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亚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她喜欢秘密，拥有秘密令人与众不同，掌握秘密让她感觉大权在握。奥利维亚不爱从不重视她的父亲，也不爱对她过分苛刻的母亲，她当然不爱同父异母的姐姐玛格丽特，可她愿意了解他们那些不能见光的私密，为的就是抓住主动权的优越感。
是的，她知道玛格丽特的身世，有一次雷吉诺德和妮可争吵让她偷听到几句。父母把她当成不更事的孩子，可奥利维亚认为她比自以为是的成人要聪明得多，她知道该怎么在家长面前装懵懂。她早知道玛格丽特是父亲一次醉酒的产物，而她的生母是身份低贱的陪酒女郎，早就病死在不见天日的棚户区。她还知道父亲把玛格丽特带回家养不是因为心有愧疚，妮可冷着脸认下玛格丽特作亲生女儿也不是出于善良的目的。
雷吉诺德和妮可出卖了玛格丽特，他们把她当成一件有价值的商品，出售给恶癖的吸血鬼贵族。不堪折磨的玛格丽特很快发了疯，奥利维亚最后一次看到姐姐的时候，她衣冠不整、蓬头垢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停滴撕扯头发和衣服，嘟嘟囔囔地说些谁也听不懂的傻话，奥利维亚没法把这个疯女人和记忆中的姐姐等同起来。玛格丽特的美貌让她获得了尊贵的身份和父母的重视，最终也毁了她。
奥利维亚发觉了，父母对她深深的失望，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或者愚笨不堪，而是不够漂亮，这意味着她不可能得到皇室的青睐，也很难为家族带来荣耀的姻亲。她不能成为实现父亲野心的有效棋子，于是她成为毫无价值的弃子。
对此，奥利维亚倒没多么难过，至少没一般孩子想象中那么绝望。她明白父母的爱意味着什么，玛格丽特就是前车之鉴。她当然不想步姐姐的后尘，也不愿成为英格丽特叔母那样无脑无心的玩偶。而且，除了父母的爱之外，她还有更想得到的东西。
文森特·伯顿，理查德的家庭教师，她无限憧憬的初恋。
奥利维亚察觉到，文森特和她父母不一样，他不会拿是否有用为标准判断一个孩子的价值，文森特对所有人都厌恶的艾尔伯特关怀备至，愿意为危险的威廉送吃喝，主动教他读书写字。她还看到过文森特给贱民莫利斯送冬衣，用薪水买食物接济贫民。文森特是那么温柔体贴，他不像那些市侩的贵族，他是真正的圣人，全心全意关爱着所有的弱势群体。
如果她也成为“可怜孩子”中的一个，文森特也会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注视她了吧？
奥利维亚顶着母亲的怒骂，脱下了与贵族小姐身份相衬的丝绸衣裙，摘掉金光闪烁的项链、手镯和发饰，穿上灰暗简朴的衣裙，如果妮可把她的旧衣服付之一炬，奥利维亚也知道如何在几个小时内让一件新裙子黯淡无光。她向她最痛恨的朵拉丝·达西学习，模仿她作出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在父母的冷眼下瑟瑟发抖。
但文森特的反应和奥利维亚预计中的不一样，她如此努力地投其所好，不惜瑟瑟发抖地挤出眼泪，可文森特第一时间关注的，还是艾尔伯特的安危。更令奥利维亚咬牙切齿的是，她亲眼看到了文森特搂着朵拉丝的腰亲吻她，而朵拉丝的脸潮红一片，欲拒还迎的模样简直跟发情的母狗似的。奥利维亚看在眼里，差点咬烂了自己的手指甲。
所以不难理解得知朵拉丝的死讯之后，奥利维亚是多么畅快淋漓。这是最好的节日礼物，令她欢欣鼓舞。看到了吗，奥利维亚在心里说，这就是抢走别人心爱之物的下场；她是个被父母厌弃的可怜女孩儿，谁要毁掉她唯一的欢愉与希望，一定会遭到真神的报应。
艾尔伯特·理查德，她年轻的叔叔，总有一天也会如此。
她不傻，她明白“献祭”意味着什么，她还知道错过了献祭的时辰等同于冒犯皇室威严，下场不言而喻。
雷吉诺德的失踪搅乱了每个人的心，一家人光顾着操心他的健康，奥利维亚可不在其中，她推断到长辈们还不愿面对的后果：艾尔伯特的死讯马上就要到来了，也许理查德家族将因此而衰落，因为英格丽特那个老女人早就不招人待见了。奥利维亚满不在乎，而且充满期待，因为，一旦成为没落贵族的女儿，她看起来可要惹人怜爱多了。
只是，还不足够，这个令人扼腕的悲剧故事里还需要加一点儿料。
即使理查德一蹶不振，顶多就是荣光不在，靠着佃户的供奉依然可以过着奢侈的生活，看看斯潘塞家族就知道了。朵拉丝之所以激发男人的同情心，主要还是她时常被父亲打骂。因此，想要让她自己的故事更加浓墨重彩、富于戏剧性，她还得再加一把劲才行。
在偷偷溜进父亲的房间时，奥利维亚心情激动，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一般激烈的心跳声。老实说，她还不确定今晚能得到什么。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雷吉诺德和妮可夫妇关系冷淡，班杰明出生后他们就分床睡了。这对雷吉诺德来说倒很方便，无论想带女佣还是情人进他的卧室，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而妮可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在长夜节被吸血之后，身体健壮的雷吉诺德恢复良好，这一点所有人都能从他的好气色看出来，但费兹捷勒医生出于谨慎的考虑，请他务必卧床休息一周。这医嘱真会把喜爱交际和运动的雷吉诺德闷坏了，奥利维亚了解父亲，知道他没什么室内娱乐项目，因此这几天晚上多半会有女人出入他的房间。
