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总,是条汉子!”方玉成笑得很狰狞,走近一步,小声说,“不错啊,找到陈总了,他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扰他清梦!兄弟,自重啊!”
凌兰语没再说话,扶着杨舒莉就上了的士,方芳一边鞠躬致歉,一边跟着上了车。
“杨总住哪儿?”凌兰语问方芳。
“我不回家!兰语,你陪我!”杨舒莉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勒得他生疼。
“回家!”凌兰语低头轻语。
“不回家,家里冷……司机,去酒店!”杨舒莉突然涌出了眼泪。
无奈,只能在酒店里开了个套间。
杨舒莉整整哭了一个小时,哭完了吐,吐完了哭,口齿不清地呢喃着:“没了,什么都没了……”
方芳帮她换上了浴袍,把她安置在床上,出了客厅,苦笑道:“真是被她折腾得半死。”
“兰语,兰语……”杨舒莉在房间里叫唤。
凌兰语迟疑了一下,应了声,走了进去。
杨舒莉秀发半湿,朱唇微张,踢着被子,浴袍没系好,以至于美腿轻启,酥胸半露。
凌兰语忙别过脸去,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几眼。
“陪我坐会儿。”杨舒莉挣扎着半倚在床边,眼神迷离。
凌兰语不由自主地坐了过去。
杨舒莉顺势靠在了他身旁,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凌兰语没说话,腾出了右手,拢着她哭得一耸一耸的香肩。
“兰语,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后悔离婚,真的!”
“离婚?”凌兰语愣住了。知道她有孩子,但还真不知道她离婚了。想想也是自己太迟钝,她从来没有谈论过自己的丈夫,也从来没见她赶着回家带孩子,况且各种交际她都那样长袖善舞,也不是个婚后女人的作风。
“我太强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前夫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太懦弱,我又太要强。生活目标、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致,最后离婚的理由就是性格不合。挺可笑的,什么性格不合嘛,就是我心太傲,恨铁不成钢,然后就亲手把自己的幸福给毁了。最后儿子归他,房子、车子归我。我拿到了物质,失去了亲情,失去了爱情。想想,我真的很可笑!”
凌兰语没说话,他知道,现在他只能充当一个倾听者,感情、婚姻、家庭这些事情你没办法去评论谁对谁错。
“不提这些破事儿了。我现在只想赚钱,赚够了就送儿子出国!”杨舒莉坐直了身子,坚决地说,“男人都不是东西!”
她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凌兰语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安慰着换了个话题:“以后这些应酬,你就别去了。”
“谢谢你!”杨舒莉抓住了他的衣领,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你知道吗?什么方玉成,什么陈华,都是王八蛋!有你在身边,我才撑得住!”
凌兰语没听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说:“杨姐,你醉了……”
“是醉了,好久没喝得那么痛快了,也没哭得那么痛快了,现在……我心情很好!”杨舒莉笑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嘴唇渐渐地递了过来。
她的长发撩人,痒痒的。凌兰语不是傻子,也不是圣人,面对此情此景,他难以自控地有了反应,身子里的酒精开始起作用,脑子一片空白。
杨舒莉一伸手,把灯关了……
看到眼前一黑,凌兰语脑海里突然像划过了一道闪电:“别……”他挣扎着,伸手又把灯打开了,坐直了身子,喘着粗气,一扭头慌慌张张地说:“杨姐,你睡吧。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杨舒莉从后面紧紧地环抱过来,幽幽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你留下,陪陪我。”
凌兰语能感觉得到她的睡袍已经脱落,胸部紧紧地贴着他的脊背,很烫。他咽了咽口水,挣脱了她的双手,决绝地站了起来,说:“真得走了姐,你快睡吧。明天上午你别去公司了,我早点去坐镇就是。”
说罢,头也不敢回,疾步溜了出去,一身冷汗。
刚出房门,就跟门外的方芳打了个照面,两人都很尴尬,凌兰语抛下一句“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凌兰语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后悔,心想:咋就这么不争气呢?送上门的美女不要白不要!妈的,换成梁宇良,早就把她掀翻了。
这时梁宇良正在家里挑灯夜战网络游戏,毫无缘由地打了好几个喷嚏,骂道:妈的,谁他妈大半夜地骂老子?
“老公……”许诺把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幽幽地说,“来吧,我比鼠标更诱人!”
