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认为自己并不擅长与后代相处之道。
他的父亲无愧于个中高手，按理说他也受了不少耳濡目染，不过卡洛真正意义上的后代——他的妻子维多利亚，很早以前就被他亲手处决了。而她留下的子嗣，也是连累她被杀的直接原因，一个不幸的德国军医康奈尔·费兹捷勒，无法激发出他的责任心或者保护欲，他甚至连聊天的兴趣都没有。
卡洛没有处置后裔的自由，和大多数夜族一样，他听命于转化者，对祖先俯首称臣。维多利亚的死是他应得的教训，他怎能在没经父亲许可的情况下，随心所欲创造后代呢。
不过，就算真能随心所欲，卡洛也不晓得该把康奈尔怎么办。杀掉他，以发泄失去爱妻的悲愤，还是保护他，将其视作维多利亚留下的宝贵遗物？卡洛庆幸的是，他根本不必想太多，西蒙的命令就是一切。康奈尔活着，是因为西蒙认为他还有价值，如果哪天西蒙要他去死，卡洛也不会有半点难过。
事实上，即使失去维多利亚的时候，他也没想象中那么痛不欲生。
不再有人类那样复杂又麻烦的感情，是成为夜族的最大恩赐。正因为如此，每一次面对康奈尔，卡洛也没有太多心结。
康奈尔可就未必同样坦然了。一个失去创造者庇护的低级夜族，他以什么样的心情侍奉在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贵族中间，卡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跪在祖先脚下瑟瑟发抖，或许是他们求生的本能和谦卑的本分吧。
“雷吉诺德怎样了？”
卡洛很是漫不经心，不是他有多么厌恶康奈尔，或者新生的雷吉诺德，而是大致情况多少猜得到。多数新生夜族都是只有饕餮欲念的野兽，没有理性和智慧可言。再者雷吉诺德的转化与其说是对本人，倒不如说是对艾尔伯特的警示。任何加诸身体的惩罚都有可能要了这孩子的命，但也不能让他误以为失信于皇室是可以一笑而过的毫毛小错。
“要不是我压制着，他一定会把亲族吃个精光。”
尽管康奈尔连头也不敢抬，他的回答可是大有玄机。他应该明白卡洛一定能品出其中藏有不满之意。我们都有不想接纳的后代呢，卡洛想。但康奈尔若把他当成了心慈手软的主人，也是相当令人不快的。
“亲王殿下的意思应该很明白了，吃掉一两个姓理查德的人类也没关系，别碰着艾尔伯特少爷一根头发就行。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对于后代来说，最重要的功课不是自控，而是绝对服从。你不是我的直系后代，但好歹也继承了我的血，我不希望你误会了血脉相连的意义，让你的先祖蒙羞。”
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露骨地表明了疏远和冷淡。
对此，康奈尔怎么会不明白呢？和大多数侍奉在宫廷、外貌年轻漂亮的夜族不一样，人类的康奈尔身份卑微，还活到了熟知人情世故的沧桑年纪。他比同龄的亚历山德拉稳重，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我会见机行事。”
康奈尔表现得是一如既往的恭顺，但言语之间仍然留下了迂回的空间。让西蒙感兴趣和让卡洛不安的，正是他的思维方式太接近人类，而非和其他年轻的吸血鬼一样直截了当。
“威廉·理查德呢？”
卡洛和以前一样，不花太多心思揣度后代的心思。他对艾尔伯特和威廉兄弟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从父亲那里直接承袭过来的。
“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康奈尔的声音明显在发颤，不过这反应其他面见祖先的低级吸血鬼一模一样，似乎不值得在意。只有康奈尔自己明白，如果卡洛换个问法，或者深究下去，一些足以害他丧命的可怕秘密恐怕难以隐藏。
幸好卡洛只是顺口一问，这次他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英格丽特的私生子。
“也就是说，你对艾尔伯特少爷的新伤一无所知了？”
就算身上只多了些不要紧的擦伤和淤青，艾尔伯特也休想瞒天过海。刚才只远远看了被接来王宫的少年一眼，卡洛就发觉有问题。相信西蒙一定不会忽略，而且必定查个水落石出，他先问下康奈尔只是多一重保险。
“是的。”康奈尔深深埋下头，“我不可以接近他，不能同他说话。他为什么突然回家，我毫不知情。”
后代无法在祖先面前说谎，按理说他不需要怀疑，可卡洛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大概是耽误了长夜节献祭之后，艾尔伯特还会有什么样的反抗行为，他已经不敢揣测。眼看着三巨头即将汇聚一堂，王都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再小的事情也不能掉以轻心。
卡洛也不指望能从康奈尔嘴里得到更多情报，毕竟他是可有可无的后代，一个只配服务人类的下级夜族。卡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康奈尔退下。他感觉到了父亲的召唤，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挂心的了。
