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通知参加一个在Z市召开的学术研讨会，沿途经过很多城市，ABCD…明明在A城市还晴空万里，到了B城市的地界，却骤雨倾盆，明明不过1分钟的车程，天气风云变幻。那时候看着车窗外的阔空，觉得很奇妙。那种奇妙的心理，就好像，我们面对刚接近的一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慢慢探究的过程，总觉得对方有千万的面孔，你看不尽，也猜不透。
就好像我常常觉得俞铖很不解风情，不太会照顾女生，只限是熟悉的女生。你坐他的便车，他不会帮你开车门；你过马路，他不会拉着你的手过街；你喜欢吃什么东西，他从来不问，只是点自己喜欢的，你要什么，你自己点。
而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挺圆滑。餐桌上会和客人寒暄，会活络气氛。也会送礼给国税、社区、银行…但听说，那是做生意的基本段数。
有时候他又突然给你意外的惊喜。就好像这次去开研讨会，学校没有派车，让我们自己搭车尔后报销。他会悄无声息叫个司机到你家楼下等你，一路长驱直达Z市。在Z市逗留几天，我让司机先行回去。毕竟是他公司的资源，我也不敢随便动用。回来的时候，他居然亲自开着车到了酒店，说是要接我回去。我们经过一段隧道，长长的隧道里有着璀璨的小照明灯，他会稚气地指着这些小照明灯：你看，像不像星星，浪漫吧。
那些闪亮的小照明灯，白的、蓝的在我们的头顶上，隧道很长，一路开过，璀璨如星。真的很浪漫。我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小照明灯，他在我身边稚气地笑着，能够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踏实和温暖。
我们之间从前并不是很相熟的关系，即使相识也不算从朋友进展到恋人，加上我们不常见面，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生疏。第一次确认关系后的约会，让我战战兢兢。前一天约好，今天几点在哪里碰头，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制订计划明天可以做什么，要说什么话才不会冷场。到了真的约会那天，我们各自点了杯冷饮坐在冷饮屋，彼此不说话，呆呆看着窗外的风景看足二个钟，尔后又默默地走一段长长的羊肠小道，各自回家。
有时候，我偶然听到他在讲电话，电话里，他会很凶狠的语气，说做生意不是搞慈善。慈善是宣传，不要本末倒置了，我们最终要争取的是企业的利润。你不要搞那么多小动作，专心把市场搞好，下个月如果业绩还是这个数，你就给我直接滚蛋。
他挂完电话，还会用一种阴沉的表情望向窗外，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说。我想起他当初在学校募捐，说过的一些场面话，觉得挺害怕。究竟，他内心是怎样的一个人，善良还是丑陋？
他是不是好人，或者坏人，其实又有什么相关，最重要的是，他爱不爱我？但我连他爱不爱我，都看不出来。他有的时候会对我很热络，拉着我，和我絮絮叨叨地不断说话，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他的秘书今天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给他冲咖啡的时候忘记放砂糖苦死他。有时候，他又摆着张臭脸出来看电影，看完了，连送我都不会，自顾自走了。
如果他喜欢我，会遗忘我的存在吗？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忘记了我的存在，那么，是不是工作和我，他觉得工作更重要，那么，他还是不是喜欢我呢？
他和我确认关系的时候说过次我好像挺喜欢你，但后来再也没听他说过。我问，你之前说挺喜欢我，喜欢什么。他调侃的语气：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嘛，所以，我也挺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挺喜欢我，那么，如果我不喜欢他，是不是他也就不喜欢我了。或者，换做另外一个人喜欢他，那他是不是又喜欢另一个人了。
我问：你说过不喜欢主动的女生的。他回答我：是啊，但我没说，主动的女生我一定不喜欢。而且，在一起，是我主动提出的。应该也不全算你主动吧。男生说不喜欢主动的女生，只是觉得，主动的未必会是自己喜欢的，男生都比较贱，喜欢自己追的，主动示好的都不会珍惜。而一个女生，如果想赢取男生的喜欢，首先就是要维持一定的矜持，你可以做出暗示，但不要明追。比如，不经意碰碰对方的手，说一两句暧昧的话。
当他开始对我长篇大论的时候，我开始担心起他那句主动示好的都不会珍惜。那么，我先于他主动了，究竟我们之间可以走多远呢？我开始担心，他那些不经意碰碰手，说一两句暧昧的话这样的段数是不是曾经动用到谁的身上。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那，那个人，现在和他还如此吗？他的秘书？他身边的朋友？他同学？
