时候以为是隔壁桌上盯梢的青年人,转头看向温老大。老大也是诧异,当时他在客栈里注意的是另外一股高手气息,所以没仔细看这青年的面容——这几个游侠儿中,他是之前唯一见过曹勇的人——甚至曹勇打完人之后也是他上前去扯谎说家中老爷找他,才把曹勇骗走借机生事的。

而认识曹勇的都诧异于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不认识的则诧异于他居然没有躲在宅院里,看着样子,怕是一直就在外面,也没走远。

众人刚刚抬起了一点嗡嗡声,又迅速归于沉静,等着看他要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曹勇的嘴唇一直在抖:“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

马上便有人喊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嘴长在你自己身上还不是你说了算?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家一起上,今天就打死了这个混账!”

韩松朝那个方向看去,说话的那个人已经悄然隐没在人群中。

他大致明白了故事发展的方向。身边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受到了冤屈,然而没有人也没有时间听他解释了。

场面比先前还要乱,人们看到曹勇拒不认错,呼喊喝骂的,扔蔬菜烂叶臭鸡蛋的都有。那些肮脏东西估计也是早就有人准备好放在一旁的。群情激烈,纷纷破口大骂,甚至已经开始污蔑曹家祖上和两位军中功臣。

韩松皱着眉头,这种挟裹民意的方法他曾听那位威名镇世的大哥说过,法不责众,不好处理。

——“镇压当自流血始。”

韩松身上也弄得脏了。这时策划这件事情的那几个混混儿不得不注意到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隐然已经有武道深意。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曹家小子出头?

老大目光更加阴沉了,他对胖子、张九说道:“此人……手上功夫不下二十年,指如鹰嘴铁爪,步伐轻逸,下盘稳健……我怕是……完全不是对手,咱只能暗中行事,不能莽撞。”

“就算是成名十年的赤诚境,估计也不是他对手吧。”

“只是没想到,被堂主算死了应该只能够坐以待毙的曹家,从哪里找来这尊大侠。实在是匪夷所思。”

韩松这边,曹勇已经狼狈不堪,他还没说话,韩松只是喂喂皱眉,然后喝道:“住手!”

声发如洪雷,宛若狮子吼。

有些离得近得又没什么心理准备的,几乎都瘫软在地。

远处某酒楼,老农打扮的【堂主】正在就着一碟醋泡花生,一盘小炒干牛肉,喝着酒家的特酿飞霞液。这才多久,他已经灌下将近一壶的酒。当真醺醺然,不亦乐乎。可遥遥传来一声“住手”,惊得他手腕一抖,可马上从中反应过来,稳定心神,杯中酒居然半点不洒。“怎么回事”他低声说,然后立马下楼朝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店里小二追出来喊:“客官您还没付酒钱——”可是街上熙熙攘攘,小二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另外一处,从衙门里出来的朝廷命官们听到这声闷雷纷纷一震,看向带头的钦差包大人。包大人问道说:“曹府,是不是就在那个方向?”

炸雷平息。

韩松的声音又变成一开始的那种平淡。“都听他说完,我不信还没给个说法你们就敢打杀人,官差还没来,就没有王法了??”

声音不大,和刚才的恐怖声响对比,深深印在旁人心中。

人群不敢和他对视,在他威严目光扫过去的地方,都各自低头在地上找东西。

但是他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压抑。

老大阴着眉头想不出什么对策,这时有人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说:“温华,我估摸着差役捕快该来了……动静太大,先回去。”

正是老堂主。他一脸皱纹深深写满了疑惑。温华正想到这次估计没办法成功推倒曹家宅子时,又看到老堂主眼睛中明灭的思索的光芒,和身上的飞霞液香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整倒玩跨曹家是堂主一生的事业,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达到了目的,那样岂不是人生所剩,唯有抱酒自酌?可这次计划受到了阻挠时,老堂主反而又充满了斗志和继续生活下去的乐趣。现在他的脸上当真飞起了双霞,红红的,像昨天黄昏时候天边的彩霞。

与人斗,其乐无穷!

温华的阴森功夫实在不算到家。堂主,哪怕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只是堂主思考时侧脸牵扯出的一抹期待的、冷酷的笑意,就让温华感到浑身冰凉,如毒蛇缠绕,噤若寒蝉。

他不由得想到,师尊忍了这么多年,爬到会中高位才动手对付曹家,是掩盖过了多少坎坷曲折和野心,以及……变态的仇恨?

