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兰若寺全家福
四个人围着茶几坐在沙发上，布雷特手里还拿着一包香瓜子啃着。他向来不喜欢规规矩矩地坐着开会，虽然这也算不上开会，但是气氛却跟开会差不多，尤其像布雷特的家庭会议。般若：“我有一些事情必须要跟你们说明，也好让你们自己做决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说得快点。”布雷特将包装袋里的瓜子倒在手上，继续嗑着。于是般若接着说：“我们要找的东西现在下落已经明确，就在美国的旧金山。”般若说着看了一眼布雷特，他听般若这么说，嗑瓜子的嘴巴停了下来。
“旧金山？”“嗯，你家。”般若也不管布雷特接下来要开口说话：“我和泰阶决定过去……”“我也去！”宋问见般若只说了她和泰阶，生怕她把自己漏下。“你让般若把话说完。”泰阶不耐烦地说了宋问一句，宋问只得安静下来。“这一次的旅程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我不知道要面对的人有多可怕，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些人都是杀人犯……”“为什么他们还在外面，为什么！”布雷特像在质问般若。
“你这是对师父的态度吗！我跟般若从来没这么对师父说过话。”泰阶恨不得一脚朝布雷特踹过去。般若没有回答布雷特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可以不必与我们同道……”“‘你们两个’？你指的是我和问吗？！上帝！般若，我不同意！”布雷特把剩余的瓜子连着包装袋一起丢进垃圾桶了。“我也不同意！”宋问憋不住也插上嘴来，“般若，你刚才说的是要我们做个选择，我选择了继续。”“我和问一样，我喜欢探险，如果能找到那个宝物拿去卖了我们分钱就更好了！”“你做梦！”泰阶龇着牙齿向布雷特说。般若叹了口气，她是不好强迫他们离开才说出让他们做个选择的话。但是她真正想的是让他们离开，因为让这两个人跟着自己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她很有愧疚感。虽然让泰阶与自己同行有些自私，但是她离不开这个朋友。
“我觉得跟着你们很长见识。”宋问说。“很刺激！潇洒！”布雷特边说边比划起拳头来。“你懂个屁！”泰阶越看布雷特越不顺眼。“泰阶。”般若提醒她不能犯了戒律，说粗口话。“宋问，布雷特，可能你们现在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觉得……我和泰阶会功夫……但是坦白地说，我感觉到如果我面对的是枪具的话会力不从心的。所以……”“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怕我们两个遇到危险，所以才想让我们走。但是般若你想过吗，为什么你就要一生下来就背负这种使命？”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宋问第一次说了，般若自己也想过很多次。现在倒是渐渐有些明白了。“其实这不是谁的使命问题，而是这件东西是我们的国宝。身为炎黄子孙，每个人都对它的回归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是想为它做点事，你不用感到愧疚的。”布雷特听不太明白宋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出来般若动摇了，于是赶紧插上一句：“我，我和问是一个意思。”泰阶又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宋问的话很撼动般若，虽然他说得在理，但是如果在这过程中他们果真遭遇了什么不测，她是永远无法远离愧疚的。“那，是准不准他们留下？”泰阶问般若。宋问和布雷特都这么说了，般若又不是事事都硬得下心肠的人，也不好再说让他们走的话。那像在赶别人走一样。
“既然你们自己做出了选择，那就同行吧……”“师父，我爱你！”布雷特边向般若说边拥抱着宋问，泰阶真朝他踹了一脚过去。“那我们要准备一下了，目前的决定是这样的，我们各自返回户籍地办护照，签证的事我们一点经验没有，这个要麻烦宋爷爷……”“这个没问题，我让爷爷帮帮我们。”宋问的眼镜快让布雷特挤掉了。“考虑到泰阶想要参加拳击赛，所以如果能预订在广州美国领事馆签证就更好，如果不能，泰阶要节制一下，不要参加比赛了。泰阶你看怎么样？”“般若的安排我没意见。”“我，还有我。”布雷特提醒她。“至于布雷特，你可以跟我和泰阶一道，在等签证的时间里我可以大概教给你一些武术基础……”“Yes！我同意！”