“好吧,亲爱的,我来了!”梁宇良关了电脑,钻进了被窝……
一看表,3点了!“完了完了完了!”凌兰语忙拦了台车。
赶回了楼下,又远远地看到佘婷从一辆路虎上下来,开车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子。
凌兰语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抽了根烟,才走上楼去。
回去一开门,就看到佘婷冷笑:“好啊,潇洒啊,3点多了还不回家。”
“跟房开的人喝酒,都醉了,我这酒醒了才回来。”
“房开的人?杨舒莉也在?”
凌兰语想了想,回道:“在啊。”
“在就在,干吗想那么久?”佘婷逼问。
“这不是醉了吗?”
“醉了好啊,醉了才成事啊。送别人回家了吧?”
“没……”
“那就是送去开房咯?”
“我说你能不这么胡搅蛮缠吗?”凌兰语火了。
“我胡搅蛮缠?自己的男人深更半夜的不回家,我问问还不行了?”
“你不也是刚回来的吗?”酒精刺激着凌兰语体内的雄性激素飙升,他吼了起来,“妈的你夜夜笙歌、花天酒地,偶尔看你男人没窝在家里就不爽了是吗?”
“什么夜夜笙歌?我不就是跟些朋友在外边玩玩吗?那些朋友哪个你不认识?让你去你又总是不去!”
“今晚这个我不认识!”凌兰语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档次越来越高了,上回是宝马,现在是路虎了!”
佘婷愣住了:“你跟踪我?”
凌兰语冷冷地说:“我没那么无聊。刚才在楼下看到了,我可不想碰到,眼不见为净!”
“你浑蛋!”佘婷愤怒了,“不就是新认识了个朋友,别人看太晚了才送我回来吗?”
凌兰语冷笑道:“问题是,你也太多这样的朋友了吧?而且都是异性!”
“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
凌兰语吼了起来:“你的那些个朋友,女的清一色拜金女,仗着有点姿色天天在夜场里吊高了卖价。男的不是富二代就是败家子,身上兜着点钱就看不清东南西北!”
“不许你这样说我的朋友!”
“不许我说?呵呵,事实如此嘛!你每天跟这群败类混在一起,喝酒甚至嗑药,有什么前途?”凌兰语一脸不屑。
“凌兰语!”佘婷愤怒了,走了过来,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开骂,“跟着你有前途?笑话!你有什么前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瞧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解气。现在好了,你跟着杨舒莉那种狐狸精捞到项目了,也好歹当上个狗屁老板了。了不得了,牛哄哄了,说到底你不也就是屁颠屁颠地围着她狐狸尾巴转悠混口饭吃?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滚!”凌兰语伸手给了她一耳光,手掌在距离她水嫩白皙的脸蛋一厘米的距离时,他又退缩了,收力了,无奈还是打了上去,力度不大,但依然能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佘婷没再说话,捂着脸摔门而去……
这份新的工作远比梁宇良想象的要难混。
新工作,梁宇良一开始是风风火火的,一有时间就看工地、踩市场,认识了更多的同行,也得到更多的信息和支持。在凌兰语和一些新朋友的帮助下,他还很快拟出了一份今年的市场调研报告,又做了一些对明年市场的预判,给4位老板各提交了一份。
报告做了上百页,从市场细分,到各个项目的定价、定位、分析等,都做得十分翔实,这份连凌兰语都要拿走一份自用参考的宝贝疙瘩,到了那几位老板手上就都成了疙瘩——没人看。
伤自尊哪!
黄老板像人间蒸发似的,一个月都见不着两次人,见着了他也没什么指示,梁宇良也不知道该如何突破。不过他倒是交代过,有什么工作可以直接找三老板——那个姓林的老板汇报。
林老板,这个眼睛虽小却又精光四射的秃顶男人,也不好打交道,梁宇良屡次跟他汇报工作提交方案,他都只是微笑着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而且总是不表态,总结到最后就是一句话:小梁,你好好干!
好好干,干什么?
