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
穆言哆嗦着齿牙，嘴角的缝隙挤出一两个不清楚的字眼隐射自己无比震撼的心情。
这座庞大宏伟的地下祭坛共分四层，成圆锥形的阵势围绕着顶层一尊散发着徐徐幽光的纯黑色熔炉，那熔炉虽然不比穆言眼前的熔炉高大，但和穆言的身高也相差无几，表面泛着黑色的幽光给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
再从上至下，黑熔炉之下便是三层熔炉围绕，每层之间的台阶数皆是四阶，但越是往上，熔炉的大小越是减小，现在穆言身前的一尊，其高度就已近两米，它的炉身就算是两个穆言也无法环抱，而就是这样的一尊巨大的熔炉，在这第二层竟还有七尊！也就是说，光是穆言现在所站的第二层就有八尊熔炉！
而另穆言无法言语的震惊还不止于此......
就在刚才穆言回头，目光下眺的时候，石壁上的烛火带他的目光来到了他脚下的第一层：足足七尊高出两米的大型熔炉整齐围绕在这祭坛的第一层！
第一层的纹雕样式虽然与二三层相差无几，但它巨大的“身躯”让站在上层的穆言不寒而栗，就好像七个巨人，站在你的脚底下盯着你一样。
穆言的嘴唇总算是动了动，舌尖轻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瘦弱的脖颈也是上下蠕动了两下，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是丝毫不减。
任谁看到这宏伟的景象都难免不被吓到，就算是前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青天剑灵。
时间一丝丝悄然流逝，穆言在休息了许久后，终于是接受了现在的情况，目光流转，穆言开始细心地绕着第二层观察起这座祭坛起来，走路时，目光有时上眺，有时俯瞰，嘴里细数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第一层，七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第二层，八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数到最后，穆言终是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最顶端的黑色熔炉上，语气紧绷着，有些郑重地说着：“也就是说，算上那尊黑的，一共二十五尊，熔炉。”
穆言说完，紧绷着的脸庞又是换上了一张思索的表情，眉目微微缩紧，黑色的瞳眸当中又是透露着一丝好奇的神色，看着眼前这尊高大的熔炉，穆言又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触及到的一瞬间，没有金属带来的微凉，入手还是一阵温暖的热流，像是活物，却又是死物。
穆言抚摸着眼前熔炉的炉身，指尖游走着，碰到了有些坎坷的凹陷，穆言知道，他是触到纹雕了，那是其中一只麟龙，在炉身的左侧，它的龙首只雕刻出了一侧，却是掩盖不了麟龙威武凌厉的双眼，龙首的嘴微微张开，其中好似要喷出焰火，但却格外平静。
从龙首向下，穆言的指尖嵌了进去，像是抓住了一张网线一般，指尖没有实感。
原来龙首之下，麟龙龙身上的龙鳞别一一镂空，熔炉当中的黑暗从这些镂空当中渗透出来，就好像被囚禁的野兽，被困炉笼。
穆言掌心传来的温热越发滚烫起来，穆言心里想着，也许再过不久，自己的手可能就会被烫伤。
就算自己的心里抱着强烈的好奇，但穆言终究是将手掌从熔炉上收了回来，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在这个异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穆言的心里再次被一股激情占据，他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翘起，就算他极力去克制，但还是遏制不住喉咙当中蠢蠢欲动的声音。
“呵，哈哈，哈哈......”
穆言像个看到玩具的小孩一样在这安静的地下当中傻笑起来，加上烛火的渲染，穆言的笑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起来。
“如果有这个祭坛，兴许，我也可以学着炼器！”
穆言在傻笑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里也许就是一处遗迹，一处没人发现的遗迹而已，那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以后强大的资本和资源！介于他如今的体质，需要一件武器是多么重要，而现在上天给他如此大的机遇，他怎么能不把握？
在学习炼器后，自己头上的废具阁就完全可以变成一座武器库！而且日后若是精进，灵宝，秘宝级的武器更是可能炼制的！
穆言看着眼前的熔炉，心里已经开始了对未来无限可能的设想，越想，他就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幻想的时间没有多久，穆言终于冷静下来，但看着眼前的资源，穆言开始疑惑起来：“然后，我该怎么炼器？”
——
与此同时，洛城临山之上。
明媚的初阳照耀着朦胧的大地，在山林中密树的掩盖下，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在随风摇曳的绿叶当中若隐若现。
小屋内，穿戴整齐的李灿穿过屋内的门洞，来到一间简陋古朴的房间当中，房间不小，但其中的装饰却格外稀少，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一个放置书卷的书架便已经是全部。
当李灿来时，先生也将衣领拉紧，而他身后的床铺上，则是躺着还在昏睡的章家驰。
李灿来到先生面前微微点头示意，先生也同样以点头回应，李灿先行打开了屋门，踏着下山的阶梯朝古树走去，而先生，却是又坐在了床沿，抓住章家驰的手腕，神色严肃地号起脉来。
当李灿到达古树之下时，学生已有八成来到，熙熙攘攘地，说不出的热闹，而李灿却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他的脑海还在想着临山上的先生。
李灿往古树下先生常坐的那张长桌走去，俯下身来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但众人却全部安静了下来，朝着李灿望去。
至今为止，还没人敢碰先生的桌子。
李灿见效果达到，轻咳了两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册书和一根毫笔，眼尖的学生已经端正了起来，因为那就是先生的点名册。
李灿摊开书页，绿色的灵光从掌心渗出，如同水滴一般顺着笔杆滑落到了毫笔的笔尖浸湿了毫笔，同时说道：“先生琐事缠身，片刻即来，现在由我先代笔点名，念到名字的同学，还请出声回应。”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端正起自己的身板，现在他们的眼里，李灿就是先生。
而后，李灿便一一点名，直到最后一位......
