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黑影当中传来虚空一般震颤的鬼嚎声，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扶正身体的穆霖芝形如魅影，她手中的四尺长剑也被染成了暗色，如同寂夜当中的黑，不乏繁星的璀璨光芒在剑身的雕琢表面闪耀着。
穆言紧皱着眉头吞咽了一口唾沫，握持短剑的双手不断活动着手指，好像是显得紧张，亦或是说，穆言体内的一股热血开始被这眼前的黝黑慢慢激发！
“噌！”
穆霖芝手上的长剑在她吟诗之际便是扬起，素手平举半空，微微张开的五指将四尺长剑脱手，而那长剑也如同生了灵智！全身的黑器在落地的那一刻瞬间爆发而出，犹如潮浪一股脑全部涌向了对立的穆言，试图将他整个人都吞咽腹中！
面对如此凶猛的阵势，穆言若是不动，那便是真的就是一个傻子了。
只见穆言神情一紧，垂立身侧的双手果断抬起！分成两道凌光，穆言手上的短剑一前一后分别离手，朝着那汹涌而来的黑影丢去，而他自身的身形也是紧随那两把短剑之后，一股脑扎进了那一团黑影当中！
若是将黑影比作大山，那穆言和他的短剑就如同山下的草芥，不论是形态亦或是气场，都与那黑影相差甚远，他们也就如同黑夜当中的星，在一片夜色当中渺小如尘埃。
所以黑影在三者冲向它之时便是变换了另一种模样：它像一头野兽一般破开了唇角，露出了如同剑刃一般锋利的齿牙！它没有一口就将穆言和他的短剑吞进腹中，而是分成左右头顶三处，包围了穆言！其中代表着齿牙的黑色剑形突兀此从穆言的脚边探出尖峰！更甚有从穆言头顶向下爆射而来，多如细雨，茂似春笋！
在黑影被后恍若失神的穆霖芝空洞的双目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像是从血池当中走出的阴魂，全身的衣裙被看似温热的血色包裹，实则散发冰冷的寒气，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冷艳气质，她的眼神也是被染成血色一片，洞穿黑影之后，直接看见了“上来求死”的穆言的身影，眉角疑惑，玉手微动之间操纵着黑影当中的虚无剑形朝着穆言狠厉攻击！
一把黑色的剑形先是直刺穆言，长剑看不出剑法的路数，完全就是穆霖芝用来试探穆言的佯攻之举，她倒是想看看穆言能在自己的这片领域当中有何作为，而接下来的一阵声音切实让得意的穆霖芝神情一绷！
“锵！”
兵刃对接的脆响声在此时是那样刺耳，被黑影包裹住的穆言已经听不见外头的声响，他只感觉自己身在山洞当中，双目虽能见少于阳光，但每一阵兵刃接触的声音都在无限被放大，回声刺激着他的双儿，让他不经连连皱眉。
穆言的手先是向前接住了往前飞动的第一把短剑！他身法极快，手法更是犀利，在短剑入手的那一刻便是朝身侧一挥，挡下了一把从暗处飞来的长剑。
声响过后，手中短剑传来的打击感也是一空，好像是打在了一处空气上，这倒是让穆言有些醒悟过来，这些像齿牙的一样的长剑皆是一碰即散。
没有多想，穆言对危险的感知立刻是告诉他周身又五把虚剑朝他攻来！
再将手中短剑朝前用力掷出，穆言的腿脚也在短剑离手的那一刻瞬时发力！虽没有丢出的短剑快，但也是有残影闪动，躲过了五把当中的三把利刃。
再一次飞出的短剑很快超越了之前的那一把，而这落后的第二把短剑，则又是在凌空当中被穆言手接，手上剑法顷刻施展开来，竟同时挡下了剩下的两把虚剑！
“呜啊——！”
一个鬼面的虚影突然出现，血肉模糊，蛆虫满面的丑陋嘴脸朝着穆言长大嘴巴，油黄的牙齿只有几颗东倒西歪的剩余，鬼面的舌头被利刃割去，其中发出的叫声更是凄厉，让人不由联想到地狱的恐怖和这个孤魂野鬼的惨痛。
若是常人看到如此情景，肯定是立刻被吓得腿软难以前行，但对于此时已经热血上头的穆言来说，这鬼面完全就是过眼云烟，一拍即散！
“呲！”
果不其然，穆言手上的短剑径直朝着这个鬼面的正脸丢出，惨厉的叫声甚至还没有超过一息的时间，那鬼面就在一阵破空的声响当中被穆言掷出的短剑洞穿眉心，涣散成烟云消逝空气当中。
“这是印证了刚才诗词中的‘黄泉’，‘鬼烟’二词吗？还真是有够牵强。”
穆言心中对着刚才的鬼面发出了一声可悲的轻笑，灵力加持身法快速移动的身形很快追上了前头飞行的短剑，这是他第二次丢出去的那把，刚才的那柄短剑已经飞往了更前端。
