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960800000001

第1章 破产

清明马上到了,窗外的雨下的很大,天空中阴沉的低云直向下压来,雨点直打在窗户玻璃上,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撑着雨伞,是看不到人的脸的,不时有车经过,溅起一串串的水花,但一直没有车在楼前停下,这样的天是很少有人出门办事的,偶尔有人进入这座楼里,但看身影却不是他要等的人。也许他不会来了,高峰这样想着,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一阵刺鼻的烟味呛着了他,他咳了两声,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烟的味道,他疲惫的躺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的马路,急切的盼望着一个人的身影的出现,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等在窗口,虽然他非常想到身后的床上去睡一觉,把这些烦心的事都抛开,美美的睡上一觉,但他不敢睡,他一遍遍的拿起手机,又放下手机,他不敢再打电话,关键是他不知道电话打通了应该如何说,只好就这样无助的等在窗前,看着窗外,希望他所等的那个人能赶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来。

这是一间略显陈旧的宾馆客房,房间正中是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单看上去还算干净,被子整齐的铺在床上,上面扔着一件淋湿的外套,枕头边放着一个发旧的公文包,红色的桌子已经有些掉漆的地方,看上去这家宾馆时间已经很长了,家具摆设虽然还不落伍,但已经明显看上去旧了些,墙上挂着一台不大的液晶电视机,靠窗户边放着两张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小圆桌,上面乱七八糟放着一些吃食,分别放在几个塑料食品袋中,还有些吃剩下的碎骨头,鸭脖子什么的,两个纸杯放在旁边,纸杯旁有半瓶白酒,看瓶子上的商标是牛栏山二锅头,十来块钱的白酒,纸杯里还有半杯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房间里除了一股子的酒味,就是潮湿的发霉味。看来他是喝酒了,桌子上只放着一双一次性筷子,是一个人喝的,这个房间里也再没有其他什么人。这是一个中年略显发福的男人,从年龄上看,应该还不到四十,圆润的脸庞写满了生活的富足,额头上也没有明显的皱纹,红润的皮肤在酒精的刺激下更显得有些夸张,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人有些伤感,眼圈更显得有点红,从脸上看,不像是一个经历风霜的人,但那一头略微不修边辐的头发出卖了他,头发不是很长,但咋一看去就像好几天没洗一样,有些杂乱,当中还夹着几根白发,按理在他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有白发的。从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薄毛衣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单从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来看,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原来也曾辉煌过。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他吗?他赶紧起身去开门,在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他忽然犹豫了,来的是谁,会是他吗?他怎么会知道他在哪个房间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点担心来的会是谁,是找他的吗?还是公安局的人?怎么办,开不开门,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敲门声又响了,没办法了,开吧,是谁不是谁,开了不就知道了吗。他定了定神,把门拉开。一开门,两个人都吃了一惊。来的是公司的会计贾明忠,只见他左手提着一个被雨水打湿的公文包,右手里拿着一把折叠雨伞,穿着一件灰色的时尚风衣,左边肩膀上还有些湿,脚上的皮鞋沾了很多泥,看样子是走着来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他把有些发愣的会计拉进房间,探出身子在楼道里左右看了看,然后把门轻轻的关上,将安全锁链扣上,进到里面坐在桌子前。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谁告诉你我在这里住的?”他直接问道。

“是刘玉斌说的,他没说你在这里住着,只是让我把这个袋子送过来,说把东西给房间里住的人就行了,也没说房间里住的是谁。”

”噢,那他现在在哪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送一个东西过去,让我到公司去取,我去了也没见到他人,打电话给他,他说是让我从公司账上取两万元装在一个纸袋里送过来,我就照办了,对了高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钱是你要用吗?“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

”嗯,钱给我放下吧,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住的事?“

”我这里是没有人知道,不知道刘玉斌还给别的人说过没,我是听他说的才找到这里的“。

这就对了,他只告诉过刘玉斌一个人,如果他不说出去,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些,现在找他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保险起见,他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个电话也不能再用了,以后用宾馆的电话联系吧。

”那你先回去吧,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在这里住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今天来送钱的这事,至于这个钱有人要问起你就说是李勇个人用了,先不要入公司的账“。

”知道了,另外李总让我跟你说一下东山公司的那笔账怎么办?他跟要过一次了,那边的陈启明经理说是这个事他跟你说过,说你给他们缓一缓的,李总打不上你的电话,让我踫到你的时候跟你说一声,看这个事如何办,东山那边说是用一辆车给顶账,不知道你同意不?“

“这个事我知道了,陈启明跟我说过,你回去后给李勇说一声,让他不要再管这个事了,我自己处理,另外他要问起我在哪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完了有什么事,我会跟他解释的”。

“那好,那我回去了”。

看着贾明忠出门去的背影,他本来想把他叫回来问一下公司里边的一些事,但又一想还是不要问那么多,这些事可以跟刘玉斌问,就收回了刚才的想法,任他离去。

要等的人终究还是没有来到,还是刘玉斌没有给通知到,这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里住不成了,他要赶快换个地方,吃过晚饭他就收拾了一下,简单洗了个澡离开了,换到了另外一家宾馆。

从高峰那里出来,贾明忠还是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高总怎么会住在那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公司的这位老总了,听说他现在因为债务的问题到处在躲债,已经消失有两三个月了,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说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他竟然还在城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特别是李勇也不能知道,他怕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回到公司在城里的办事处,这个办事处是公司专门在城里设立的,平时主要负责公司的一些财务工作和其他的一些接待,他们这个公司主要是经营矿产的,厂子在离城几十公里的地方,在城里没有办公地方,但为了跟别的单位好接洽,所以在城里设立这样一个办事处,这个办事处并不大,也就十几个办公室,租的一家酒店的六楼,平时也没什么业务。贾明忠回到办公室后把雨伞挂到门后边,随手把公文包放在椅子上,进到卫生间里拿毛巾把头上的雨水擦干净,把外套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晾着。办事处一个人没有,今天下雨,不会有什么人来上班,再加上公司最近什么业务都没有,厂子也停产了,所以办事处最近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上班,只有在昨天他在公司里见到了厂子里来报账的会计小贺,说是报账,其实只是把上个月其他公司欠他们的款项入了个账,再没什么要做的。他擦干水后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刚才这次不寻常的见面。想到公司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他觉得有必要找另一位经老总谈谈,看情况如何,再决定他的下一步吧。谁又能知道呢,他还不想把自己的事业都绑在这样一家企业上,他还有家要养。

