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河步履蹒跚,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林间,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日夜晨昏。断臂处不停的渗出鲜血,浑身衣物早已被雨水和虚汗浸透,而此时的他心中却无比的坦然。从征万里走风沙,南北东西总是家,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黄沙葬骨,英雄末途,也许这,便是作为一个战士的宿命所归吧。
离开临时营地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刘江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背靠一颗大榕树坐了下来,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袭上心头。自嘲一笑,他可不愿让人见到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日渐衰弱,奄奄一息,直至死亡降临。伽马射线彻底破坏了他的免疫系统,背后的箭疮已经开始溃烂,流出脓血,刘江河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与胖子在村里的种种荒诞不经,刘江河的嘴角微扬,露出憨厚的笑容。还有那些青葱岁月,想起为了多学会一招半式,在武校里挥汗如雨的日子。想起那些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一峰、二龙、三炮、小刚、Joy、娃娃,不知道你们现在人在哪里,一切可还安好?
幽暗的林间,萤火虫星星点点。由于失血过多,刘江河的神志已经开始涣散,伸手虚抓,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好美啊……我这是快要离开了么……人生如醉……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刘大队长,我……我就原谅你了吧……但愿来生,我们再作父子……”
…………
鬼荒城的中心是一处宽阔的广场,平日里通常是作为奴隶交易或者公开处决囚犯之所。可现在,黑压压的人群将整个广场挤了个水泄不通,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们围了起来,而那挺仿制的马克沁重机枪也被吊装到了高处的塔台上。
地球远征军的首脑们正聚在一座大厅里,中央是一张豪华的圆桌,地上则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这里原本是海盗王们聚义分赃的所在。
“老王,这些俘虏足足有好几万人,总不能全杀了吧?”陆书文道。
“哼,思想教育工作从来就不是老子的强项!这嘛……这是你这政委该操心的事嘛,你可以给他们讲讲什么是无产阶级世界观嘛!再不济用什么太阳神的名义糊弄糊弄他们好了!”王近山背着手,看起来心情大好。
“对!这些人良莠不齐,背景复杂,必须要一一进行政治审查,凡是与海盗沾亲带故的,应该全都先集中关押起来,再慢慢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与劳动改造。”郁小刚道。
这时,娃娃押着戴茜老妈走了进来,而No总和麦老爷则抬着一具尸体。
“报告首长,我们抓到了一名俘虏!另一名负隅顽抗,已被击毙!”
“嗯,你们几个小子干的不错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黛西老妈吧!”王近山捏起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戴茜则用死鱼一般的目光瞪着他,啐了一口唾沫。王近山微微向后一仰,躲了开去,笑道“想不到还挺泼辣的嘛!”
“这个就是那个奴隶商人?本人和照片上看起来差距不是一般大呀?你们开了美颜?”王近山回头看了看陆书文“还有,这人怎么是扁的,嗯?你们不是说击毙的吗?”
“这个吗……”娃娃眉飞色舞的把详细经过讲了一遍,特别是他们怎么夺取奴隶船,又怎么煽动奴隶们攻入城内,怎么活捉了黛西老妈,弄死了图利乌斯。
“将军,这三千多奴隶对于现如今人手严重不足的我们非常重要!”一旁的郁小刚道“我们应该立即着手将他们加入我们的编制。”
“这个先不急,如今我们抓住了黛西老妈,而那个死人则是奴隶商人图利乌斯……那么最大的一条鱼呢,在哪?”王近山道。
“报告将军,根据战士们沿途找到的线索,黑胡子船长塞万提斯应该是从地下密道偷偷溜走了!”龙小云道“不过他的老婆和大部分财产可都还在咱们的手里呢。”
“嗯!”王近山点了点头“说到这个黑胡子……对了,冷锋的情况怎么样了?”
“只是受了一点外伤,他的体格强健,休息个把月就好了。”龙小云道“只是阿锋的近身格斗水平在军中已属顶尖,几乎没有败绩,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这个黑胡子手上!”
“嗯,根据战士们反馈上来的情况,在巷战中还遇到了不少身怀异能的人,半个小时前才有一个战士报告说遇到了一个能从口中喷出毒液的人。幸好咱们的战士平时训练有素,掩护得当,才没有伤亡。”郁小刚道。
“嗯,看来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不是我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王近山道“嗯……把那个驼子给我带上来!”
“是!”不一会儿,两个战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丑陋不堪的驼背进入了大厅之中。
“啧啧啧,尊贵的太阳王大人,厄菲阿尔特愿做您最忠实的奴仆!”就见那驼子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用嘶哑的嗓音道。
“哈哈,你们听见没,他叫老子什么?”
…………
半梦半醒之间,刘江河忽觉胸口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啄着自己的脸。甫睁眼,就见一只大鸟伸着长长的喙,向着自己的脑门儿扎了过来。刘江河本能的一偏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原来竟是一只灰斑尸隼。
自古鹰隼一家,喜欢养鸟的人都知道,鹰腿长而翅宽,隼腿短而翅尖,所以隼也有短腿鹰之称。鹰平时喜欢在树上栖息,而隼则不同,一般生活在山丘岩石的表面,故而有鹰站杠,隼站台之说,如果养隼之人让它长期站杠的话,就很容易让它的脚皮磨破甚至发炎。鹰翱翔于长空,捕猎全靠那一双强而有力的爪子,而隼却喜欢势如破竹的突袭,最强的武器则是它那锋利无比的喙!
刘江河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呐。从前在藏区执行任务的时候,布达拉宫里的僧侣就曾跟他聊起过这种动物。密宗崇尚自然,许多虔诚的信徒死后都会选择天葬。而每当仪式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就会引来这种食腐动物。隼的体形不如鹰,通常只比鸽子略大一点,就算是体形最大的海东青,也只有50公分左右。而这只灰斑尸隼也太大了,竟然足足有半人高!
一击未能得手,它立刻就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刘江河如今气空力尽,哪敢再跟它继续纠缠,千钧一发之际,伸出了仅剩的一只大手,一把就死死抓住了它的脖子。那灰斑尸隼拼命挣扎,锋利的爪子在他的前胸不停的抓挠。刘江河只感觉心口处连连受到重击,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得亏这衣服里面还有一层碳纤维的软甲,不然早就被这厮开膛剖腹了。而这时刘江河的狠劲也上来了,哥本就是将死之人,还怕什么同归于尽么!
刘江河狠狠一口咬在了尸隼的脖颈上,浓浓的鲜血带着腥味流进了他的喉腔。一人一鸟,连翻带滚,一路沿着长长的斜坡扭打着滚了下去,消失在了一片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