温华便低下头去等堂主做出最后的安排。

曹勇还在嗫嚅着不能说清楚意思。韩松看他一眼说:“大声点,你叔叔和兄长是那么顶天立地的汉子。你连个自辩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句话可把他给呛急了,兄长还好,可那位刚抬回来的小叔,他可不敢坏了名声。

他稳定下心神,开始一句一句地和家门口的这群人解释争辩。

堂主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曹勇,后者莫名只觉得背心一阵寒意,然后打量韩松,在不起眼的几处多看了一下,领着几个人就走。也没有去管那只“蜈蚣”的死活。

人群听到曹勇的话之后,信的不多,但是至少没叫嚣要拆屋拿凶了。

这时一队衙役官差过来,个个手中带刀。“让让!钦差大人驾到!”

没什么锣鼓声,包丞相和黎虎带着一众大小官员走了过来。包青一愣,指着地上戴孝乱哭的“蜈蚣”和那五个抬着桩子动弹不得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这几个人都带走到衙门里录口供,这案子上达天听,本官要亲自来审。”

堂主见这个皮肤黝黑的钦差似乎有些偏帮曹家。又是鼻腔里冷哼一声。

黎虎指挥着官差拿人。

包钦差环视一圈,道:“本官乃天子钦差,奉旨特来白州城审理此案。在场众人都带回衙门中笔录,不得放走任何一个嫌疑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那些叫嚣要砸侯府家门的人,只有几个机灵点的溜走了,剩下的所有人都是老老实实地被带走。

风风火火,一转即逝。

曹府门里,知道这一切的曹兴对苏伯下令道:“赶紧去打点一下,别让勇哥儿在衙门里遭了罪。我再另外想想办法。”

韩松被交代过不准去动。黎虎走到韩松面前,还没说话,韩松便自然地伸手摸摸他头:“我也去衙门走一趟吧。”目光满是慈爱。

他回头再看刚刚的那些游侠、老农打扮的好事者,已经走得远了。

想到这件事情还没结束,韩松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修为达到他这境界自然不会无由心悸,难道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

十九问于淳:“于叔叔我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于淳放下手里的账册,说:“我不知道啊……大人可能去了州城里逛逛吧。”

小兰在旁边问十九:“十九哥你额头怎么青了一小小块?”

十九说:“啊……我昨天和韩七他们玩耍时候,打架又没打赢不小心磕到的。”

然后两人一起用一种整齐的、期待吃糖的眼神仰头看着于淳。

于淳无奈地笑了:“得得得,知道每次你爹一不在,我就得教你两招,不过只有两招。谁让我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呢。”

小兰腾地就红了脸。

十九挠挠头装傻充愣插科打诨道:“叔你就快教我吧。”

————

一个多时辰后。十九汗流浃背地从小兰家里出来,身后跟着小跟屁虫。

“十九哥~”

“十九哥~该唱歌啦~”

十九揉着酸疼的胳膊说好好好,等找到人少的地方我就唱给你听吧。

小兰笑嘻嘻地说好呀好呀,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眼前是庄子外面,稍微再远点,是少有人烟的大山,绵绵青山上据说有很多伤人吃人的蛮子。

不过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又离庄子不是特别远的地方,小孩子也不会害怕。

“哎呀快点唱啦~”

“我不知道唱哪首啊。你说说看,哼一句也行。”又走得远了些,十九盘腿随意地坐在地上,背后就是巍巍山岭,这么说道。

“就是前尘什么往事成云烟……来着?”

“哦哦,那个啊……女孩子学这种歌不好吧?”

“这有啥,山歌里面比这粗俗的到哪里去了……有的还好下流(轻声)……还有,不就是十九哥你说要教我唱的嘛,学了又没人知道,我爹爹也不知道……”

韩十九无奈了。只得清清嗓子开始唱。

他记性好,韩松有几次哼着唱过这首不知道名字的歌,他差不多就把歌词全记下来了。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

小兰和他并排坐着,双手捧着下巴,看着十九听他唱歌。

稚嫩的嗓音,唱不来却强装作出的忧郁,还有这时候根本不会有的歌词里的直白的感伤,一曲还没唱完,就让小姑娘红了眼睛。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诶,小兰你哭什么啊?”

于小兰哽咽了喉咙,眯着红红的眼睛笑着说:“没哭,就是眼睛酸酸的……继续唱啊,我也要学……”

十九摸摸她通红的小鼻子说:“那我唱一句你跟着学着唱一句吧?”

两个稚嫩的声音在庄子外面的广阔天地中回荡,偶尔会夹杂一些小孩吵闹的嘻哈声。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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