说起他的家,他不是这个城市的人,他是来自中部平原的一个小地方的人,但他从小是在省城生活长大的,在那里上的学,也在那里参加的工作,结婚,买房,然后有了自己的事业,开始他是在一家生产灯泡的国营企业上班的,干的也是会计工作,因为他上学学的就是会计,但进入新世纪后,这样的国企倒闭的倒闭,转产的转产,企业开始走下坡路,他那个时候才刚分配到这家工厂没有三年,还是托了关系进去的,但厂子说倒闭就倒闭,没过多久,厂子就卖给个人了,他们厂的厂长跟几个做房地产生意的老板买下了他们厂子,但他们并没有开工生产,却把厂子关闭,工人解散了,厂房也推倒了,在工厂原来的地方上建起了两栋商品楼,他们原来的厂长一下子变得很有钱,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不是过去那样一个小厂子整天为生计唉声叹气的中年人了,而是一个红光满面略微发福的老板了,出门开着新买的奔驰,很有一副大款的派头,这才像个老板嘛,哪像过去那副怂样子。没过多久,原来厂子里的百十来个工人聚在一起开始上访告状,到市上省时没少反应问题,他是原来的工厂的会计也配合相关部门做过一些调查,但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几个带着的工人还被派出所拘留过两次,自那以后,再就没什么人再去闹了,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他们每个人拿了厂子里的几万元下岗补贴后就算是成了自由人了,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只是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小伙子,对这事看得还开,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厂子倒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倒闭的这种小国企遍地都是,又不少他们这一家,所以他也就心安理得的过他的,出来大不了再找工作,还能饿死不成,过了两年,经过家里介绍跟一个城里的姑娘结了婚,工作还没找到,平时就是给朋友同学帮个忙什么的,也没什么正经的收入,结过婚了才发现这不是个事,零零碎碎的过了好几年,一下子成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个正式的工作和收入,这下着急了,这可怎么办。正在这时,他上中专时的同学李勇来省城办事,他们上学时的关系相处得非常不错,来了一块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起了陕北那边的情况,因为他这个同学是陕北人,在省北府东县武装部当副部长,在省北那边混得还是不错的,那边的发展前景也不错,资源价格一直在上涨,机会很多,他介绍他去那边发展,有这个一个机会,他就跟他同学来到了陕北。开始的时候是在李勇一个朋友也是生意伙伴的厂子里当会计,后来,李勇自己跟高峰合伙办起了现在这个焦化厂,他又来到他们这个厂子给做上了,随着公司业务的不断扩大,公司在县城设立办事处,由他负责这边的具体业务,其实主要是一些报账问题,为的是跟县上的这些主管部门离得近些,方便办事,毕竟工厂在山沟里,来回不方便。作为一个外地人,来这里已经有五六年了,跟李勇还有周边的一些人也都熟识了,特别是他的这个合作伙伴高峰,在他眼里这是一个比较有本事的人,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省北煤老板,没什么文化,做人比较会来事,做事比较精明,平时公司的具体业务都是由他来负责的,包括他们公司焦化厂的筹建到生产,这些事李勇基本没怎么过问过,因为他在县上有公职不方便出面做具体业务,所以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高峰负责的,所以他们之间来往越来越多,关系相处也还可以,他在这里也得到了他的不少照顾,但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是工作上的关系,在平时生活上没有更多的来往,毕竟他们认识时间不是那么的长。那个刘玉斌是高峰的妻妹夫,跟他是裢襟,也在这个公司里工作,他在高峰的名下有股份,在公司里主要负责后勤上的事,他们之间也还过得去。这个厂了开业快两年了,第一年的时候主要是回收成本,到今年这个时候还不满两年,但现在市场上焦粉价格已经跌破了最低保本价了,随着国际市场的疲软,国内产能的过剩,他们这些能源企业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还没来得及过享受,就开始过苦日子了,来得时候李勇给他口头承诺过,如果他在这里干得好,年终会给他一些干股,但两年过来了,也没兑现过,他自己是会计,对公司的账务是清楚的,别说是他的股份了,就是两个大股东高峰与李勇也没有挣到钱,他的就更不用想了,当然,工资待遇还是可以的,这倒还是有保证的,但再过几个月,厂子如果停产,这些还能保证吗,他现在得为他的将来考虑一下了,好在这几年他在这边也积攒下了一点,这边的工次待遇确实不错,加上有他的同学在这边给帮忙推荐,前几年行情好的时候,他在这边干一年,比过去五年还强,所以他还是能经受得住这种冲击的,他现在是想找李勇谈一下公司的情况,如果公司过一段时间真的停产了,他就准备先回省城,等行情好了再回来。他这样想着,就准备明天去一次厂子里找李勇,今天不行了,外面下雨,车子又被厂子里调回去封存了,没办法,现在要节省开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再开车出行了。他也不想去外边吃饭,就打电话叫了对面的外卖,在等外卖的当中,没什么事做,就打开桌上的笔记本上上网,打发一点时间,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他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是刘玉斌。

“喂,”

”老贾,你给送过去没?“

”送过去了“

”说什么没有?“

”没有,只是让我不要给别人说他在哪了“。

“就这么个?“

“就这么个,再没说什么。“

“没提我?”

“没有。”

“你见他跟谁在一块了?”

“谁也没有,就他一个,咋了?”

“没什么,那就这么吧,明天你上厂里来。”

“我知道了,”

“那再没什么了,我挂了。”

“你等等。”

“什么事?”

“你说一下高总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公司,公司的事跟谁说了,那个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给你说不来,他个人的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太多,明天你上来,来了给你说。”

“那明天高总上厂子里来不?”