有一天，我在看着电影，电影里的女主角挽留男主角：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利用你，但我没想过，我真的会爱上你。我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你，但不小心，我却还是爱上了你。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曾经信誓旦旦发誓今后再也不要喜欢谁，再也不要先于谁喜欢我之前喜欢谁，而我却悲哀地发现，即使我如何怀疑俞铖这个人的人品，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对我是怀着怎样的情感，是不是喜欢我？即使我告诉自己，当初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觉得我喜欢他，而他知道了，他又告诉我他挺喜欢我，想要在一起，让我无法拒绝只能骑虎难下且试试。
但随着时间流逝，随着相处，随着我不断地怀疑和不安情绪的搅拌，我也渐渐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望着他的眼会不敢对视，感到胆怯之余带点心动；我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会觉得安心；我开始渐渐习惯别人称呼他为你男朋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而然希望他能出现在我面前；他出差的时候，我也开始从简短的到没扩增内容为到没，累不累？晚上好好休息，公事明天再谈吧。
当一个人的存在变成你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种存在，并且这种存在时时提醒着你自己，你和他生命中的细枝末节是那么多那么多地牵扯在一起，甚至，他某一时间某一地点在做着什么事，你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他一起共同做着同一件事，他的存在和你的存在等同着，那是多么微妙的存在。
而这种微妙的存在，我渐渐习惯并且享受。当我在看着电影，听着女主角念着那句台词，我也在心里默念着：刘哖，我想你是真的喜欢上俞铖了。
至于喜欢他什么，我，也不懂。甚至，现阶段的我，还无法接受自己对他的喜欢。想逃避，觉得自己太轻易把自己的心交托出去，害怕再一次受伤，却还是在心底期盼和他一次次的见面，一次次的约会。
我对俞铖一直怀抱一种既喜欢又害怕喜欢上、既想依赖又实际疏离的戒备心，我常常自己一个人在纠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直到有一天…
我们参加完他一个客户的生日party，回来的途中我们经过一片草坪，我们坐下醒酒。他突然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过了。
--什么时候？
--7月17号
--前两天？
--嗯。
--你怎么不说？
--说什么？
--你生日啊。
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和你说今天我生日很奇怪。那么，你为什么又不问呢？我会这么想，但我却不会这么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会回答，只好用沉默来代替。
他说：其实，有时候我常常会觉得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就好像这一刻我们靠近着坐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但我总觉得你在心里一点一点排斥这种接近。就好像你的生日，别的女生会缠着他的男朋友，你会送我什么礼物，你会给我什么惊喜。但你，甚至没告诉我那一天是你的生日。
--那一天，你出差嘛。我这么解释着。原来，在他心里也同样觉得猜不透我的心思？那么，究竟是我们想太多了，还是我们彼此还不够熟悉，戒备太深。或者是，我们不懂恋爱。
--但你也该告诉我。
--为什么，你没有想过，一开始你就问我。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刚不就问了。
--我说的是一开始，一开始你就要问我，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不是一开始就应该问我，我什么时候生日，我喜欢吃什么，我讨厌什么。但你没有。
--你也没有。
--但我知道你哪天生日。我有留心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并没有亲密到什么程度，却想拉近彼此距离而引发的争吵。虽然吵架了，但却觉得吵过之后有种坦然和心安，知道他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知道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问题，知道以后要怎么改进才能拉近彼此距离。
我们彼此沉默着，生着闷气，是他主动拉过我的手，主动和好：好了，酒也该醒了，我们回去吧。
他送我到家门口，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说：对不起，还有生日快乐！虽然是迟到的生日祝福。但希望，以后每一个你的生日，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度过，好吗？
--嗯。
腻在他的怀抱里，什么他是不是好人，什么他究竟心里在想什么，早就已经不再理会。即使，有时候，我们常常彼此觉得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对方愿意许你承诺，不论这承诺是否可以兑现，愿意许下的承诺代表他有心经营，这就足矣。
和严师雨通话，她问：女人，恋爱的感觉怎样？幸福吗？
我说：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