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刻，位居城市黄金地段的一处高级写字楼上，25楼的高层上，偌大的办公室简洁而空旷，可以看出办公室的主人是个沉静内敛的人，靠近墙壁的办公桌不远处有一盏琉璃高脚落地灯发出柔和的亮光，中年男人坐在宽阔的老板椅上双目轻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窗前站着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妖娆的女子，此刻正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叮——叮——叮——”
电话铃声划破了沉寂的空间，中年男人睁开双目，伸手按下免提键，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慕容澄，效宇传来消息，小泯终于肯回去了。”
“父亲，那么我便收手吧。”中年人缓缓的说道。
“也好。”那端的老人沉默了良久，断开了此次通话。
女子转过身来，幽幽的看着慕容澄，“真的要收手么？”
“陶晨颖，你跟我多久了？”慕容澄不答反问。
“十年。”
“哦，十年啊。”慕容澄抬头问，“不累么？”
陶晨颖一愣却无法回答，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考。
累？呵，一个多么遥远但似乎又是如影相随的字眼，但是一想到这些年慕容澄和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心便冷硬了起来。
陶晨颖道：“慕容澄，难道你都忘了么？小泯刚生下来没多久，甚至连你的样子都还没能记住呢，你便在你的父亲的安排下跟你父亲一同演了一出父子决裂的戏，与组织也是一刀两断，然后潜入B国，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大大小小的危险经历了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活到今日，而他只是怕你出事后牵扯到他和组织。你看，你的父亲是如此的自私，他安排了一场险象环生的大戏，完全不考虑戏中人的安危，他只把你当做一枚棋子，甚至这一次逼小泯重归组织而设的局，最后的罪名也只是算在你身上。”
陶晨颖略带嘲讽的看着慕容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人到中年的慕容澄已经有了足够的修养和耐心，他安静的听着，直到陶晨颖全部说完才开口道：“陶晨颖，我累了。”
陶晨颖愣了一下，前一刻的长篇大论全部败在了这三个字上面：我累了。
“那……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算什么？算什么？”陶晨颖反而乱了阵脚，有些语无伦次。
“那好，亲爱的陶晨颖，你听着，潜入B国不光是父亲的命令，也是我的意思，若我不愿意，父亲是不会强迫我的，而这些年所经历的危险是和最终得到的东西成正比的，我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十八年过去了，我们已经成功的打入了B国的政坛，我们的举手投足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决定都能影响到世界上的某方面的安稳，不是么？可是陶晨颖，你若还想要得到更多，那就必须由我们更大的代价和危险来换得，陶晨颖，你听说过一句话么？人心不足蛇吞象，适可而止吧。权利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死亡，二是孤独的死亡。这是一条越走越寒冷和孤独的道路，我现在已经闻到了这条道路上那股腐臭的味道。”慕容澄忽然话锋一转，“陶晨颖，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么？那时你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坐在树上歪着脑袋看着我，眼神清澈，一尘不染仿佛一个天使，那时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还要纯洁的姑娘了。一转眼十年过去了，陶晨颖，你变了，可是我还是爱着你。”
陶晨颖苦笑，她怎么会忘记他们的初次相见，那个男子临风树下安静的看着自己，目光悠长，她看不透，只看的出他定是个沉稳的男子。
“而后来的……枪杀黄埔果儿是为了阻止小泯的天真，他注定无法走普通人的道路，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父亲因为一时心软放任他离开组织到现在已经够久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破釜沉舟去改变自己的记忆，我和父亲联手暗中给他压力，逼迫他回到组织，走他应该走的道路，只要他肯回到组织我们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他会不会记恨我……”慕容澄停了下来，良久才接着说：“我一点都不在乎。”
隆冬已过，万物开始复苏，这个冬天慕容效宇和爱丽丝都住在慕容效泯的家里，慕容效宇没有催过何时动身离开如今的生活，慕容效泯也没有提过，两个人倒是默契的很，只是慕容效泯知道，这是属于他平静的生活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没去你的律师事务所啊？”慕容效宇抱着一个暖手抱枕，虽然说家里的暖气开的温暖，只穿一件薄衫也不会觉得冷。慕容效泯扫了一眼抱枕，觉得特别眼熟，但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不去了，已经把事情打理的差不多了，以后安稳的当个甩手掌柜，倒是便宜了邓鑫那小子了。”
“哦。”慕容效宇点了点头，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经意的抬手看了爱丽丝的房间一眼。
小小的动作却被慕容效泯看在眼里，恍然想起抱在慕容效宇手里那个眼熟的抱枕似乎是小时候的爱丽丝所送。
慕容效泯走到阳台掏出手机翻出邓鑫的名字。
就是那天在事务所里问他最近怎么没见的黑框小眼镜儿，“喂，头儿？”
“邓鑫，你跟我几年了？”慕容效泯一开口便问了这个问题，一般问这种问题一定是有什么事儿的，但是好坏难猜，这个道理邓鑫岂能不懂？当下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五年了。”
“五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你跟着我的那会儿其实我从大学毕业也才一年，也是个新人，听前辈说从新人到前辈的距离是要耗费后半生的时间，太过漫长，就自己开了这个事务所，自己干，没想到一年之后挖墙脚还真挖来一个傻货，哦，这里的傻货是褒义词。”邓鑫在电话那头默默捂住脸，自己当时一时脑热辞掉工作到他事务所里的行为是有多傻……
慕容效泯顿了顿接着说道：“五年过去了，当时和你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学如今还在给别人打工吧？而我们却不一样，我们是在给自己打工。邓鑫，事实证明，你当时的选择非常正确。”
“头儿，我怎么感觉你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放屁，好好听着，从明天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或许要很久才能回来，事务所就先交给你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儿就联系我，过段时间收几个新人，事务所准备扩大规模。”
事务所现有的人员其实也都是些年轻人，大多数都跟在前辈们后边学习过工作经验，后来被慕容效泯挖墙脚来私人事务所，这样的私人事务所能放的开手脚，足以历练的每个人都能够独挡一面。
邓鑫：“好，头儿你放心吧，那几个小崽子我镇得住，你也得早点回来啊。”
“好，那我就放心了，再见。”
“头儿，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