“这我不知道,看他了,反正我给他说了,是李勇通知的,让我给你说一下,给高峰也打电话了,至于来不来看他了,那个电话里也没说。”

“那我明天咋上了,这边没车。”

“明天后勤上高建军也上来呀,我让他跟你联系,你坐他的车上来,他自己有车了。”

“噢,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反倒有些放心了,明天估计是商量工厂停产的事,倒不用他专门提出来了,他自己的事也能解决了。放下电话后又想起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于是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了一串号码,这是他媳妇的电话,电话接通了。

“喂,艳红?”

“噢,是我,咋了?“

“你干啥着呢?“

”没事,家里正看电视呢?“

”娃呢?“

“跟隔壁家娃在楼下玩呢?”

“娃好着呢?”

“好着了,喝了两天药,不咳嗽了。”

”咱妈呢?“

”我这两天没去看,昨晚上我给打电话了说是好着呢。“

”噢,是不?”

“嗯。”

“你明天去看看,看家里缺短啥,给买上。”

“知道了,你啥时候回来,走几个月了。”

“说不来,明天看吧,这边生意不好做,明天上厂子里看看去,可能厂子里要停产了,如果停产了的话,我尽快回去,说不定暂时就不上来了。”

“那你这次回来呆时间长了?”

”有可能,要是这的话我得赶紧再寻思一个做的。“

”寻思什么做的了?“

“上次你姐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在城里边开一个卖车的,我考虑这事很长时间了,这边的工作如果暂时做不成的话,那边可以考虑先试试,我先给你说一下想法,你谁也不敢说出去,让你姑夫知道了,又上门来要钱来,我是给了还是不给。”

“知道了。你回来前打个电话,你这号码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不是你手机号?”

“这是我办公室固定电话,手机长话费贵么。”

“噢,那我知道了。再有甚么?”

“没了,你早些睡个,就这样,挂了。”

放下电话,又上了会网,没什么事,就早早到里间卧室休息了。

刘玉斌给贾明忠打完电话后想起他老婆给他安顿的一件事还没办,就穿上衣服出了门,门外雨小了些,路面还是有些湿滑,他开上车往他岳父家赶,他岳父家在高塔上去一个农村里,离他住的县城有三十多公里,路不是太好走,现在天又黑了,又下着雨,车灯在漆黑的旷野中射出两道白光,像野兽的两只眼睛。车上的一只雨刷坏了,这是工厂后勤部用来采购生活用品的一辆小皮卡,车已经很旧了,本来公司是给他配车的,但现在公司业务不景气,车也都被收回去了,前些天还见收回去的几台车在厂子里的停车厂停着,昨天去厂里的时候就不见了,一问才知道是李勇把车都给别人顶账用了,包括高峰原来开的那辆路虎车,那辆车是高峰自己的车,不是公司的,连李勇的配车也一块处理了,看来公司确实出现问题了,自过年后厂子里的生产就一直不连续,四台焦化炉停了两台,这两台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看来停产是迟早的事,问题是如果厂子停产了,这些工人怎么办,这七八十个工人都解散了,如果哪天要重新启动,再招人可没那么容易,但是不解散,一个月四五十万的工资上哪去解决,现在已经欠了两个月的工资了,连去年过年的资金都没钱发,还在账面上挂着,现在厂子里连正常的生产也维持不了,不少工人都已经私下开始议论以后的去处了,这些不知道李勇他们知不知道,至于高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上次县法院的人来厂子里找他,说是在公司办事处找不到他,找到厂子里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人在法院将他起诉了,法院联系不到他,打问到他在这里办厂子,所以就找到这里来了,起诉他的人是原县中学校长的妻子,说起这个事,他对高峰就来气,如果不是他背着李勇跟他在外面胡搞一通,现在公司怎么可能成这个样子,听说他跟一个叫王文明的退休干部在一块搞什么典当行,现在好像资金周转不动了,把公司账上的钱还支用过去,现在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加上他这么一搞,这以后还怎么过,前一段时间他因为被人追债,把什么事都给他放下,他现在是公司家里什么事都得替他做,为此他很不满意,虽说他在他名下有些股份,但也不至于要他去替他当驴当马,就说今天吧,他打电话要他亲自给他送两万块钱过去,还特别说不能给别人说,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他真的犯事了,如果是真的犯事了,他可不想跟他去倒霉,所以他接到他的电话后,就安排贾明忠过去了,自己反正也不想见他,见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现在他办这事说是他老婆让他去做的,实际还是他原来就安排好的,他岳父托他买了一台小型农机,要他给送过去,说是开春耕地用,东西实际上是高峰买的,却要他去送,他很不满,但又没办法,谁让他在他的这个姐夫名下有利益。谁起他老婆,跟她姐可真不是一个人,她姐可以说是那种非常势力的人,有钱的时候把他们当仆人看待,在她眼里根本看不出她跟她老婆是姐妹,倒像是什么一样。想到这些烦恼的的事,他就生气,一生气就想抽烟,他伸手去副驾座上的包里摸出来一支烟咬在嘴里,再去包里摸打火机,却没有,一想打火机拉在办公桌上了,再摸身上也没有,这一下火气又来了,妈的,没办法,只好用车上的点烟器,把点烟器按进去,没过一会儿,点烟器叭的响了一声,他伸手去拔,却没拔出来,车子旧了,好些元件也旧了,不好使了,他生气的骂了一声,操,再使劲去拔,一用力出来了,但点烟器却掉在地上了,他左手把住方向盘,右手去摸,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去摸,一下子踫到点烟器烧红的地方,他的手一下子被烫了一下,他一紧张,左手不听使唤,急打了一向方向,路上又湿滑,车子直接冲出了路面,冲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车身一侧两他轮子都钻进排水沟里去了,他也被撞到方向盘上踫得生疼,他把火熄了,慢慢的打开车门爬出来,生气的踹了一脚车门,狠狠的骂了一句,****妈,这下对高峰更生气了,如果不是他,他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不是他,他会开这个破车,会出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来送什么破东西,能会出这样的事,幸亏老天爷开眼,今天下雨,他车开的不快,还好这边路面平整,不是在盘山路上,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他这辈子不会原谅你高峰。但现在怎么办,车子掉了,天还下雨,离他岳父家还有十几里路,这怎么过去。不行,得叫人帮忙,他又钻到车里找手机去,外面又冷,车上又没带雨伞,他只好再钻进车里,把车门关上,打电话等人来帮忙。手机打开,翻出来厂子里管车的高建斌的电话,刚拨出去,又挂了,他想起他现在在县城家里边,不在厂子里,离得太远,指望不上。他又找到厂子里的司炉工宋礼,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没人接,怎么办。他翻着手机,忽然想起那个拉煤的老訾家好像就在他岳父家邻村住,离这不是很远,给他打个电话看行不。他试着拨通老訾的电话,电话通了。

“喂,哪位?”