也许撞个正着之后，恼羞成怒的父亲会责罚她；又或者能通过情妇的行踪追查到父亲的一两个私生子，这样的消息抖出来，妮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她肯定会被殃及池鱼。所以说，把握住秘密，才能将自己和别人的命运牢牢握在手中。
雷吉诺德的卧室房门虚掩，出乎了奥利维亚的预料，她知道父亲是多么小心谨慎，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也许只是偶然，也许是某种不妙的征兆，铁了心的奥利维亚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在蹑手蹑脚地爬到了躺椅后面。
从这里，她可以看到父亲的床，如果室内不是这么黑的话，应该可以看得更清楚。现在，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而另外一个坐在他旁边。
父亲果真叫来了情妇。奥利维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住床头，生怕漏掉了细节。令她迷惑不解的是，黑暗中的两人既没有交流，也没什么亲昵动作，她注意到坐着的那个人对着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她真不愿相信是这样，可她找不到更好的形容来解释这诡异的一幕。
然后，那个人把自己的血灌入了躺着的人口中。“喝下去”奥利维亚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躺着的人发出了不甚清晰的哼声。
吸血鬼！奥利维亚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听出了雷吉诺德的呻吟，她还不能理解到底在发生什么，可她有真真切切的危机预感。有一只吸血鬼正在让父亲喝下自己的血，这意味着什么呢？父亲要成为眷属了吗？家里有英格丽特叔母在，这点事她还是早就懂的，她不明白的是，父亲是贵族，按理说不会不会有吸血鬼袭击他呀。
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奥利维亚听到了“咔”的一声。这响声在黑暗中很是响亮，就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被生生掰断了。奥利维亚本能地捂住嘴，再也不敢往床那边看上一眼。
“偷窥不是好习惯啊，大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奥利维亚紧张得身体都僵了，她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可大脑混乱一片，根本判断不出个所以然。不等她缓过这口气，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拎起了她的后领，不等奥利维亚尖叫，就轻轻松松地把她提到了床前。
奥利维亚哆哆嗦嗦地趴在父亲最喜爱的蚕丝地毯上，她的眼泪和鼻水不断地滴在精美的刺绣中间。她看到黑暗中一双鲜红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自己，强大的压迫感令她骨骼疼痛、浑身筛糠。她想喊叫，她想哭闹，可惜嗓子就像被团棉花堵住了一样，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奥利维亚小姐？”
这吸血鬼认识她。混乱之中，奥利维亚竟然还保存着一些理智，她渐渐认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嗓音。
家庭医生康奈尔·费兹捷勒。
他对父亲做了什么？更为关键的是，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主人可没交代得这么详细，”康奈尔叹了一口气，“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床头的蜡烛立刻被点亮了。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奥利维亚看到了一动也不动横在床上的父亲。雷吉诺德圆睁着双眼，脑袋耷拉到一边，脖子扭转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很难想象这是他自己完成的。奥利维亚愣了好一会儿，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前，颤抖着将手指横在父亲的鼻子底下。
没有气息。这也难怪，谁也不能指望颈椎被拧断之后，人类还能活着。
恐惧如同一双蛮狠有力的手，死死卡住了奥利维亚的喉咙。嗡嗡的响声在她耳畔震个不停，让她都没办法好好思考。在如此惊心动魄的混乱之中，奥利维亚还是产生了一个相当理智的念头：
快逃。
求生的意志异常强烈，可惜娇生惯养的身体背叛了她的坚强。奥利维亚想跑出可怕的房间，可她的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她想至少也要移开目光，不要再看父亲那张恐怖的死脸，可她就像中了什么恶毒的魔法，每一个器官都不听使唤。
“时间也差不多了。”康奈尔慢条斯理地打开怀表看了一眼。
紧接着，床上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依然挪不开视线的奥利维亚，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脖子硬生生地扭转了回来，这一次，不再有外力的作用。