穿过曲折的回廊和重重厅堂，卡洛快步走到主楼二层东侧最大的一个房间。建造之初，这儿是国王卧房，旁边设有两个小会议厅和一个卫兵室。夜族统治之后扩建了地下王宫，此后这里只被当成客房，用来招待人类的贵宾。旁侧的房间和小厅被改装了茶室、会客室和书房。罗马风的浮雕天顶、镀金的织锦大床和东方风情的刺绣壁布倒是被热衷于古董的皇室保存了下来，珍贵的油画则一并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移进了他的私人收藏室。
卡洛有些意外看到了艾尔伯特正躺在床上。面见莱森拔之前，他偶尔也在地上短暂停留，但无论是治疗还是献祭，通常都在更接近陛下寝宫的地底进行。而现在，虚弱的少年已经不情不愿地脱去了衬衣，露出了苍白羸瘦、伤疤遍布的身体，西蒙则在小心翼翼地检查他新伤。
这样的场景，卡洛本该是见惯不惊的，可每一次身临其境还是让他心惊肉跳。艾尔伯特身上一如既往地散发出诱惑般的香气，而他的累累伤痕只会增进食欲而非引发同情，让忠实于欲望的夜族欲罢不能。就算自认为控制力还不错，卡洛也不喜欢接近艾尔伯特，不是他讨厌这个人类的孩子，而是一时意乱神迷的结果是非常可怕的。
卡洛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淡然。每一次照料伤重的艾尔伯特，西蒙都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包括这一次，就算再怎么喜欢逞强，艾尔伯特也没法自己走到永夜宫来了，西蒙便纡尊降贵亲自去接。整个帝国恐怕只有西蒙有自信这一路上都不会去咬这少年的脖子了。
可艾尔伯特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尽管他无力反抗，卡洛明显感觉出他十分排斥西蒙，其中有厌恶也有畏惧。卡洛不会过分责怪这孩子，至少比起那些只把西蒙当成宫廷管家的愚蠢贵族，艾尔伯特聪明多了。
西蒙命令卡洛再拿些药来。他不需要开口或者眼神示意，卡洛立刻晓得了创造者的意思，这就是直系后代的心灵感应。眨眼过后，卡洛按照父亲的意思取来了酒精和止血药粉。那时候，西蒙已经把艾尔伯特脖子上的血迹斑斑的绷带拆了下来，看起来伤口还没愈合。这不奇怪，距离上次献祭才过了一周，比起夜族，人类的身体本来就修复得极为缓慢。
卡洛实在不想面对这一幕，尖牙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刺痛了他的嘴巴。他不得不后退几步，将脸别向另一边。
“我知道会痛，不过请您尽量配合我，否则我就得把您绑在床栏上，或者让卡洛按住您了。”
西蒙的话让卡洛心惊肉跳。对他而言，碰触艾尔伯特说是拷问也不为过，尽管他依然认为父亲是为了吓唬这孩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卡洛感到艾尔伯特的心率加快了，他一定咬住了嘴唇，身体也绷得更紧。也许西蒙正用纱布慢慢擦拭那些还在渗血的牙齿印。这真是个折磨人的过程，艾尔伯特最终没能忍住压抑的啜泣，而卡洛觉得干涸的喉咙阵阵疼痛。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鲜血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浓了。有那么一瞬间，卡洛觉得西蒙****了艾尔伯特的伤口，甚至咬了他。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父亲的自制力远远超过他所知的一切夜族，那只是混杂了自己欲望的幻觉吧。
“您还是这么不擅长照顾自己，”卡洛回神时，西蒙已经拉开一条新的绷带，悉心地把那些创口一一缠好。卡洛不明白，既然很快又会弄成一团糟，何必还要一丝不苟地为他包扎。“我是否应该建议陛下，将你一直留在内廷由我照料呢？”
少年冷冷地瞪视着他，尽管眼中还蓄着清晰可见泪花。见到人类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卡洛本该是愤怒的。不过这会儿他头晕目眩，还在精疲力竭地跟原始的欲望作斗争，他甚至开始佩服这孩子了。
西蒙当然不会动气，他依然温柔如水地微笑着，动作轻缓地帮艾尔伯特重新穿好了衬衣。
“好好地休息吧，艾尔伯特少爷。明天弗拉维和迪奥多拉，我亲爱的弟弟和妹妹都会来谒见陛下。当晚将举行通宵舞会以示欢迎，这是皇室传统。届时请艾尔伯特少爷务必参加。没有您，王宫的午夜一定少了不少光辉。”
“这是莱森拔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如此放肆地直呼陛下的名讳，当然是不可饶恕的僭越。奇怪的是卡洛竟然没心情计较这个，他在意的是父亲的感受。就算脑袋发懵，他也不会忽略艾尔伯特刚刚指责西蒙犯下了假传圣令的大罪。这种念头，光是在脑海中闪现一下也需要足够多的勇气了。
“对您而言，区别在哪里呢。”西蒙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哦，我差点忘记了，没有主菜是成不了盛宴的，您得准备着再一次为陛下献出可口的血液。”