“喂,老訾,我玉斌,记着不了?”

“噢,玉斌,记得记得,咋可能忘了,我不留你号码着,咋了,有什么事?”

“老訾,你在家不?”

“在了,咋介?”

“在家就好,还是想麻烦你帮个忙了。”

“什么事,你说。”

“我车在路上掉沟里了,车出不来了,你帮忙叫个人过来给我拉一下吧,你看行不?”

“你掉哪了?”

“就在你村往南有个七八里地左右些。”

“人咋的个,踫得伤好了?”

“人没事,就车。”

“要我给你叫个医生不?”

“不用,你就给我叫上个车,过来把我的车拉出来就行了,车踫得出不重,叫上个大些的车,拿上根钢丝绳,我的车还能开了。”

“噢,知道了,那你等着,我一阵就来。”

“好的,我等你着。”

挂了电话,他想起应该给他岳父打个电话,又一想,还是算了,七老八十的人了,为这么个事再让他过来跑一回,又是下雨天,天又黑,不要踫打一下,才更麻烦,等一会回去了再给说吧。

杜老汉在家等着他的女婿给他送农机来,昨天大女儿还打电话说是送过来,直到现在还不见人,今天早上又是二女儿打电话说是二女婿送过来,但到现在还不见人,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来不了,也可以打个电话来么,他又不是非要他们今天来,真是的。

杜老汉心中有事,也无心再看电视,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到里屋拿出手机想给二女婿打个电话,看他走到哪了,拿起手机翻电话号码,却怎么也不找不到,老汉人老了,对现在这种智能手机还是不太会用,经常找不到电话,这个手机还是他儿子去年给他买的,看到手机他就一阵伤心,他唯一的儿子在给他买了这个手机后就因为车祸早早的离开他们二老了,这让他至今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他平时基本上是不用手机的。说起他这个儿子的死,多少还是跟他的大女婿有些关系,如果不是他把他带出去做事,他也不会在外面学得那么多的毛病,也就不会喝了酒去开车,也就不会因为这事而那么早的离开他们,好在他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孙子,孩子现在跟着母亲一块生活,他们只是定期去城里去看看他,也不知道孩子长大后会不会认他们,可怜的娃。老汉现在不想过多的去想这些令人伤心的往事,只想知道他的那两个女儿过得怎么样,反正听老婆子说过几次了,大女儿又跟高峰闹别扭了,两个人经常这样,他虽然不喜欢他的这个大女婿,但他看得出来,这是大女婿是有本事的,这个人才有可能是将来给他们养老送终的人,虽然这个人长得有些不上相,但人品基本还说得过去,对他们二老也还可以,所以他也就接受他的这些缺点了,但最近已经有很长时间不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对这个手机还是不会使唤,就对着西房喊老婆子。

老婆子正在西房里收拾东西,外面下雨,她正把院子里晾得不多的一点的干玉米收拾回屋子里倒在脚地上,现在虽然没人吃这些东西了,但她们春天上还准备用这点玉米再养头猪,等到冬天的时候,再杀来吃,倒不是他们缺这么点肉吃,只是这边的一个习俗,冬天过冬那几天吃杀猪菜,主要是为让几个儿女都能回来聚聚,再在儿子虽然不在了,但还有两个女儿在,那两个女儿也都住得远,如果再没个什么重要的日子,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所以她还是听了老头子的话,今年准备再喂一头猪,反正他们一年也没什么做的,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了,生活上基本上不缺,就是想儿子,有个做的还能稍微分散一下他们伤心的情感。

听到老头子的喊声,她在水盆里洗了洗手,随便在围裙上擦了擦,进得门来,见老头子坐在沙发手里拿着手机在摆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咋了,叫我。”

“你看咋把玉斌的号给我找出来,我给打个电话”,说着把手机递给她。

“你也不会弄,我怎么会”,老婆子不接手机,径直走到桌前举起暖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

“那你不记得玉斌的电话?”

“我哪能记住这些了,你不了给彩凤打上个电话问一下么,她敢知道了么”

“那倒也是,彩凤的电话倒是记得了”,说罢就拿起手机拨号,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喂,彩凤,听见不?”

“听见了,咋了,大?”

“咋也不,还是想给你家玉斌打个电话了,连个号码也找不见,就问一下你,你不是说那个今天来呀,到这阵了还不来,我问一下,你妈也急的。”

“还没上个,那个也没给我打电话,不了我问吧,我给打过个问一下,我让他给你们回电话,你们不用打了。”

“噢,也行了,正是记不住号。”

“你跟我妈好着了吧?”

“我们好着了,你不用担心,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几天顾不上,孩子学校开学了,每天还得接送孩子了,等孩子放假着。”

“噢,知道了,那你也多注意,有空了过个看一下麒麟,也不知道孩子好着不。”

“你不用想了,过了年我还见了一回,孩子好着了,你们不用操心,完了再踫上我让她带上回来让你看看。”

“哎,好你了吧,人家还能带上来让我们看了,我们亲自上个也不一定能看上,你能顾上了过看个下就行了,我们上来一回不方便的,你妈也出不了远门。”

“噢,知道了,你们自个注意就对了,好了,没事我挂了,我给玉斌打个电话问问,哎,正是,我大姐跟姐夫最近上你们那了个来么?”

“没有,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两个了,你大姐过年也没回来,你大姐夫我也有好几个月不见了。”

“那么是被人要账的逼得外面走了么,我听见说是我姐夫欠下人家很多人的钱给不上,好多人在找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谁能知道了,那个从来也不给我说,我也不知道。”

“噢,那么好了,我给玉斌打电话呀,先挂了吧。”

“好,挂了吧。”说着挂了电话。

这边刘玉斌正在车上等訾振华来帮忙拖车,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婆打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接起了:“咋了?”