“好渴……”
雷吉诺德的容貌没有变化，只是表情狰狞异常，条条青筋在前额和脸颊爆出，呆滞的眼睛变得如血一样通红，恐怕连经常忤逆他的艾尔伯特都没见过这么惊悚的一幕。更让奥利维亚惊骇的是，父亲张开了口水横流的嘴，露出了锐利如刃的非人尖牙，与此同时所有指甲都在快速生长，直到坚硬有力的双手变得如同野兽的利爪。
下一秒，雷吉诺德怒吼着朝女儿扑了过去，他的动作更像野兽而非人类。在那之前，终于醒悟过来的奥利维亚转身就跑，临出门还没忘弄翻椅子和桌几以拦住狂暴的父亲。
慌乱之中，奥利维亚冲到了杰弗瑞的门前，因为他的卧室离得最近。受父母的影响，奥利维亚平时特看不上这个懦弱的亲戚，但生死关头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奥利维亚拼命捶打杰弗瑞的门，相信这么大动静就算杰弗瑞睡得很沉也会惊醒的，可她白白努力了半天，门里面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奥利维亚想破口大骂，然而她没那个时间了。眼瞅着雷吉诺德冲出卧室，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的仪容风度，提起裙子就跑。
再不加快速度的话，会被吃掉哦。吸血鬼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奥利维亚没心思去判断那是不是幻觉了。
“妈妈！妈妈！救我啊！”
千钧一发之际，她喊的竟然是冷若冰霜的母亲。一定是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发挥了作用，她大脑的某个部得以分临危不乱，她知道祖父母和维克多住在宅邸的另一头，而她最爱的文森特住在西侧的偏房，厚厚的石墙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就算她再怎么大叫，那么远的地方也未必能听到。
谢天谢地，她的呼救总算得到了反应。十秒钟后，乔治和其他几个佣人从一楼探出了头，穿着难看的紫红色睡衣的妮可也走出了卧房。她骂骂咧咧，手里还攥着一根生牛皮做的鞭子。这可怕的东西不仅用来惩罚不服管教的艾尔伯特，她的子女也吃过它的苦头。若是平时，奥利维亚看到戒尺就会浑身发抖，可此时此刻，一脸横肉的母亲看起来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守护神。
“哦……真神啊……哦……真神啊……”
一看到异变的丈夫，妮可手中的皮鞭立刻滑落到了地板上。奥利维亚很想提醒母亲小心，可她感觉到耳后的风声，连忙伏下去躲过背后袭来的一爪。奥利维亚绝望地发现，她已经跑到了走廊尽头，前面再无出路。受惊的仆人飞也似地四散逃开，有的不管不顾地钻进厨房，有的则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大门。回过神来的妮可也一头跑回卧室，用尽吃奶的力气甩上了房门，奥利维亚甚至听到了母亲扣下门闩的响声。
父亲变成了啖血的妖魔，母亲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这是怎样的穷途末路啊。她的下身有热乎乎的液体涌出来，浸湿了袜子和衣裙，在漆黑的深夜里，热度很快变成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奥利维亚没有余力细细品味羞辱的滋味，不可遏制的眼泪从红肿的眼睛中不断流出，然而她的嘴角却勾起了骇人的弧度。
我成为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了。
也许是日夜祷告的真神在关键时刻回应了她，命悬一线之际，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小班杰明揉着眼睛走出来，这孩子对火烧眉毛的危机毫无所觉，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姐姐，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奥拉……？”
班杰明都十二岁了，还把人名念得乱七八糟，这都是妮可一味宠溺的结果。奥利维亚非常讨厌弟弟这么叫她，简直跟招呼跑进花园的野猫一样。但是现在，这些细节全不重要了。
选择一：拉着弟弟一起跑进房间。如果她这么做的话，以雷吉诺德现在的速度，极有可能同时抓住他们两个。
选择二：让弟弟赶紧回屋锁门。有她吸引父亲的注意力，至少班杰明是可以保全的。
抉择的时间也许只有十分之一秒或者更少，她全靠本能来行动了。
奥利维亚一跃而起，用力将迷迷糊糊的班杰明推了出去。紧接着，她快速冲进弟弟的房间，从里面牢牢反锁。
这是真神的选择。奥利维亚长出了一口气，靠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我才是被神所宠爱的那一个。她喃喃自语着，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班杰明吓懵了。他撞到了父亲，他很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的错，但雷吉诺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狠劲几乎快要捏碎骨头。班杰明以为父亲正在惩罚他，于是强忍住摇摇欲坠的眼泪。然而雷吉诺德没有咆哮，而是对着儿子张开了涎水横流的嘴。
怎么回事？
