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俨的话,葛洪有些尴尬,他不是杨俨,要手下的庄户签死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俨这才反应过来,一拍额头,讪讪地说道:“那就这样吧,你给庄户说明,就说王爷要和他们签合同,十年的,类似于死契,而不是真的死契。”
葛洪点了点头。他知道,以小王爷的本事,莫说十年的死契,哪怕就是签上三代,对方也是愿意的。这葛家村的人,早就对杨家村眼红得不得了。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工钱,这种“死契”,谁不愿意签啊。
就在一切谈妥之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庄子上的护卫:“王爷,出事了,书院出事了……”
阿大立刻上前,拦住对方,问道:“出了何事,为何慌慌张张?”
那名侍卫看了王爷一眼,又为难地看了一眼葛洪。
葛洪拿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满脸堆笑地说道:“王爷,若是无事,小人就先下去了——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给您办妥。”
“嗯。”见葛洪退下,杨俨这才问道,“书院出了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王爷。”侍卫禀告道,“您快去书院看看吧。现在书院都闹开了——听说是有一名女学生被男学生强JIAN了,要不是房首席在那里顶着,怕整个书院都炸开了锅了!学生们,特别是那些女学生,都要求严惩凶手。”
听到这话,杨俨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他最害怕的就是书院出事情,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真的出事了。而且出的这档子事,怕是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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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仓秉曾经是一个孤儿。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十五岁的他,年幼的时候便死了爹娘,无依无靠,一个人生活。
他当过乞丐,讨过饭,在天桥下面睡过。
曾经被人欺负,自己也欺负别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以自己的身份,只能像一堆烂肉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冷眼看待别人的白眼,过狗一样的生活,活一天便算一天,也不知道哪一天,便会腐烂在下水道里。
然而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他和其他孤儿一样,被王爷收留,进了书院。可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受过苦的他,远比其他人机灵,也更懂人情世故。
而且书院里的人发现,高仓秉竟然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别看他年纪比较大(相对于其他的学生),可是他对于符号、文字一类的东西,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很多东西,只要看一遍,再听一遍,他就能够记住,并且好几天一点儿也不遗忘。
内侍高平很喜欢他,收他做了干孙子,还重新上了户籍,叫做“高仓秉”。他自己也很争气,短短几个月,便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读物,参与了和《切韵》有关的项目——“拼音”的编写。
《切韵》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韵书,是在隋文帝开皇年间,由陆法言执笔,把刘臻、颜之推、卢思道、李若、萧该、辛德源、薛道衡、魏彦渊这八个当时的著名学者汇聚到一起,讨论商定的审音原则,到现在已经收录了大概一万字,分193韵:平声54韵,上声51韵,去声56韵,入声32韵。
然而王爷杨俨不满意。《切韵》中那种正反音的作法,让他感到不习惯,并且也很麻烦。所以他提出了一种新的韵书方法,叫做“杨氏拼音”。这种新的韵书方法,乃是后世的“威氏拼音”,和现代人小学所学的拼音很是相近,远比《切韵》做得更为方便。
陆法言知晓新的韵书后,没有过多考虑,便决定重新编写这韵书。
高仓秉也因为高平的推荐,得以进入这个项目,和当世的大文豪一起,在他们手下打杂,参与编写一本注定会流芳百世的书目。
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想过的。
他觉得自己变了。
“没有人再敢看不起自己了!”高仓秉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在同龄人中,他做的远比其他人好。而且他吃过太多的苦,所以更愿意努力,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挑着灯仍然在看书。遇到看不懂的地方,他宁可放弃晚饭,也要跑到讲师那里,把问题问清楚。
在韵书的编写过程中,一个字的拼音,他都要重复上百次,以确保没有错误。只要发现有一丁点儿不对,他就会立刻向上级报告。
现在的他,穿着崭新的衣服,拥有着新的户籍,有一个很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的自己的干爷爷。
干爷爷位高权重,是最早追随王爷的一辈,在诸多事宜上,都可以帮助自己。
高仓秉知道,自己的成就远不会如此。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尊严,也能拥有骄傲。他从不欺负同学,也不仗着自己的身份胡来。他吃喝节俭,几乎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图书馆看书。他一心向上,把心思都放在了《切韵》和学业上。
但是,他有一个小秘密。他喜欢一个女孩,是书院的同学,隔壁绘画班的,会画一手好画,长得也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叫做“秋瑾”。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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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书院出事了,杨俨马不停蹄,立刻赶了回去。对他而言,水车什么的,远没有书院重要。
“犯事之人,名叫高……高仓秉……”在杨俨的质问下,坐在马车里的侍卫,结结巴巴地说道,“而那名被、被强……强JIAN的女学生,叫做秋瑾。”
杨俨是知道这两个人,一拍桌子,怒吼道:“这两个人吗?我知道,高仓秉,是高平的孙子,现在在做《切韵》,上次你们报上来的名单,我都仔细看过——不是说这个人,是个谦谦君子吗?你们不都是举荐吗?怎么会出这档子事?高平人呢?叫他来见我,还有,先派人把那高仓秉给我抓起来!”
一连串的问话,吓得整个马车里的人都是瑟瑟发抖,战战兢兢不敢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