“你在哪了?”

“我在你爸这了了?”

“你还没到?我爸才打电话问你到了么,不知道你的号码,让我问一下你,你咋还没上个?”

“车掉路边沟里了,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咋回事,你人有事么,那敢赶紧看医生个么?”

“我没事,只是车掉排水沟里了,问题不大,我已经给人打给电话了,一会就来人帮忙拖车呀,你不用担心。”

“噢,没事就好,那你送上个,今天还回来不了?”

“路不好走,这会了,我上个看吧,估计不回来了,你跟孩子早些睡个,我明天一早还得下厂子里头个”。

“知道了,你最近见高峰来么?”

“没,咋了?”

“前天我原来一块开门市那个婆姨王粉霞上家来了,说是想把存的那五万块钱取走了,问我了,我不知道咋给说了”。

“这还有什么咋说的了,让她自个儿上高峰那面取个么,高峰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了,那面不是还有王文明在了,让她拿上条子,自己过去取么,再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再掺和了,那些那个地方怕不行了,不要再往回介绍存钱的了,听见了吧”。

“我知道了,关键那个前天上个来了,王文明那面说是最近没钱,暂时取不出来,所以她才上我这来问我了么,那时候她也是通过我才存进去的么,你说我给咋说了”。

“不要说,就说等高峰回来问一下再给她答覆,就说你现在也给她说不上,反正你不能自己拿钱垫个,清楚了吧?”

“清楚了,还有昨天我爸打电话说是我们村那个訾振华,就是老訾,也通过我爸给我打电话了,看能不能把他存的那个钱也取出来,我给我爸说让他跟高峰打电话个,这个都是高峰自己的事”。

“越来越麻烦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了,回来再细说吧,挂了”。说着把手机一把挂了,扔在车座上。

他这心里是越来越烦了,怎么又是老訾,刚才他还给他打电话,现在又知道他要钱的事了,那过会怎么面对他呀,见了面,老訾肯定要提这个事,这让他如何给解释。说起老訾这个钱,跟他还是有一定关系的,那时候,高峰修建现在那个厂子需要钱,银行那边一时又贷不出来,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这些亲戚朋友在外面想办法筹措,当时他跟着高峰一块做生意,对他的能力是肯定的,看到这个行业当时的前景也好,里面又有自己的股份,所以也就发动各种关系在社会上给高峰筹措资金,这个老訾是他老婆杜彩凤邻村的,跟他岳父也是老交情了,当时他也是糊涂了,高峰要钱,让他自己跟老訾去贷就是了,反倒是他出面跟老訾说的,那天老訾在他岳父家里把钱拿过来的时候还说是放给他的,钱是高峰用了,反倒跟他有了关系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懊悔,恨自己做事不牢靠。好在刚才老婆给点醒了,等会见了面,自己心里有数,想想应该怎么给他说这事。刘玉斌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就看到有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车上的灯光刺的他睁不开眼,他们来了,车到跟前停下,副驾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訾振华,他把外套披上,拉开车门,迎了上去。

高峰现在谁都不相信,打发走贾明忠后就换了住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但他没有给这个朋友打电话,自己登记开的房间,不过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用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这人他也不知道是谁,证是他原来的司机给他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他也没心思操心这些。现在当紧是去哪弄点钱,好解决眼下的麻烦,他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又不敢用手机,又怕被人知道他的住处,不论是被谁找到,他都一下子脱不了身,他现在还不能被人困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是筹钱,现在说成什么也没用,只有筹到钱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所以他现在不能露面,有什么事先让李勇他们先支应着,他捡重要的来,只是没给他们几个详细交待,不知道他们能顶事不。先不管这些了,叫老婆过来一下,他不敢回家,就打电话叫她来,问问家里的情况,再给他安顿一下,因为过俩天他要出一次远门,他放心不下,还是看看的好,为这事,他已经有三四个月没回家了,老婆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只能是安慰,但老婆对事情不了解,不知道有多严重,还以为他是安的什么心,也得跟她好好说说。

电话里他让她到新区一个叫永茂水暖的门市里去找他,他不敢说现在住的地方,他这俩天还准备住在这里,不敢让人知道他住的地方,这个县城太小,认识他的人多,万一不小心被人碰到就不好了,而且听说现在公安局跟法院都在找他,还是小心些好,另外,让他婆姨给他拿俩条换洗的内衣裤。打完电话,他就出门了,一出门就打了一个出租车,直奔新区。新区在城北,与城北靠一座大桥相连,这边是以后城市发展的方向,所以无论在规划还是建设上都要完善和超前,现在暂时人口还不是很多,等以后机关事业单位都迁到这里,这边也就发展起来了,现在还显得有些冷清。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现在才想起,一会儿该怎么回去的问题,不止是自己怎么回去,还有他老婆一会儿该怎么回,刚才不应该约在这个地方的,他心里有些后悔。到了地方,他下车去敲门,屋子里漆黑一团,看上去好像没有人住一样,他敲了半天才见到里面有了灯光,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开锁的声音,里面的人一边开锁一边问了一声:“谁了?”

“我。”

门一开,里面的人显得很惊讶,“咋介是你?”