现在项目还没开工,连施工证都没弄到,距离正式开盘起码还有1年的时间,销售能有什么工作?销售经理这个职务可以算是可有可无的。
梁宇良考虑了几天,又提交方案建议公司先招聘几个销售人员,进行前期培训。
厚厚几十页的招聘计划和销售制度,林老板只扫了几眼就说:“不急不急,项目连规划都没过,施工证也没拿到,现在的重点集中在工程上,销售方面的招聘可以先缓一缓,嗯,缓一缓……”
林老板的“缓一缓”说了两次,梁宇良就知道没戏了。问题是,作为销售经理的他,现在除了出一些计划,就只能是培训销售员了啊。缓一缓,那这个光杆司令岂不是无事可做?职场里,不怕忙,不怕斗,就怕闲,闲你就是个废人,没有价值的废人。
梁宇良也偶尔去袁叶那边串串门,要主动靠近领导嘛,可惜的是,每每找他汇报工作,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会话时间一般只有几分钟,他是宁愿看报纸也不愿听梁宇良多说话,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四老板,姓潘的那个,他跟袁叶不用猜都知道是一条线的人。跟他汇报工作,倒是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让梁宇良多少感觉到了点温暖。后来梁宇良得知,潘老板占的5%股份在前段时间就过给袁叶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以他现在是一没股份,二没实权,在公司就是个座。每天也不知道他到公司来干吗,职场现实得很,反正已经没人再去亲近他了。不过他好像还乐得清静,每天上网看看股票,喝喝功夫茶,去袁叶那边串串门,日子挺滋润的样子。梁宇良猜,到了关键时刻,他肯定是坚决支持袁叶的,而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毕竟跟袁叶的那层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公司还有两个副总,一个是管工程的谢总,一看那副模样就知道是个老知识分子:清高、有傲气,在公司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这人好打发。梁宇良常有事没事拿点工程上的问题去请教他,再递烟端茶的不时恭维几句,乐得他称兄道弟的。
另一个是管行政的巫总,这个就难打发了。此人城府极深,而且是属于媚上欺下的角色,对上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对下是凶神恶煞外加瞎指挥,出了问题都是别人的问题,他带头批斗,有了功劳都义不容辞地成了他的功劳,典型的老机关。因为路线问题,他对梁宇良一直都不待见,有次梁宇良外出办事打车报销被他打了回来,还骂了个狗血淋头。
总之公司里就是官比兵多。
再看狐臭男,倒是忙得不亦乐乎。房地产的营销往往都是策划先行,项目定位、VI设计、推广整合、形象包装、媒体渠道,等等,先不说袁洲做得有多么出色,起码他有事可做,风风火火地时常拿着这个报告那个计划出去找这个老板那个老板,途经梁宇良办公室时,总能带过那股浓烈的狐臭……
更可恨的是,袁洲后来竟然还绕过梁宇良,直接跟袁老板提交了营销部人员招聘计划,其中包括广告设计师一名、广告文案一名、销售接待人员2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招聘,人员名单都拟定好了,让袁老板一签字,就成了既定事实。
这事情他做得密不透风,等到人员到位的那天,梁宇良才知道。
作为经理,你需要有自己的团队,这是你的资源,这是你赖以生存的资本!
设计师和文案,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员,因为公司已经把广告设计交给专业的广告公司全程代理了,根本没他们什么事儿。袁洲要招,可以理解,他需要有自己的团队嘛。
不过,销售人员,这是作为销售经理的梁宇良直辖管理的团队,理应是他的嫡系部队,袁洲也要插手进来,这就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这些人员进了公司,表面上和和气气地称呼着“梁经理”,但可想而知,实际上所有的工作汇报都只会对袁洲一个人。
袁洲这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销售员的招聘和管理不是应该由担任销售经理的梁宇良来负责的吗?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梁宇良,让他当光杆司令吗?梁宇良很愤怒,怒不可遏,于是他找到袁洲理论。“袁经理,置业顾问的招聘,我这个销售经理为什么毫不知情?”
“哎呀,老弟,这事儿我也很无奈呀!”袁洲笑眯眯地说,“都是老板的关系要进来,打了招呼的,不能不用呀!”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梁宇良打发了,梁宇良还无计可施,他搬出了老板,还不知道是哪个老板,你总不能逐个老板地去抗议吧?
梁宇良强压住怒火,用低沉的声音说:“还有文案,王姐?50多岁的老女人,原来是机关单位的,现在办了离岗退养,完全没这行的经验,这人也是领导的关系进来的?”
“这个倒不是……”袁洲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说:“我感觉这个女人比较听话,离岗退养了嘛,就是求份稳定,没有野心,可以在文字上帮我打打下手。”
梁宇良知道,他所谓的打下手,就是帮他的办公室搞搞清洁、倒倒茶、淋淋花、打印打印文件、拍拍马屁……
“没有野心是招聘的要求?”梁宇良冷笑。
“老弟呀,你还年轻……”袁洲倚老卖老地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
是啊!都成既定事实了,还有什么可抗争的?梁宇良感觉异常无助。
“冷静一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梁宇良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林老板说过,这招聘的事儿先缓一缓,你袁洲绕过我也就罢了,现在还绕过了林老板,那么说就是越级了,越级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