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宣成的手机响了,是酒厂熊厂长打来的。邓宣成马上问道:“您好吗?您回国了吗?”
“上午刚到。下班了吧,到顺天酒楼来。”
“你为我们企业出了不少力,真的不知怎么感谢你啊!”
“没什么,应该的。”
“昨天,我和查书记在一起,查书记还表扬你啊!”电话里突然听到有人喊熊总,熊总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对电话里的邓宣成说道:“这样吧,等会见面聊哦!”
邓宣成看了菜谱,不知怎么点菜便把菜谱递给熊厂长“不晓得点什么,看不懂!”
服务员便热情解释起来:火辣辣的吻是红辣椒炒猪嘴;牛拉面就是做面的师傅姓牛;乱棍打死猪八戒就是豆芽炒猪头肉;红灯区就是辣子鸡丁;小二黑结婚就是两个剥売的皮蛋;黑熊耍棍就是木耳炒豆芽……
“行了行了,前面的半句就不要说了,直说后面的什么炒什么就行了!”熊厂长挥了挥手。
服务员说了大半天,其实,他俩就点两个荤菜两个小菜一个汤。不过酒还是正宗的五浪液。就这样一杯一杯地喝,不一会邓宣成就喝醉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对面的熊厂长,熊厂长也喝得差不多了,“好久都没这样痛快地醉一回了。”两人几乎都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俩人心里都很烦,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反正两个人喝了不少,熊厂长突然站起来,对邓宣成说:“兄——弟,我——我——我去上个厕所,来了我们再接着喝,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说完站起来拍了一下邓宣成的肩膀,忽然腿就软了一下,差点跌倒,还好他扶住了椅子,邓宣成听见熊厂长对着他傻笑着说“邓——老弟,你——喝——多了。”
“放屁,老子的酒量大得很,呵呵呵呵。”他笑着跟在熊厂长的后面走去,他依稀记得进来的时候厕所在的方向。邓宣成忽然拉住熊厂长指着相反的方向说:“厕——所在——那边,你——别走错了,别走——到女厕所去了嘿嘿。”熊厂长顺着邓宣成的手看去,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确实有一排隔间,挺像农村里各家各户的猪圈,他想了想,应该是的,要不然遮着干嘛,于是就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隔间,掏出那玩意,开始撒尿。
他们真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他们走的不是厕所而是王婷开的服装店。他们的行为,将为丁山带来无尽的痛。
王婷很开心的在喝茶,她想今天的事情一定会很成功,那几个小子已不知是第多少次到她的店里来收取保护费了。王婷只记得一年时间不到,她一共付了近万元的保护费。如今,王婷生意越做越大,她的服装店已由以前的二十平方米的小店开成了三百平方米的“服装城”。老话说“树大招风”。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每个月都要到她店里来收取“保护费”。
王婷报过警,可是公安总是出警不力,等警察来的时候,人家走了。就是差那么几秒钟让人抓不到。王婷曾把牢骚说给丁山听,可丁山总是打着官腔回答,“你莫把这个社会说得这么黑暗,还是好人多。”“哼,那我问你,我的服装店可是在中心地段,一伙无名之徒光天化日之下来收保护费,怎么解释?”丁山这时,就会学着领导的口气回答:“那是个别现象,我们不要以偏概全呢,总的趋势还是好的……”说得多了,王婷也就懒得再说。
今天,她通过老同学请了一胖一瘦两位黑道上的朋友准备自己解决。老同学知道王婷老公在市委工作,如果王婷一块参与了,想万一出了事,她老公会出面来担,但借故说人是找到了两个,你来看看。王婷什么也不怕!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用钱摆平的,这套理论是她做了多年生意后自己领会出来的,想到这里,王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王婷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还有股骚味,作为一个很爱干净的女人来说,这是不能容忍的,她生气地扭过头向左边望去,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一个男人用手扶着她的椅背,站在离她不到15公分的地方正在小便,尿水还不时溅到她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男人手里把住的那东西。她顿时愣住了,她的尊严和体面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而这个挑战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承受的能力:“啊——流氓——”她将手中的半杯五十二度的白酒淋向男人的那玩意儿。“唉哟——”酒的辛辣将男人刺痛得大叫起来,也使他清醒了不少。这正是检验黑道上两位朋友的时候。一位跃然而起,对准那个男人的后背就是一脚,一下子就把男人踹倒在地,对着男人肚子踢了几下,一边踢还一边说:妈的,找死呢!王八蛋。
看着呆若木鸡的王婷,她的同学关心地问道:“王小姐,没事吧,您受惊了。”
王婷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中走出来,大脑里空白一片,对于老同学的问候她置若罔闻。老同学看她没反应,自己讨了个没趣,就转过身和黑道上的两个朋友一道揍那个男人,男人痛苦的呻吟和他们不堪入耳的脏话回荡在酒楼里。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歌声和老板的劝架声。
邓宣成醉意此时也醒了几分,马上用手机报警,但老是占线。可能此时有人正在报警。当邓宣成一直为报警电话打不进而叫骂的时候,三名警察冲进来了。
警察甲走上去把正在打人的黑道上个子较胖的一位拉开,问道:“住手!怎么回事?”