“把门带上”,他闪身进门后说道。

里面的人把门关上。

“不要锁,我老婆一会过来呀,你这哪有个坐处了?”说着向里面亮着灯光的屋子里走去。

“等一下,不要进去。”边说边拉住他,不让他进去。

“有人了?谁?”他一下子明白了。

“咱上楼个来,不要管,上面有坐处了。”

“那你进个让把门关住些,不要我老婆一会来了直接进去就不好看了。”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怪不得敲了半天门不见人。

“你先上个,我安顿一下,上个把楼道上的灯打开,进来人能看见了。”

“那你赶紧上来,我有说的跟你说了。”

“你喝什么呀,我给你拿上来。”

“什么也不用。”说着就从楼上上去了。

不到两三分钟,屋里的人上来了,左手里拎着几个食品袋,装着一些凉菜之类的,右手提着一个像是醋壶子一样的白塑料桶,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估计是白酒一类的东西。

“喝惯不?这是农村打的散酒,你这几年怕是看不下喝这些了。”边说边到桌子里找酒杯。

“你先放下,我这阵不想喝洒,有几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另外,我老婆一阵儿过来呀,我借你这个地方见一下我老婆,安顿点事。”

“快二年不见你了,有什么事慢慢说”。说着拿了两个纸杯子放高峰面前,把壶子盖拧开,给纸杯里各倒了半杯酒,放下酒壶,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下,他也不劝酒,自管自己喝,然后打开桌上的几个袋子,递了双筷子给高峰,自己先吃上了。

“是了,快二年没见你了。”眼前这个人叫陈永荗,府东县人,跟他老家离得比较近,小时候一直关系不错,跟他一样,也不是个读书的料,从小就不爱学习,他比较调皮,陈永荗却一直很安静,从来不多说话,外人眼里是一个乖孩子,但就是这样一个乖孩子,从十七岁上就跟社会上的人开始赌博,到三十四那年输破了家,欠了一屁股债,那二年他正好做生意有些家底,帮他解了困,从此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了,他平时基本上不来他这里,来了两个人就像年轻的时候一样,话不多,就是拿个酒瓶子喝酒。这个人他认为是比较靠得住的人,他现在开的这个门市也是他帮忙给办起来的,他开焦化厂,对这些生产工具设备用得多,所以他就帮他开了这样一个门市,给自己厂子供货,也给别人卖些,他自己酒后给老婆说过,这个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比亲兄弟可靠,有什么事找他去办。

“你这了还是这么个,今年生意咋得个?”

“不行,连去年也不如,这你清楚的”。

“是了,都不行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转了”。

“暂时我看是不行”。

“你那了?厂子现在生产着不了?”

“停呀,一两天就停呀!”

“咋介?”

“赔得不行,现在生产一天赔十几万,用的煤都是跟人家矿上赊得,要账的天天在公司办公室不走,我连厂子里头都不敢上个。”

“电厂了,谈成个什么了?”

“停下来了,没钱,建不起来了”。

“不是跟市上谈着了?没谈成?”

“人家根本不想要,开始还有希望来了,今年过来市上对这种煤焦企业都不收购了,嫌这个不挣钱了,现在跟去年比,焦粉一吨跌了二百七十块钱,已经不挣钱了,府东那几家现在也不行了,他们建厂比我的早,可能成本上还好些了,我的现在连银行的利息也还不上,现在每天生产的够给电力局交电费,连工人工资也给开不上。”

“你不是还联系一家着了,这家咋得个?”

“这家更不顶事,这家老板是个孙子,想白吃我的厂子了,才给三千万,还要全部股份,等于他一个人要把我们两个的都吃走了,这个外地人是心黑了。”

“那你这个赔大了。”

“赔大了,唉,要不是王明亮这个孙子,我现在已经倒转了,根本不可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咋回事?”

“我在府东县那边的长安银行申请了二千万贷款,用厂子抵押,本来贷款已经下来了,就因为这个孙子在这面法院把我起诉了,我的个人信用纪录里面有了不良纪录,那边银行就不给放款,最后连贷款都不给贷了,没办法,我只好到工商局把公司的法人代表换成李勇,本来李勇是政府工作人员,他是不允许当企业的法人代表的,没办法才这么,关键人家银行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个款就没贷成。如果这个款贷下来的话,我把那个电厂建起来,现在厂子不倒转了,外面的这些欠款都能慢慢还上了。让他这么一闹,现在全部都完了。”

“这是个谁了?你什么时间跟这个拿过钱?”

“我没有跟这个直接拿过钱,还不是我在这边跟王文明那个老个泡合伙办那个典当行,这个王明亮跟王文明是一个村的,给典当行里存进来二百万,正赶上这阵都倒不转了,这个孙子也是来要钱,一下把我逼住了,那个现在在法院起诉我着了,还有那个的一个外甥,名字我不记着了,也是二百万,你说这不是往死整我了。”

“那你现在外面一共欠多少钱着了?”

“具体我没有算过,只有个大概,厂子那边从筹建到现在,陆续跟人拿过三千来万,现在还得应该还有个不到些两千万,典当行这边王文明也没有给我拿过来账,估计还有个接近两千来万的外债,我现在就担心典当行这边的债了,那面的都是跟我一样的,相互都有债务来往,还能拖一段时间,这边的这些人数多,怕有个几十个人了,现在法院起诉我的就有四五家,有两家我听说是上公安局告我去了,上上个礼拜我接了一个电话,说他是公安局经侦大队的,要我上他们那走一回个了,电话里还客气的,说是让我上解释一下我办典当行的这个事了,我没敢去,我让王文明去打问了一下是什么情况,结果是有两家在典当行存钱的人上公安局把我告了,说我搞非法集资,要立案调查我了,因为报案的只有那两家,加上王文明在县上还有些关系了,暂时把这个事压了,不了我最近哪也不敢去,门都不敢出,一天到晚躲着了,外面欠厂子里的钱我也不敢出门要个,现在关键连出门的钱都没有,生活都也成问题了。”

“那你厂子外面的钱谁给你要着了?”

“上个月安顿给李勇,前两天打电话问了下,一家都没要回来,主要李勇以前不管生产这块,连这些人也没见过,让这个上哪找这些人个了,这也没办法,我看还得我去,我想过两天上厂子里去一回,把人名单拿上,我亲自出门要个来,不了就得等死。”

“你家里了?”

“家里快有两个月没回过了,过年也没回个,也不知道成个什么了?”

“家里有什么事,让你婆姨给我打个电话。”说完把纸杯端到高峰面前,高峰接住端过来的纸杯,跟他的杯子踫了一下,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个事,短不下还得麻烦你,再的人也指望不上。”

“你兄弟他们指不上?”问完他就后悔了,就没再往下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杯子空了,起身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拿出两个纸杯,倒了两杯开水放桌上。

高峰装得没听到刚才他问的话,什么也没说,心里只是哼了一声,兄弟,哼,什么才是兄弟。这时,他听到楼下有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估计是他老婆来了,他起身出去看看,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女人正从楼梯上上来,正是他老婆杜彩霞,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肩上背着一个女式小皮包。

这是一人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略显普通的衣服庶不住发福走样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个刚进城的普通农村妇女,一点不像一个身价过亿的企业家的妻子,从那不修边幅的打扮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多少文化,估计也没见过多少世面。

“孩子呢?”

