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杰坐下之后，先生便是双手负在了身后，回归了一脸的肃然，开口点起了名字：“孟凡，何如业，毕克......”
一个个名字响起，直到第十二个人的名字报完先生方才停了下来，那十二个学生被先生叫到了名字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一个个站起，这样一站，便是有一半的人从学生群体当中立了起来，一个个人脸上诚惶诚恐的，很是焦急疑惑的模样。
先生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再说道：“你们资质不差，但却是太过依赖他人，如此心性，以后成就甚微。”
先生的话让那十二个人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先生话从何起。
而先生也是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开口说出了让人惊奇的那一句话：“你们以为，高瑞杰真的能告诉你们吗？”
话音刚落，先生的语气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他们的胸口上，让这十二个人开始有些摇摇欲坠起来，脑海当中终于是回忆起了先生开始演示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瑞杰，知道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知道了不要告诉别人......”
学生当中有人恍惚地重复了一遍先生的话，说话之间，更是明白了了先生当时的用意！
人群当中的穆言此时又是扯起了一丝微笑，看着先生的眼神当中带上了一点色彩，心中默默说道：“先生在给这些小孩子下套啊！”
在开始之前就是暗示了学生高瑞杰的天赋，从而从他们各自的表现当中发现他们对于武传的心性，这被叫到的十二个人，就是那几个回头求助于高瑞杰而错过部分演练动作的学生！
等学生明白过来后，先生才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修行一路如何能依赖他人？修行的路上只能靠自己，对别人有所期待，只能是错过了更多机会！你要有期待的，是对你自己未来的期许和努力，你们可有听进去？”
先生一番话，说的不只是站起来的那十二个人，更是在教导所有的学生。
学生听着先生的话，都是各自沉思了许久，而那被点名道姓的十二个学生则是纷纷向着先生垂下了头，恭敬地一礼，认错道：“学生知错，谢先生教诲！”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原本坐着的学生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站了起来，向着先生齐齐弯下了腰身，开口整齐地说道：“谢先生教诲！弟子谨记于心！”
整齐划一的声音没有经过事先的排练，皆是学生间的默契和对先生的尊敬之意。
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并开口说道：“好了，坐下吧！”
行礼的学生一个个若有所思地重新坐下，而那头顶的阳光，已经渐渐有西落得趋势，时间已过未时，慢慢向着申时流逝而去。
先生看着逐渐西跌的阳光，心知今天的课业时间所剩不多，便是再教起了最初的“蚁鼎”和“六足”两门武传，只听着先生的声音在古树下平稳地回荡着。
“之前，我用‘蚁鼎’拳法，直接击退了洛景轩和李灿两个人的夹攻，所以这也正是这门拳法中传的特性，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你们这样刚刚入门的灵庶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武传。”
“而‘六足’，则为腿法，结合‘蚁鼎’可以上下齐攻，让对手防不胜防！”
先生一点点地为学生分析，细心地讲解着，而学生们也是一脸的认真模样，饶有趣味地聆听着，其中只有穆言一人，微微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去，只是盯着自己放在身前交叠的那双手，耳边先生此时的话已经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只是回荡着先生之前的那番话语，让他刻骨铭心。
在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时，穆言心中却是在细想着，灵皇的存在。
他心中的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要有期待的，是对自己吗？”
“我还能期待吗？在灵皇的掌控下，到达这个世界的巅峰呢？”
穆言的头终于是抬了起来，双目看见了先生，来回走动着，向着学生解释教习的瘦削身影，在此时穆言的眼中，是那样令他憧憬的存在。
穆言身前交叠的手紧握起来，嘴上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很细微，被掩盖在了先生教学的话语声当中。
“至少从结胎开始吧，让我再期待一次，就算停滞不前，那我也得知道，我的瓶颈究竟在哪儿！”
先生传授的武传穆言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自己胸口的那残缺的灵胎，随着他坚决的目光，开始微微泛出了璀璨的光芒。
——
太阳渐渐西落，没入了远处的山间，学生也是一个个结伴从古树下散去，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对于今天的课业更是热忱讨论，最后，只剩下了先生和李灿还置身古树下，一盏盏神通凝聚而成的火盏漂浮在空中，照亮了古树下的阴暗。
先生拿着毫笔在桌案的书册上记录着什么，而李灿则是站在古树下，开始慢慢用身体演练起今天所传授的‘蚁鼎’和‘六足’武传。
安静祥和的氛围就在这渐渐西落，渐渐昏暗的世界当中进行着，让人舍不得打搅。
终于，夜幕降临，洛城万家灯火隐射着天上的繁星朵朵，古树下的那片灯火也是慢慢开始移动起来，带着两道身影，踏上了临山的山路，消失在了黑色的丛林之间。
临山上的古屋当中，两道被火盏护送的身影来到门前，屋内正亮着明灯，更是有一阵阵火焰燃烧跳动的声音从古屋的一道窗口当中传出。
李落叶挥手散去了身边的神通火盏，轻轻推开了古屋的木门，和李灿踏入其中。
一颗脑袋带着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一扇门洞当中探出，一张极尽完美的俊脸出现了灯火之下，二人的眼前，对着二者说道：“呀，小灿和老师回来啦！”
李灿看着探出头来的余琢，没有理会，直接和李落叶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余琢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气得有些牙痒痒。
李落叶倒是来到了余琢身边，嗅着丹室内传出的异香，向余琢问道：“古夕花，蛇龙叶，云飘笼，还有，一味酒？”
余琢听着先生的报数，再看看先生奇怪的表情，立刻讪讪地笑了，解释道：“我在尝试一种新的丹方，酒是必要的！”
李落叶的眼神更加奇怪了，那阵异样的丹香正是参杂了些许酒香，还从没听说过炼丹有用到酒这味“药材”的，但看着余琢拦住丹室去路的身子，李落叶也没打算再去询问，转身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此时余琢倒是向着李落叶问道：“老师今天笑的多了。”
李落叶刚要离开的身影一下子就停住了，猛然回头问道：“你下临山了？”
看着李落叶恐怖的眼神，余琢立刻是摆了摆手，说道：“我没走太远，只是买了酒回来炼丹而已。”
李落叶更是皱眉看了看他，显然余琢的说法不能让他信服，余琢对于洛城是张生面孔，而且因为外貌的俊美可谓让人人都记忆犹新，若是他的出现引起洛城人的怀疑，那就是暴露了了余琢的身份，李落叶就不得不与余琢一起逃离了。
虽然不信服，但李落叶还是选择了相信，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李落叶转向了余琢之前的那句话：“笑得多了吗？也是呢，他们比起你都要乖巧太多了，不用我操心的。”
余琢听着，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只能以苦笑面对。
而李落叶转身离去，又是说道：“以前当上了首领才知道尔虞我诈的恐怖，之前拉你惹恼了灵凰国才知道浪子在天涯边际的苦，我老了啊！可能更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生活吧。”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打消了李落叶的话语，把那个苍老的背影封存在了一个人的房间里。
余琢有些复杂地看着，李落叶的话落在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能在门洞边站了一会儿，而后无果地回到了身后的丹室当中。
亮着灯火的古屋陷入了死寂，在窗门被风吹开的一刹那，灯火也熄灭了......