胖子看着警察甲狠狠地说:“管你屁事呀,你他妈算哪根葱!”
警察甲顿时心里的火只往脑门上冒,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打开放到胖子眼前说:“警察,怎么着?想闹事啊!还有你,还在打。”警察甲用手指着还在踢得起劲的黑道上的瘦子说道。
当警官证伸到黑道上的瘦子眼前时,瘦子就傻眼了,刚才那不可一世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全都没了,赶紧换了副讨好的表情说:“哎哟,原来是警察同志啊,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可是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人,在我们面前耍流氓,我是气急了,您可得好好教育这小子。”
警察乙瞪着瘦子说:“一边去,没叫你说话少插嘴。那边的,你也过来旁边站着。”王婷的老同学也乖乖站在那不敢动。
这时,邓宣成走过来对警察甲说:“喝醉了,找厕所找错地方了。”说罢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熊厂长。
警察甲看了看地上的熊厂长对王婷说:“你先去吃饭,这事我来解决,三分钟!”
邓宣成笑了笑。此时,熊厂长被几个服务员扶了起来坐在沙发上。
警察甲转过身来,对着他面前的四个人说:“就算是人家喝多了,尿到你们身上,你们也不该打人啊。”
警察乙走过来:“把你们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瘦子傻了,他知道面前站的是个警察的时候就傻眼了,恐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占据了他的大脑,剩下的就是紧张和害怕。难道这个警察看出来他带得有枪?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突然,警察乙拍了瘦子一下说:“愣什么愣呢?身份证拿出来。”瘦子突然用很快的速度从左口袋里掏出枪,指向了站在他面前警察乙的额头,大家都愣住了,黑道上的胖子也愣住了。
警察乙没有想到会被人拿枪指着头,他当了一年多的警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当枪指向他的额头时,他被吓坏了,双手向上举着,一动也不敢动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这个年轻人浑身发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警察甲定了定神,不管在这把枪的后面还有多大的事情他也顾不上了,他现在要做的是稳定这个人的情绪,再慢慢把枪拿过来。
“小伙子,你别激动,别激动,把枪放下来,我不抓你,其实都是一点小事,我抓你干嘛,是不是,来,来,把枪给我。”警察甲慢慢地靠近瘦子,他晓得对付这种容易激动的歹徒需要慢慢让他平静下来,然后突然袭击。就像有些电影里放的一样,虽然这会儿和看电影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邓宣成扶着熊厂长跌跌撞撞准备出门。这时,熊厂长的车到了。就在这时,传来“啪”的一声,虽然声音有些哑,邓宣成还是听出来了,是一种土制手枪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女人的尖叫以及什么物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不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吗?倒在地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上的一个孔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流在地板上……
警察甲和警察乙已将瘦子制伏,就在警察甲抢夺瘦子枪的时候,枪响了。把坐在对面的王婷击中了。此时,警察丙已将黑道上的胖子和王婷的同学铐上了手铐。
事后,邓宣成才知道被歹徒打死的女孩子是丁山的未婚妻。因为,丁山和王婷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对王婷民事赔偿部分被王婷妈全部领走了。丁山又回到他一贫如洗的单身生活。丁山伤心透顶了。他和王婷的感情是真挚的。作为一介文人,他以其独特的方式来纪念王婷。丁山拿着亲手写的一首长诗,来到王婷的坟墓前,为她朗诵:
在黄昏时节 眸里鼓动微弱的光芒
送葬的乐曲响彻山峦
树梢的石榴已经熟透 泛红的心灵和身体呈现了秋景
树木也开始凋零
被皮鞭撵走的马车 只留下水汪汪的轮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