“老家引回个了?”

“今天走的?”

“嗯,放学后我给高建军打电话,他说是他回老家个呀,他开车着了,我就让他把孩子都带回个,赶礼拜天再送下来。”

“那个回来能赶上了?”

“那说他明天上厂子里个呀,说是有事了,今天回老家住,明天正好上厂子里,完了过府东走一回,赶礼拜天回来,正好回来把孩子一接,所以我就让他带上个。”

“老家你回个来么?”

“就过年回个来了,过完初六我就回来了。”

“那几个回个来么?”

“老大回个来了,初二就走了,老三没回个,说是丈人的家过年个了,正月也没回来。艳芬说是十五回个来了,我已经走了,听妈妈打电话说的。”

“彥斌了?你再见来么?”

“没,老大说是去BJ看病个了,为这个我跟老大说了几句,说得那个就恼了,初二一早两口子就走了,好像是我的不对一样,你拿了人那么多钱,还不能让人家说一句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你又不懂。”

“我咋不懂了?他家拿了四百多万,一分钱也不给你,到现在我家里头连生活也生活不开了,你又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家里什么都不管,我问他一下就惹下他了,他们回家过年还能开车回个了,那车时谁的钱买的,我娘们三个连个车也没有,还是坐班车回个的,一天走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就这些个兄弟,你还不让我说他们两句?”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屋里的永荗看到这,不自觉的退了出去。

高峰看着永荗出去后才拉着他老婆的胳膊坐下,宽慰她说:“这些不要提了,我那几个弟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了,关键现在不是跟他们上气的时候,你后来再没见到彥斌,你问王文明来么,他见过彥斌么?”

“问个,那个老个泡说他也没见过,电话也打不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咋的,谁也联系不上,我看就老大知道了,是不想给咱们说。”一提起老大,她就来气。

“不管咋样,你一定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一联系上彥斌,就让他把典当行那阵的那些个账本给你拿回来,一张都不要留给他,他要这个没用,现在公安局那边已经打电话让我去解释了,我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不敢去,我怕万一去了回不来咋办,那些账留在彥斌手里就是个证据,不能留在他那,要回来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回来看一下,把那些没用的就烧了,不了留着,你记住了吧?”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准备咋办呀,典当行那些要账的这几天已经上咱家个来了,我们三个咋过呀,家里头现在一分钱也没有,女子开学后的伙食费还没给学校交来了,班主任已经给我打了两回电话了,这个家你是管不了?”说着又哭了出来,边哭边用袖子擦眼泪。

“你不要哭了,这我又不是不管了,我现在不能回家个么,回个那些要账的还不上家来吃了我,钱我要的些了,你回起拿上些用个,再没了,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送得来些,总得让人生活不是?”

“你给谁打了,谁会给你还了,你以为人家都是跟你一样,光见你给人家还钱了,见过一个给你还钱的么,你就知道有两个都给人家了,你什么时候记得过家里头。”

“啊呀!你不要说这个了,让你来是有事安顿你了,你说这些我能有什么办法了。”高峰无奈的摊了摊手。

她也知道,她的这个男人也很难,现在这个家庭最后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她跟他说这些只是想向自己的亲人诉诉苦,万一哪一天他的这个男人倒下了,那她的这个家就垮了,想到这,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感情,让委曲都装进自己的心里去,反正日子还得过。这个农村来的妇女思想还是简单的,想得也单纯。

“谁上家里面来过?”

“还有谁了,就那个王明亮跟他的那个外甥,叫个崔永强,那些来过两次,头一次是他们两个来的,来了光是问你在哪了,说起了问咋给他们还这个钱呀,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让他们找你个,他们也没个什么说上的,就走了。第二次是这两个人还带着两个,当中有一个女的,四十来岁,说她是城里面二中教书的老师,还说他公检法都有关系了,要咱赶紧还他们的这个钱,不了他们就告你个呀,说让你坐牢了,我没办法,给王文明打电话,那个喝怂老汉也不管,最后他们看没办法了,又走了,你看咋办了?”

“又是这个孙子,你不要管了,上回给这个孙子说成一笔贷款,这孙子拿了还没完,迟早老子让他吃点亏呀,这个你不要管了,我给他王文明打电话呀,他要是不管,那就让人家告个,他也有份了,坐牢也一块坐呀,又不是我一个的了,那钱他也有份了。”高峰恨恨的说道。

“彩凤前天打电话了,让我问问你看老訾那个钱什么时间能给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让她给你打电话了,她给你打来么?”

“没有,这个事玉斌原来跟我提过,这两天没说。老訾不是跟我那儿拉了1000吨煤么,欠他那点应该快抵清了么,还跟这儿要了。”

“这我又不知道了,谁知道你跟他们咋算账着了,老訾那边你一共拿了人家多少?”

“我又没有直接跟他拿过钱了,是王文明介绍的说是有这么一个存钱的了,我想了想,我跟老訾早就认识了,他要存钱,直接跟我打个招呼就行了,还用跟你说了,自存进来后,是玉斌经常跟我提老訾的这个钱了,我想是不是老訾通过玉斌存进来的,这我也不清楚,不知道他们背后谁在捣鬼着了。”

“那你咋人玉斌说呀,这个老訾跟我父亲那边多年的关系了,不能因为这个事给惹下吧?”

“这能咋办了,惹下又能咋介,去年我就跟他说了,你上我厂子里来拉上1000吨煤,剩下的咱们再算,现在煤你拉了,你跟我账也没算,你现在要的个什么钱,关键我现在给你多少了,这还得另算了,这个事他王文明也知道了,让他处理个。”

“那我父亲存的那个你给来么?”