“正在兴头上，可别再弄这些没有用的伎俩了！”
穆言张嘴轻声说道，他说得轻，但自信穆霖芝能够听见，因为这是在她的领域之内。
入手短剑之后的穆言身手格外恐怖！藏于短剑当中的剑法在他手上更是有种恰逢知己的契合感！他们就像一对搭档了多年的伙伴，一招一式都显得简约凌厉，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停顿，飞来的虚剑就算再多，在穆言和这把短剑面前也弱同浮云，三两下便是全数散为烟云消逝。
“嗖！”
穆言在击溃了这一批虚剑的攻势之后便又是将手中短剑超前掷出！身形疾驰向前，握住了之前落下的那一把短剑，再一次大杀四方。
这招寄存在短剑当中的末传，弃赘独剑在穆言手上已经是被施展得炉火纯青，掷出手中武器，无论再拾起任何一把，其威力都必然向上抬高一个档次！就是拾起之前丢弃的那一柄，也是同样的作用，这就是穆言的体质在短剑当中所领会的最高意境：拾旧亦新！
此时的他好像进入了一种独有的境界，他能感觉得到，手上的短剑与自己越发的默契，就算他意识放空，手上的短剑也能做出相同的动作，它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第三第四只手，仿佛生了灵智，和穆霖芝手上的剑一样，散发独有的异象光芒！
仅仅只有两场比试，穆言手中的短剑已经和他自己形成了一种“眷属”的联系，这种眷属之器，在普通人看来需要用灵力蕴养武器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达到！
如此渊鸿一般差距就是天人武魂在其中作用！千器一通，武传即悟；他是天人，亦是武魂！
在外看来，这场比试开始还没有三分钟的时间！众位穆家弟子也是被穆言的激进剑法看得目瞪口呆：两把短剑交替掷出，交替使用，全程衔接行云流水，好似这套武传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适合，每有一次短剑镶嵌掷出，就意味着穆言和穆霖芝的距离拉近一点，在短剑破空声和穆言脚步的急冲当中，他与穆霖芝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了不到三尺！
那包裹穆言的黑影似乎还没有散去的趋势，他夹在这二人中间挡住了穆言的视线，好像在为穆霖芝支起最后一道屏障，而这道屏障却犹如虚设，其中射出的虚影剑形更是无法阻挡领悟飞快的穆言！
他们的距离，又缩小了一尺！还在缩小！
众人屏息，台上陷入死境的穆霖芝也终于是冷汗滑落，僵硬如尸骨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再有一剑，穆言便能突破这道“鬼烟”伤及她了！
她之前也如普通弟子一样，对于又傻又疯的穆言投以不屑甚至厌恶的目光，生怕他出去丢穆家的脸面，生怕他祸害到他们，祸害到穆家自己的弟子，所以此时她不懂，一年前是有什么奇遇，能让这样一个被穆家，被整个洛城都看不起的人成长到如此地步？
几年前她在炼堂比剑输给了穆剑心，与炼堂榜首的天才席位失之交臂，从此她再也没有再众人面前挥舞过剑，她只敢在暗处默默修行，只想在这次族会上一展成果，打败那个她一直追随的穆剑心！她原本在这种场合不打算拔剑，她想要留给穆剑心一个惊喜，留着穆伦，留给穆家归，留给所有人一个震撼的印象！
但这半路杀出的穆言，令穆霖芝再也坐不住，她原以为拔剑之后不尽全力也能将他击溃，她这几年来的默默努力难道真的不如这一朝觉醒的天才人物吗？
穆霖芝心中想着，因为穆言紧逼的压迫感让她有些难以喘息地咧开了唇角，露出了一副苦战的表情，一身血色的她眼中更是充斥着不甘和不服！她不信！她不能相信穆言能就此战胜她，她不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失去了追随目标的机会，她必须要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穆霖芝在心中对自己下了一个死命令，贝齿微微一咬自己的红唇，用疼痛警醒自己混沌消沉的意识，而此时，她和黑影之后穆言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照面......
