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两人继续前行。
密道极长，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青铜门，上面雕有诡谲纹路，从门的四边汇聚到正中。
楚玥下意识伸手将掌心摁在其上。
昏暗之中，被气息召集的无形之物拉成丝线，裹卷楚玥掌心热力，汇入门中，将肉眼难见的奇异力量唤醒，“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楚玥都不感到惊讶了，她心情平静，还有心思冲霖钧微微一笑，才走入门内。
门的背后，赫然是同方才那书房一模一样的房间。
梨花木的书架稍微偏移，让出门的位置，楚玥和霖钧走进房中之后，那书架就悄无声息地移动归位。
这个书房和方才那书房的布置一模一样，连琳琅多宝阁上那些精巧物件的细节都一般无二，只是这里光线昏暗，更无任何人声，在这样真正寂静无声的气氛下，显得有些可怖。
两人在屋内屏息细听，确认没有任何人的声音时，才走出书房。
书房外，直到走出这处大殿，都没有见到任何人的痕迹。
楚玥走出大门，回头看向大殿牌匾，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高月殿”。
继续往前走，就愈发确认这里同地面上那个霜月宫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里没有光，只有各处灯台点燃了扑朔的烛火。
“果然……”霖钧喃喃。
楚玥转头看他，等待他的解释。
霖钧沉吟一会儿，说道：“月之光，源于日，日者为阳，阳之反面则为阴。霜月宫看似只有一层，实则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两层，造就阴阳共聚之势，且有巫司祈咒、祭品奉天，那么，这霜月宫就形成了一副完整的血祭阵法，而所召者……”他猛地一滞，看向楚玥，低声道，“若那巫司所谓饕餮盛宴为真，那么……”
楚玥微微一笑，此刻，发泄过情绪的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她柔声细语，却说血腥之事：“宫中众女，皆为饕餮口中宴，我身为魔，吞元核而昌，何尝不是食人骨肉……所以，所召之人，大约是我，我为饕餮，饕餮为我。霖钧……”
她犹疑一瞬，接着说道：“其实我并不为此世之人，我从另外的时空穿越而来，受家中长辈所托，到此地终结某事。只是霖钧，我现在暂时不想告知你全情，还请你谅解。”
——另外的时空？
——是啊，这样的话，这个女孩身上一切的古怪变化都有解释了啊。
霖钧惊讶一瞬之后又是莫名的怅然，他看向楚玥，却还是露了笑，又装了一副非常不满的模样，鼓着脸嘟囔：“不告诉就不告诉喽，反正你总有一天会说出来。”
楚玥轻笑，此刻的她心情十分平和，眉目也显得温柔，她不再说话，转头看向这个地下霜月宫，略有失神。
这世间之事从无偶然，命运轨迹看似无端，实则早就刻下深刻印痕。
——前身种种，与今生羁绊万缕千丝，我所到之处、所行之事都是必然。
——师父养我，大概就是为了这番命运吧。
——我敬她为师父，而她待我做兵器，在我终于有了霖钧这一友人时，却告知我可能与他敌对的命运，十足嘲讽！
——不过，我不在意了，人这一生，不管有多少过去和未来，真正活着的时间也只有当下罢了，纵然说幸福、说孤独，也不过是无法确定的期待和尚未到来的可能而已，即便身为七杀星珠又有何惧？未到的命运，终究只是未到，那么……我就有翻盘的可能！
楚玥向霖钧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这里的霜月宫是何种模样。”
两人并肩而行。
这个在印象中永沐清辉的宫殿，此刻笼罩在昏沉的黑暗中，虽有烛火，但仍显暗淡，较之地面之上的宫殿，却有一种别样而独特的美。
这无一处不细雕细琢的华美宫殿，如笼罩了黑夜的面纱，有时候，彻底显露的美反而没有若隐若现的美更具想象空间和吸引力，两座一模一样的霜月宫相比，大概也是这种道理。
两人的步伐都轻盈而无声，绕着高月殿走了一圈之后，依旧未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便往祭坛的方向走去。
楚玥和霖钧两人轻松跃过第二层大门，才将将绕过祭坛，就见到一个红衣的少女坐在祭坛的边缘。
两人居然都没发觉此处有人，不由得停在原地。
那位少女正盯着祭坛前方的正门，好像那里刚刚有人走过，听到动静就回头看来，她面庞清秀、神情寡淡，正是那少女巫司。
“你来了。”她这样说道，神色平静无波，好像早就猜到楚玥会来，“只是时间不对。”
楚玥冷笑道：“时间如何不对？”
少女巫司漠然说道：“红月未启，只有那时，你方可拔刀。”
楚玥脸色变暗，她盯着那少女巫司，巫司却轻盈跃起，展袖而舞，赤|裸双脚上的铃铛轻响，伴随着这清脆铃音，她轻声唱道：
“有霜月女七十二人，启月而入，以得所求。
风起云涌，***大盛！血漫月下宫，染清辉而红。
头月，斗心机，聚恶意，唤魔刹而醒。
二月，牲祭再入，凝血奉天，直至七杀星至而止。”
她声音轻渺，如同风吟，身影优美如飞蛾，扑月芒之火。
霖钧却看向楚玥，不解问道：“什么刀？”
楚玥抿紧嘴唇不答，那少女巫司的吟唱戛然而止，她看了看楚玥，又看向霖钧，忽然睁大眼睛，似有错愕，好一会儿，漠然的脸上居然勾出笑意，她低声轻喃：“自然是——封、魔、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