“就是这样的安排，那么后天就出发吧。”
“般若，我有个建议。”宋问举手。“要说就快说。”泰阶推他。“我觉得你和泰阶都应该带个手机，这样我们联系会方便点。”“对对对，带手机不犯戒。”布雷特也凑上来说。
“这个……”
“这个……应该不犯戒吧？宋问扶了扶眼镜。
“我和般若又没受戒，不吃荤是我们自己的戒律。”泰阶说。
“其实……我有手机的……”般若不好意思地说。
“啊？”三人都感到万分惊讶，连般若都带手机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计划已定，后天各办各的事情。
“般若，咱们这回订的是机票吧？”布雷特特地从房间那边过来问。
“火车票，已经买了，两张硬座，一张站票。你给100块钱就行。”般若将那张站票递给他。
“站票？站在哪？”布雷特懵懵懂懂地接过票。
“过道，洗手间，洗手台，随便。”
“那我要坐票。”
“这是我的，你去跟泰阶换。”般若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东西。布雷特当然不会去找泰阶，他看到般若的票就放在床上，于是猛扑过去想抢票。般若抓起票还推了他一把，布雷特在床上滚了一圈脸贴在床头。
般若本来以为他吃了亏会自觉走开，谁知道布雷特没走，他叫了她一声。般若回头看过去，正看见布雷特在那里搔首弄姿。“般若……”他媚声媚气地说。“不要逼我动粗。”般若面无表情地说。布雷特当即从床上滚下来，恶狠狠地说，“你别想要那一百块钱。”“票是泰阶买的，钱是泰阶付的。”般若无所谓地说。布雷特窝了一肚子火，“你和问一样，就知道拿泰阶说事，我……我只是……因为泰阶是师伯所以尊重她……”“那就快点给钱。”“真是小气！”他边哼哼边出去。
般若想到他刚才在床上搔首弄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宋问送他们到火车站。
八月末的广州火车站还是很热，泰阶一个人扛两个大行李箱在前面开路，般若背着个背包，提着些火车上吃的东西。布雷特就背着个包，后面还跟着宋问。
宋问只能送到候车室外，般若向他挥手告别，泰阶挥舞着两个行李箱也表示再见。布雷特拍怕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问，如果有什么最新游戏，别忘了打电话给我，别的事就算了。”宋问笑了笑：“知道了。一会上车的时候你帮泰阶点忙，你日后会好过点。”“哼，他连我都可以扛起来，问，你不用操心这个，Bye！”“一路顺风！”
宋问在跟布雷特说话的时候，泰阶已经过了安检。
晚上凌晨的火车。泰阶在等车的三个小时内已经吃了三桶泡面，上了三次厕所。布雷特戴上连衣帽，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般若见他睡着，便看了过去。其实他安静起来也没这么讨厌，一个人从美国跑到这里来，看来吃了不少苦。布雷特忽然睁开眼睛，看见般若正看着他，般若连忙转向别的地方。布雷特坏坏笑了笑，靠近她小声说：“你刚才看什么？我可是有女朋友的。”般若瞪着眼睛转过来直视他，“你说什么呢！”布雷特盯着她的脸看，居然没有脸红，自己也就觉得没趣。泰阶从厕所出来了。
“泰阶，我也要一桶面。”布雷特说。
“般若你吃不吃，我顺路给你泡来。”泰阶问。“我不是很饿，不吃了。”泰阶拿着两桶面走了。“她还吃？”布雷特指着泰阶问，般若没理他。
又待了半个小时，开始上车。又是泰阶扛着行李箱冲在最前面，她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车门，想从旁边挤上去只能放弃。
“般若！般若！”泰阶堵住车门，回头大声向后面叫着，像个孩子在寻找亲人。般若和布雷特被人群挤在外围，“你先上吧！”般若边举起手向她挥边说，在她身后的人也抱怨她太庞大。
“你先上去嘛，别堵住车门。”检票员催促。泰阶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行李箱上去了。
泡一桶面的功夫，般若和布雷特也挤上车了。
“你刚才应该跟在我后面的。”泰阶边帮她放背包边说，布雷特拿着张站票站在般若座位边，车厢里塞得满满。
“借过一下。”
布雷特个子太高，站在过道中间很碍事，被来来往往的人推来推去。从一上车他就紧绷着脸，这和一贯吊儿郎当的作风不像，大概是觉得很尴尬。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这次，般若看到布雷特像要发脾气了。
“你个太高了。”般若起身指着自己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布雷特见状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坐了。“干嘛让他坐！”泰阶不高兴地说。“他站在这里太难看。”