“空！”
破空的声音让人耳鸣不止！在穆霖芝眼前浓重的黑影被一道强劲的剑风破开了一道裂口！像是暴风雪当中的木屋打开门窗一样，扑面而来的冷意和杀意顷刻间笼罩了穆霖芝全身，收缩的瞳孔映出了那飓风的风眼，那是一把带着凌光闪动的短剑剑尖！
穆霖芝猛然间侧首，那飞来的短剑剑锋擦过了她脑后来不及躲闪的发丝，几根棕色细线映衬着阳光，在穆霖芝眼前飘荡而过。
如若再慢一秒，那短剑扎中的可就是她的眼睛！
而危险还远远没有就此结束：被撕开裂口的浓重黑影散尽成细细的烟屡飘散在了空气当中，而在这烟幕之后，拿到了第二把短剑的穆言便是像极了刚才诗词当中的鬼魅身影，虽然没有鬼哭狼嚎一般的凄厉惨叫，但那暗色烟幕半遮半掩着之后的杀气和短剑的寒光，更是在神秘面纱上更添百倍的恐怖色彩！
穆霖芝也是被这冲出烟幕的身影吓了一跳，她终归还是一个如同大小姐一般的花季少女，纵使施展如此剑法，但心中对于鬼怪本能的恐惧依旧存在。
只是失神一刻，穆言手上的短剑就是从正手变为反手！如同地狱当中嗜血的恶魔鬼怪，扬起短剑，迈着颠倒错乱的步伐就是朝着穆霖芝的脑袋扎来！
直到短剑已经濒临眼前之时，穆霖芝方才从震惊的失神当中反映过来，身体对于危险的躲避在她这么多年的苦练下立刻是变换成了进攻的姿态：她一手径直朝着穆言上头扬起的短剑伸去，下一刻就是让剑锋停留在了自己的眼前三寸处，穆言握着短剑的右手手腕被穆霖芝的玉手死死抓住，像是带上了一副沉重的手铐，其中力道让穆言都为之一怔。
而后穆霖芝没有给穆言任何机会，脚步向前，从一侧绕到了穆言的脚后跟处，同时空闲的右手也是一并伸出，竟是抓住了穆言的衣襟将他全身朝后推去！
“嗯？”
穆言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只是一息时间，他就从优势径直转为了劣势！眨眼失神的便可功夫，他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被穆霖芝的玉手抓着朝着冰冷坚硬的地板按去！
刚才的一瞬间，穆霖芝绕后的脚尖也是用力，直接将穆言双脚的平衡完全破坏，因此才有了现在的一副局面。
这套动作穆霖芝几乎是完全屏住了呼吸完成，她在成功的那一刻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极快的心率加上全身张开的铆扣好像都要涌出鲜血！不能输的心思在她的心中越来也高涨起来。
但她却还是不得以松懈自己的内心，因为她那将穆言按往地上的右手开始变得有些过于吃力起来，好像在提着穆言整个身体一样。
与此同时在外人看来，穆言全身呈现一种倒挂的模样，他的身体被穆霖芝的手抓着，而他的腿脚已经竖在了半空，正是望着穆霖芝的后脑勺踢去！
穆霖芝只感觉后颈一凉，忙是蹲下身体尽力用全身力量将穆言的脑袋砸向地面，而此时，在她的余光当中，自己的左侧脸颊，落下了一把短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