点名后没有多久，先生即从临山的山脚走来，在场的学生一个个朝着先生愈来愈近的身影齐齐行礼。
先生也没有多少动作，一个挥手就说：“坐吧。”
学生应声盘膝坐好，而桌前站着的李灿，则双手将点名册送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翻开点名册边看边问：“除了章家驰，人员是否全齐？”
学生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都开始变得怪异起来，李灿摇了摇头，回答道：“未齐！”
先生听完将点名册“啪！”地合上，这一声响动着实让在场的某些学生背脊一凉。
只听先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穆言啊......”
——
时光流转，已然未时三刻时间，古树下虽然少了穆言，但课程依然继续，但目光流转，穆家废具阁的门前，一个打着哈欠的男孩就从废具阁当中走了出来。
穆言此时疲惫异常，他昨天从晚上开始就在洞中研究炼器，他将火翅珠放入熔炉，或直接将熔炉点燃，都无法使熔炉升温，炉身还是一样散发着温热，让人惬意，也让穆言绝望。
他尝试了许多办法，全部宣告失败，一直到了现在，他才放弃似的从洞中怕了出来。
阁外的阳光刺眼而又炎热，穆言压抑着睡意，试着通过头顶的阳光推算了一下时间，心中有些寒颤起来。
今天的课，怕是又迟到了啊......穆言心中格外无奈起来，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只顾自己修炼，但又怕那合神境的先生找上门来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现在还保持着好好学生的表现，虽然在那晚已经完全和先生闹翻了。
穆言思来想去，唯有化成一口叹息。
脚步不紧不慢，有些忐忑地走向了老树的位置，未时过半，再有几刻钟的时间，学生就应放学了。
穆言心算着时间，双脚却已然站在了古树下的草坪上，先生原本讲课的语气戛然而止，目光凝神地朝着众人身后的穆言望去，没有说话。
众人被这戛然而止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纷纷低下头来，用余光看着先生，只有那大胆的几个家族的子嗣和辅手李灿注意到了先生望去的目光，转头之际，几个人都被定住了神，讶然地看着。
先生望了几息的时间，微微咳嗽了起来，拉回了所有学生的视线，站起身来宣布说：“今天开始，课业暂时休停一个月。”
一个月？！
先生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陷入一片哗然和惊呼，要知道，自从课业开展以来，就没有如此长的假期！同学们既是兴奋，也充斥着疑惑，只有李灿一人心知肚明。
先生在众人的声音消停以后，再说：“你们回去好生回顾突破境界，还有......”
先生停顿一会儿，伸出枯老干瘦的手指往众人身后一指：“穆言，你留下！”
此时此刻，众人方才惊愕地回过头去，像是见了鬼神一样呆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他一只在这儿？这疯子，太神出鬼没了吧！
这是众人心中大部分的言语，而他们眼前的穆言，也没有多辩解，只是露出了一副叹气的表情，向先生赔礼似的拱手弯腰，回应：“学生明白，旦听责罚。”
——
学生全部如同蚂蚁一样从古树下四散开去，又只留下了先生和穆言二人隔着长桌对立，黄昏的暮光洒向了这里，照亮了穆言和先生的半张脸庞，两人都没有说话。
穆言着实不想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开口先是调侃道：“学生知错，但先生不会又想等到太阳落山再和学生‘对弈’一局吧？”他特地强调了“对弈”一词，想试探一下先生，但结果却不如他意。
先生沧桑的面孔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没有听到穆言的调侃一样，有些自顾自地问道：“你的武传，哪儿学的？”
穆言一听，心脏猛地一抽，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他的眼角，还是微微抽搐了两下。
先生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有条理地说出了一些事情：“穆羽亮，十八年前入城，因为穆家‘远亲’的身份而被穆家收留，几年间被封以穆家隐族长老一职，十六年前，与穆家外族侍女穆静怡成婚，诞下一子，名穆言，可惜此子生来哭闹不停，五岁方才自行，七岁不会言语，被人冠以为穆家一傻的臭名。”
穆言此时将攥紧的右手隐藏在袖口之下，唇瓣后的牙齿微微咬紧，虽然这并非他的身世，但也是因为他的穿越而发生，而且他知道，先生是在刻意激怒他。
先生还没有停的意思，再讲：“在七岁那年，穆羽亮将穆言托付于我教学，傻子还好，至少听话，但在九岁后，他疯了......”
穆言听着这一切，微微低垂着脑袋，瞳孔不自觉地因为最后一句话而放大，紧闭的唇瓣微微咧开，露出了咬紧的牙关。
先生像是故意引诱一样，循循渐进地说道：“他开始乱叫，乱跑，开始用两年间学到的一点灵力，去肆意破坏，让全城的人，都记住了他，记了七年。”
“那个穆家的耻辱，叫穆言。”
先生说着，脚步微移，身形从长桌后头走了出来，与穆言擦肩，压低了声音向着穆言的耳畔问道：“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一夜间学会了五十多门武传，还有那飞天的身法和绝世的剑术枪术，你说，奇不奇怪？”
“穆言......”
“谁教给你的？或者说，你是谁？”
先生枯老的手，有力地搭在了穆言的肩头，锁住了他全部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