——
穆家废具阁的地下炼池当中。
穆言此时正盘膝坐在第二层的一尊高大的熔炉之前，一手伸出，掌心当中牵扯着一根火焰凝结成的丝线，高温燃烧的熔炉当中两道火焰正在灵性地跳动着，就好像人的心脏，生生不息地燃烧着。
一朵火焰是通红的赤色，而另一朵火焰当中，则是承载着一点黑色的原点，那是武器的精质部分！
穆言双手不断变化手型，两朵火焰的火光也在不断变化着，渐强渐弱，忽明忽暗，而穆言的额前也是流下了豆大的汗珠，双目有些疲惫的充斥着少许的血丝痕迹，牙齿微微咬紧自己的嘴唇，神情无比紧张严肃。
将右手边带着精质的火焰慢慢减弱，弱到只有指尖的大小，穆言便将注意力赞从右边分散开来，集中到了左手上控制着的带着“铁水”的火焰上。
左手的手指慢慢变化，眼神的余光还在右边那团小火焰上观望着，在这样一心二用的情况下，穆言左手边的那团赤色的火焰正在慢慢地改变自身的形状！跳动的没有实形的火焰慢慢扭动着“身躯”，逐渐变化成了一柄武器该有雏形！
穆言见此，脸上情难自抑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流过鼻梁的豆大汗珠在其面部的动作下朝着下方淌去，流入了穆言的嘴角当中，让穆言尝到了一丝丝咸味。
这样的味道让穆言不由抿了抿嘴，在他高兴得意的一瞬间，右手边那本就微弱的火光在他一笑后便是剧烈地跳动起来！
穆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措手不及，原本稳定的心境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忙去处理右手的火焰，意念分散不均，更让他没想到的，那左手本来快要凝聚好的武器雏形在此时就是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扭曲的“不成人形”！
穆言更是慌神了！心想如此下去精质不保，这把武器就算炼好那也是真的废了！
心道如此不是办法，穆言当即双手一合，发出一声“啪！”的声音！熔炉当中的那两道火焰在一瞬间闭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朵！
“轰！”
熔炉爆发出一阵轰鸣声，那镂空的纹雕当中透出了火焰！上面的死龙好像复活了一样，发出了愤怒的龙吟！
轰鸣声之后便是一片死寂，熔炉当中登时失去了色彩，归于一片黑色的昏暗当中，炉口冒出缕缕白烟，一个铁块带着一阵阵掉落的声音从熔炉当中掉出，滚到了穆言的面前。
“哐当！当！当，当......”
铁块在地上蹦跳了两下，而后就滚到了正在喘息着的穆言面前。
穆言双手向后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仰头大口大口地呼气，额上的汗水不断低落，让他的目光渐渐下垂，发现了地上的那块炼坏的废铁铁球。
铁球表面已经被烧的发黑，坑洼更是不少，让人心生厌恶。
穆言看着那颗铁球，心情格外地低落起来，也没有去拾起它，就是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稳一些，看着眼前的那尊熔炉，穆言的双目开始有些空洞起来。
失败！
这两个字眼已经让穆言见怪不怪了，这几天他每天都在经历着这样的事情，虽然已经习惯，但每每到了这一刻，穆言心中还是堵得慌。
撑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状，时间于他已经不再重要，知道地上的那颗铁球不再冒着烟气，穆言便是伸手将它拿起，收入了自己的缩纳袋当中，并且再次端坐起了身体，双手结印放在胸口，还有些错乱的呼吸和心跳让穆言的胸口不断起伏着，那睁开的双眸当中透露着一丝决然和坚持，嘴里说着：“对自己要有期待！”
一句话说着，穆言双手便是慢慢拿捏着印诀，一个个清楚的结印手法在穆言双手间展现出来一丝丝翠绿色的灵光从空气当中汇聚到了穆言的周身，慢慢渗入了穆言的身体当中。
“我能，结胎！”
一句话好似号令一般，浓郁的灵力更是充沛！一道显眼的紫色丝线从穆言的胸口渐渐流出，紫色的丝线将绿色的灵光一颗颗牵扯进了穆言的心田当中，那些绿色，也渐渐焕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