男孩茫然着望着父亲伸长了尖牙，和冰一样冷的口水不断滴在他的脸颊上。正在发生什么以及即将发什么，对班杰明而言就如同含混不清的梦境。对……也许这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罢了，而他只需要等着女佣艾玛分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猛一用力把雷吉诺德从男孩脖子边上推开。与此同时，那人飞起一脚踹中雷吉诺德肚子，迫使他不得不放开男孩向后退了几步。
“大半夜都不消停，这一家子还真是烦人。”
这是……可怕的威廉叔叔？这是失去意识之前，小班杰明的最后一个想法。
“接下来，”望着昏倒在地的侄子，威廉不禁轻声叹息，“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以为是有暴走的吸血鬼闯入，动了手之后他才看清脸。威廉不在乎把堂兄揍一顿，反正他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不过他可没打算搀和堂兄的家事。被吓得不省人事的班杰明倒落了个清净，本来新生的吸血鬼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这会儿被激怒了，看起来不像能允许他中途抽身。
“怎么，对我的血也有兴趣？难道没闻出有点同类的味道？”威廉对堂兄冷笑。
雷吉诺德发出了骇人的嘶吼。与其说他勃然大怒，倒不如说是难以忍受的饥渴令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他张牙舞爪地朝堂弟扑去。威廉不慌不忙地摆好了反击的姿势。
“既然变成了吸血鬼……下杀手也没关系吧？”
到底是踢平他的脸，还是干脆点一了百了，捅穿心脏了解他算了？迟疑片刻之后，威廉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可惜没等他动手，鬼魅般现身的康奈尔一把按住雷吉诺德的脑袋，狠狠撞向了地板。
“老实呆着别动。”
康奈尔不紧不慢地说完这话之后，雷吉诺德立马安静下来，再也不挣扎了。
“你出现得也太巧了吧。”失去了报仇雪恨和永绝后患的良机，被打扰的威廉可不打算感恩戴德。
“很抱歉小的来迟了，贵府没有伤亡，真是万幸万幸。”康奈尔脱下帽子行礼，展露出成熟男性的迷人微笑。
威廉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峰：“这家伙就是你转化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对你言听计从。是皇室的意思吗？难道莱森拔想把理查德斩尽杀绝？这事和哥哥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因为他没能及时入宫，于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哥哥他到底怎样了？”
“您的问题太多了，”康奈尔叹气，“我该先回答哪个才好呢。”
“听说吸血鬼的第一优先选择都是保命，”威廉脸色一沉，“也许把你放掉一半血就知道答案了？莱森拔的禁令只有不能和哥哥见面，我一个不小心弄死一两个像你这样的鼠辈，应该还在许可范围之内。”
“别这样别这样，”吸血鬼医生连忙摆了摆手，“我是来捎话的，可不负责陪您玩耍。还是饶了小的，先让我做正经事吧。”
“正经事？”威廉瞥了一眼雷吉诺德，“除了杀掉那家伙之外，还有更有意义的事吗？”
康奈尔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喜欢雷吉诺德少爷，但他好歹也是我的后代，不能随随便便让您下杀手呀，打狗还的看主人，您说是不是。”
“看来你确实是奉命行事了。问题就在于，下这个命令的到底是莱森拔，还是你主子西蒙？反正肯定是针对哥哥就是了。”
医生的笑容逐渐凝固在没有血色的嘴唇上。
“年轻人爱幻想，上了年纪的大叔我呢，还是比较务实的。”康奈尔把雷吉诺德从碎裂的地板上拉了起来，“短时间内，这家伙都会跟今晚似的，没什么自控力，所以暂时把他关起来比较好。等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会很认真地听我吩咐，届时我一定叮嘱他不要再给贵府带惹麻烦。”
换句话说，只要康奈尔下令，雷吉诺德就会无所顾忌地来一场大屠杀？比起惩罚，这倒更像是直白露骨的威胁。
“是西蒙，对吗？”威廉皱了皱眉，“这不是莱森拔的风格，就像他不准我跟哥哥见面一样，他只下命令，从不警告，因为莱森拔知道没人敢反抗他。所以这是西蒙的主意，对吗？他打算以此来要挟哥哥…太奇怪了，哥哥手无缚鸡之力，对他半点威胁都没有，西蒙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难道说……”
“如果我说这事儿我也无权过问的，您会就此打住吗？”
说话间，态度诚恳的康奈尔已经伸长了尖牙。
深更半夜花力气搞定一只使役级的吸血鬼到底值不值？威廉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就算杀了康奈尔，西蒙的计划多半也不会受影响，雷吉诺德既然是康奈尔的后裔，当然也会对西蒙唯命是从，又没有康奈尔这个中间角色差别不大。西蒙这老头子总是这么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抓住破绽可不容易。而他，或许会因此失去静观其变的机会。
“我想，我知道应该把亲爱的堂兄暂时存放在什么地方了。”
威廉微笑着回答。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