艾尔伯特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此，他的震惊也是有情可原的。
“与其继续跟我闹别扭，您还不如养精蓄锐，这样活下来的几率还大些。当然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您。恕我直言，您现在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吧？”
卡洛感觉艾尔伯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滚”这个可怕的单词了。幸而在那之前，西蒙又补充了一句：
“到底该怎么做……我想您非常明白了，不是吗？”
就算艾尔伯特又有什么反抗之举，卡洛都不会觉得惊讶。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尽管极不情愿，少年还是乖乖地点了下头。西蒙那句分明没有威胁的意思，至少在卡洛听来是如此。可那个连皇帝陛下都敢忤逆的大名鼎鼎得艾尔伯特·理查德，听完之后竟然乖得像小猫一样。
“很好。如果您以后都让我省点儿心，您的身体也会好得快点儿了。”西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转向了后代：“弗拉维差不多该到了，于情于理我得去打个招呼，至少那孩子比迪奥多拉懂礼貌。在此期间你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任何人也不成，明白吗？”
卡洛不明白。别说他这样的第二代后裔，就连其他亲王也未必能抗拒这少年鲜血的诱惑，让他和艾尔伯特共处一室，这不是任务而是刑罚。
“你不能碰他一根指头，”西蒙的口气明显变得冷酷，此刻他不再是和蔼的慈父，而是残忍无情的支配者。“否则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泡进装满水银的坛子里，展示给其他不知轻重的白痴看。”
卡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父亲是认真的，不过这确保了禁令足够有效，几乎和西蒙近在眼前有等同的威慑力。接下来，他只要呆在尽可能远离床地方，坚持到父亲应付完繁文缛节就没事了。
西蒙消失之后，卡洛感知到少年的呼吸和脉搏的频率下降了一些，也许是他睡着了，或者体力不支陷入了昏迷。卡洛松下一口气，因为无论怎样也比艾尔伯特一直醒着强多了。他不可以碰触艾尔伯特，意味着他很难阻止这小子做傻事。
夜族不会自杀，但人类在不堪痛苦或者极度绝望之时，往往会自主地选择死亡。当卡洛见过这样的案例，而那些人类的遭遇，很多还比艾尔伯特好一点。如果庆典的献祭不能避免，艾尔伯特的结局就明显不过了。那么，与其在最后的最后还要承受折磨，对这个外柔内刚的孩子来说，自我了断是更好的选择。
这是父亲不放心艾尔伯特一个人的原因吗？
卡洛不愿意这么想，不是他怜惜这孩子——他不会有这样的情感，而是这会增加他的精神负担。如何在不碰触一个人的前提下阻止他自尽呢？换成其他对象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让所有人头痛不已的小少爷。
“你放心吧，我不会咬舌自尽。”
一动不动的被褥之间忽然传出细微的声音，把正在胡思乱想的卡洛吓了一跳。他不晓得艾尔伯特还醒着，更不知道他何时学会了读心术。
卡洛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有在父亲面前，他才会觉得无所遁形。区区人类，蝼蚁一般不值一提的低等生物，怎么可能凌驾于他之上。
“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真神啊，他回应了，因为西蒙的禁令不包含“不准对话”这一条。这是父亲的疏忽呢，还是有意为之？
“简单的心理学。有时候，我觉得吸血鬼比人类更符合基本规律，也许是因为你们更简单直接。”
心理学？呵，多么遥远的单词啊。卡洛记起所谓的精神分析学派还是在他成为夜族之后才兴起的，那时他觉得人类的学问一钱不值，因而没怎么关注。后来人类被禁止阅读科学类书籍，学术研究一落千丈，再从一个小孩口中听到这样的单词感觉实在微妙。
那简直就像是……人类凌驾在夜族之上一样。
很可笑，不是吗？这只是一个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的弱者啊。
“你打算把雷吉诺德怎么办？西蒙应该没禁止你对我说真话吧。”
“听说他一向对你不怎么样，”卡洛不能反驳，便冷冷一笑，“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呀。”
“如果西蒙打算在理查德家来个大屠杀，”艾尔伯特很虚弱，然而他话语之间可没有示弱的意思，“作为家族的一员，我怎样也会有些在意的。费兹捷勒先生是你的后代，他对你言听计从，他咬了我的堂兄肯定是你的授意，我想问问你接下来打算怎样，应该不算过分吧。”