“他的我敢把本都给还了,就剩下点利息,先等等再说,先不要让他赔了。”

“噢,这我回家还好跟他们说,不行了孩子也能往我们家引了。”

“那面太远,放假能去了,平时不要了,你又没个车,不方便的。”

“有玉斌了,他家离得不远,来回能用一下了。”

“你不要再提这个玉斌,我那么帮他一回,他现在就这么个对我,提起他我就生气,今天让他办那么个事,还躲着不来见一回我,我现在手机打电话不方便,他竟然连见我一回都不来,明明在城里,躲着不来见我,什么事也靠不住,让他给你凑点生活费,一直说他没钱,他没钱是前两年跟我挣的也不少吧,哪去了,还连襟,屁。”高峰越说越生气。

“算了,不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了,谁叫咱破败了呢。你再准备咋闹呀?“

“我明天看情况,要是行了,我也准备上厂子里走一回个呀,厂子不行了明天就停产吧,把工人解散了,我跟李勇出去要账个来,要回来先把眼下的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吧。这个还得我去做,指望李勇跟玉斌根本指望不上。”

“噢,那你明天咋走呀?”

“我看吧,没事你回个吧,我让永荗送你回个,这边这阵打不上车。”

“那你了?“

“我有住处了,完了我让永荗送我回个来。”

“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了?”

“等过了这阵吧。”

“噢,那我走了。”女人眼圈红红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看着女人出去,高峰鼻子一酸,也想哭,但他忍住了,端起桌上的纸杯,把半杯白酒一口喝干,直起身子,望着窗外,看着永荗开车送他老婆离去的车灯,眼角里充满了泪水。

同类推荐
  • 出生在罗马

    出生在罗马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李欣,一个出生在夜郎省的农村姑娘,却始终都有一颗向往着罗马的心。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平凡的生命始终奋斗在路上。岛国,相识出生优渥的俊介,想恋儿时爱恋的同学。蓦然回首,看亚热带的河岸,淹没还不醉的桥。在解酒的意识里突然下车,走路到天晴。原来自己本来就出生在罗马。
  • 青萍未语

    青萍未语

    三段人生,一个时代。在乡村与城市,理想与现实的碰撞中,交织出80一代人成长之路。
  • 剩斗士征婚网事

    剩斗士征婚网事

    物欲横流的2016,看混迹于北京的众生百态。欲知于北京首都大龄剩男女---“白骨精”“技术宅”“生态萌”“剩斗士”们如何嬉笑怒骂人生,浅言细啜家常,娇媚暧昧调情,识色辩金征婚。。。。。详情请关注本文。流氓女作家:轻轻那一抹笑特呈此作,请爷,姐儿的细细阅来。
  • 千亿女首富

    千亿女首富

    没有背景的女子双薇衣,参加爱心形像小姐大赛,被首富云与意下属一个电话替换,双薇衣偏又偶遇云与意......不是我要当这个首富哟......
  • 我们的信念

    我们的信念

    信念可以让人成功,可以给人以力量。给那些即将远行的人以心灵的港湾,主角李兴在面对苦难时没有选择屈服,通过自己的努力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名誉和地位。生命给了我们苦难,但是我们不能气馁。通过努力来减轻自己的苦难。本书的主角李兴在面对困难时没有退缩。最终获得了财富和金钱。生命可能是不幸的,但生活却是充满光明的。
热门推荐
  • 女主播养成计划

    女主播养成计划

    人前光辉万丈的主播,特别是女主播,你根本无法想象她背后的心酸和痛苦。一次直播,呆蠢的我竟然直播了‘卖货’!!??我去,那是卖货啊!见不得人的勾当啊!我特么脑子被踢了。被威胁,被追杀...好在被毁前费力扔出去的手机救了一命。也就这一命,从此之后她与那人剪不断,理...也不知要理谁的心了.."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想过的生活

    想过的生活

    阿布,全名潘布,混迹于星雨市的小市民,高中学历的他为了能够在城市中生存,开了一家早点铺,不甘平庸,心存傲骨的他,为自己的事业踏上了第一步。日渐冷漠的城市里阿布遇到了不少良师益友,在一件件事情中慢慢成长,经历种种风险,体味人间冷暖。始终抱有一颗乐观的心,一次次困难面前,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只会做包子的男孩,到独挡一面的商业领袖。从一无所有到上层圈内新贵。就当他自认为生活该如此平静之时,命运的转轮却丢给他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现实,亲情、爱情、友情纠缠一起,面对这个常人难以越过的坎,他该何去何从......(喜欢的读者多多支持,在此拜谢)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姊

    向来最亲近的姐姐突然消失不见,周遭所有人的言行也都奇异不定,否认了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的存在。当我快释怀这场梦时,姐姐的男朋友却突然出现…
  • 覆阴阳

    覆阴阳

    仙君下界,避劫长生,仙界大战,神之位格,仙人抚顶,赠与仙缘。显密圆通真妙法,惜修生命无他说。攒簇阴阳颠倒用,功完随作仙与魔。
  • 坟灰

    坟灰

    这是几个人的故事,也是个流传至今的传说。
  • 生前死后之追寻

    生前死后之追寻

    “人在生前极力地渴望自己想要的美好,死后就有可能实现,因为那是世界对你执着的回应。”“世界不是死的,但也不是谁都能得到回应的,也许放下不必要的执念才是最轻松的一生,只是得不到最后的答案。”当对这个世界抱着最绝望的时候,当生命结束认为解脱的那一刻。原本一位只存在与故事和构想中的人出现在了你面前。。。。。。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 我的奇妙能力

    我的奇妙能力

    江止可能不知道,沈岫有一个奇妙能力,就是沈岫好喜欢好喜欢江止!
  • 苍穹鸟

    苍穹鸟

    一只栖息在台湾澎湖列岛附近年幼的短尾信天翁小天,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意外卷入了人类社会。它与家人分离,几经曲折,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位爱护它的人类,从以前敬畏人类社会转而认识人类善恶分明后,态度发生转变并接纳喜爱它的人们。小天为返回家乡,向人类朋友道别后,与大陆候鸟们踏上了一段奇妙的回家旅途。本作以一只鸟的视野来看待世界,它一系列的传奇经历,体现出多姿多彩的生命轨迹以及种族间相互理解的可贵。不定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