撑到这时候上车的人都困得不行，短暂的兴奋后都开始睡觉。般若靠在椅子上站着，泰阶靠着窗已经睡了，布雷特在剥橘子。
“给你。”布雷特把半个剥好的橘子拿给她。般若一诧异，接过橘子，“谢谢。”
过了两个小时，布雷特也趴在桌子上睡着，车厢里很安静。般若就这么站着睡了。
来报站的列车员声音把她弄醒，又过了一个小时。布雷特还趴在桌子上，泰阶就更不用说了。
到站后，下了一拨人，洗手间旁边的地方空了许多，般若揉揉眼睛往那里走去。一个大叔将报纸垫在地上靠墙睡了，他旁边还有空位。般若从地上捡了两张报纸铺在空位上，坐下来也靠着墙眯眼。
布雷特想上厕所，揉揉惺忪睡眼，起身往厕所去。进去前没有注意看旁边，出来洗手后才发现般若坐在地上睡着了。她靠在墙上，头发有些凌乱，很疲惫的样子。布雷特想叫醒她，但是准备拍醒的手又缩了回来。他往自己的座位走回去，列车笃笃的声音一声一声在他耳朵里敲着。
回到座位的布雷特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从过道看不到躲在墙后的般若。看看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该死的，还不天亮。”布雷特小声嘀咕，又回头看了看。他闭上眼睛想快点睡着，但是越来越清醒。
“泰阶，泰阶！”他推醒从上车就睡着像猪一样的泰阶。
“怎么了怎么了？”泰阶顿时两眼精神。
“般若不知道去哪里了。”
“是哦，般若去哪里了？会不会上厕所了？”说到厕所，泰阶憋了很久的尿终于忍不住了，她起身往厕所走去。
“哎！般若在这里！”泰阶的声音很洪亮地从厕所那边传过来，车厢里睡得正香的旅馆醒了一半，布雷特真想假装不认识她。
“般若，你快到我的座位上去睡会。”泰阶把她拉起来。
“现在多少点了？”
“早着呢，快点去，我睡够了。”泰阶推着她回去。
布雷特转头看到般若走过来，赶紧装作睡着的样子。
“布雷特……布雷特……”般若轻轻推了推他，布雷特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我进去一下。”
布雷特侧了侧身子，让般若进去。般若觉得有点累，坐下靠着窗就睡。看到她回来，布雷特才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泰阶在般若刚才坐的位置坐下来接着睡。
般若觉得有东西压着自己的肩膀，起初她以为是西瓜，因为正梦见小时候摘西瓜的事情。伸手一摸，这西瓜怎么还毛茸茸的？
睁眼一看，是布雷特的头，般若大吃一惊。伸手想慢慢把他的头推开，但是布雷特纹丝不动。般若只好心里想着坦山和尚抱女过河的故事，看着窗外日渐明晰的景色。慢慢地，她也睡了。
“布雷特！起来！”泰阶回来看到他的头靠在般若肩膀上，揪着他要他站起来。布雷特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在般若的肩上睡着了，连忙坐回来。泰阶把他拱起来，原本属于他的站票现在终于属于他。
晨光浮动在田野小河上，列车的广播上开始播放清新的音乐。离目的地还有六个小时。
宋问这边，正和宋木蒲说签证的事情。
“我有个朋友在旧金山唐人街开了一家武馆，般若泰阶倒是可以用到那里当武师作理由，你呢？现在给你申请到那里读书又太晚……”宋木蒲在钓鱼台休息亭上边喝茶边给他们想办法。“到那里旅游怎么样？”“旅游签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不一定能签成功。”宋木蒲想了想，实在想不出给他找个什么签证理由。
“也给我找份工作吧。”宋问说。“随便的工作是不行的，只有在美国本土很难招聘到的人才才能签下来。像武师这样的职业就可以。你想想你可以胜任这类的哪种工作？”“我能写毛笔字知道很多中国历史文化……”宋问说到这里，宋木蒲想到了给他找的理由。
“我跟负责带你们签证的老师说清楚后他会告诉你们要准备哪些材料，你让般若暂时先不要离开兰若寺，否则要是漏准备材料还要再跑回去。”“知道了。”
般若泰阶正在市出入境管理处办护照，宋问的电话就来了。
“般若，是这样的，爷爷给你和泰阶在旧金山唐人街一家武馆找了武师的工作。旧金山那边的聘书等到你的护照办下来把护照编号传过去就可以寄过来。除了聘书，你还要准备一些证明。要证明你在兰若寺里习武多年，并且有一定的成就，最好是弄一张你和寺里方丈和其他师父的合照。要是你们在什么武术比赛里得过奖就更好了……”“你发条短信过来吧，我记不清楚。”“好吧。你们的护照办了没？”“正在办。”“那好，我给你发条短信，那就先这样了。”“好，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