作为人类还这么嚣张本身就是罪恶。但是，既然陛下都容忍了这孩子的冒犯，他一个卑微的后裔似乎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我不知道。”卡洛叹息，“父亲没说过要对你的家族斩尽杀绝，却也没暗示放一条生路，你还是自己琢磨去吧。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屡次忤逆陛下，又怎么会给家人招来大祸。”
他明显戳中了这孩子的要害，使得他陷入了沉默。可惜没等卡洛没放松下来，艾尔伯特又开口了：
“给我讲讲弗拉维亲王吧，比如他的身世，年龄，爱好，什么都行。”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卡洛揉了揉眉心，“为什么对弗拉维殿下这么感兴趣？”
“就当做遗愿，稍微迁就一下吧。”少年说得满不在乎，“至于为什么是那家伙……也许是我突发奇想，也许我已经足够了解迪奥多拉了，谁知道呢。”
卡洛立刻冷下脸：“对夜族来说，没有比身世更敏感的机密了。如果那一位听见你这话，你的舌头怕是很难保住了。”
“哦？这是因为你们厌恶身为人类的自己，还是人类的身份决定了你们的弱点？”
卡洛的尖牙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全身止不住颤抖，当然是强忍愤怒的关系。即使有创造者的绝对命令，在这孩子面前控制杀意依然是困难的。他怎能忘记呢，这孩子不仅胆大包天，而且伶牙俐齿。
“冷静下来，”这小鬼竟然还敢命令他，一个正在强忍着不对他下杀手的夜族权贵，卡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胆大妄为的行径了。“我只想谈谈，仅此而已。弗拉维和西蒙又不是亲兄热弟，你何必替他保守秘密？既然我被允许活到明晚，就意味着我极有可能在舞会上见到弗拉维。既然一定会碰面，当然是了解得越多越好，知己知彼嘛。”
你到底想干什么？卡洛铁青着脸没有发问。他知道，深究下去只会得到更多、更令他火冒三丈的答案。那一刻卡洛忽然意识到，皇帝陛下只允许西蒙一个人接近艾尔伯特，不仅是因为西蒙能忍住吸血冲动的关系。
“要是你不愿说，我干脆把莱森拔叫起来算了。虽然惹人讨厌，但至少他从不拒绝回答过我的问题。”
艾尔伯特说得很轻，而且虚弱如他也很难如宣布的那样立刻爬起来做出什么狂妄之举，但这话对卡洛来说无异于一颗炸弹。换成别人，他只会这番狂言嗤之以鼻，然而他面对的是艾尔伯特·理查德，一个被许可保持了人类身份、有权随意出入宫廷，多次冒犯圣上还能活到今天的棘手角色。最可怕的是，无论听上去多么荒谬，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
“我对弗拉维殿下的了解没你想象中那么多，”卡洛咬着牙忍住火气，“如果我把自己所知的说出来，你能老实呆到父亲回来为止吗？”
“成交。”
尽管艾尔伯特没有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卡洛还是恨得牙痒。
“弗拉维殿下比父亲和迪奥多拉亲王更年轻。”
他先讲出人尽皆知的事实，可惜艾尔伯不会满足于此，他只能免为其难地说下去。卡洛发现，最让他火光的不是自己的妥协，而是潜意识中他承认艾尔伯特说得很在理：他的确没必要替弗拉维保守秘密，何况他也很难想象艾尔伯特能对高高在上的亲王造成什么危害。
“说起来，那一位还算是我人类的先祖，尽管我的血统主要来自另外一个起源于帝国西南部的古老家族。弗拉维是他本名的变体，也就是说，在诸位亲王中只有他一个不太避讳过去。”
“为什么？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还有，如果人类时期有血缘关系，转化成吸血鬼之后还有感觉吗？是不是像吸血鬼亲族之间那样的会有制约力？”
这死小鬼问题还真多，忍着不给他一点儿教训还真难。卡洛隐约记起康奈尔次次夸这孩子乖巧，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因为他人类时的名字，不要说敌人，就算是魔鬼听到了也会战栗。他就是著名的龙骑士，瓦拉基亚公爵，被后世称为‘恐怖公爵’的那一位。他不是古老的吸血鬼，却比任何一个始祖吸血鬼都更被人类津津乐道。”
“还有一个问题呢。”艾尔伯特适时地提醒他。
“这个嘛，”卡洛头上的青筋在搏动，他竭力表现得和颜悦色一些，“多少还是有感觉的，虽然不至于形成束缚，但我们通常不喜欢人类亲戚。幸好我和弗拉维殿下的血缘很远很远，否则见面一定很尴尬。好了，你可以安生睡会儿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
这小鬼是打算测试他的容忍极限？卡洛忍不住舔了舔尖牙，将正在渴求鲜血的利爪藏到了身后。艾尔伯特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他的盛怒毫无所觉。作为一个智慧远胜过普通人类的机灵鬼，有些时候他未免也太不了解夜族的恐怖之处了。
“如果吸血鬼死了，他的创造者会在意吗？”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