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效泯面带笑容，佩戴着赵总给他的胸卡，周身合体的职业装，精神饱满的走进M公司的电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种活力，神采奕奕的双目让一同搭乘的职员纷纷侧目，倍感新鲜。或许M公司的电梯中，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像他一样的状态。刚刚在电梯里站定，慕容效泯默默的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关上，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等一下。”一个略带焦急的女声传了过来，慕容效泯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身着白色套裙的女职员，眼神锐利的扫过她的胸卡，他的嘴角不禁加重了弯曲的弧度。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正是黎灿。
“不好意思。”黎灿抱歉的点点头，脸上却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挂着往日的威严。如果可以打个比喻，黎灿自认为自己就是被总部发配到边疆的罪臣，然而工作上的人事变动从来就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她的错误或许并不大，但是以前提拔她的上司已经离开，缺少了大树庇护的杂草无论它们有没有犯错，似乎都是新主人的眼中钉。
既然被驱逐出境，那就只能默默承受，做出一番业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好了。黎灿一方面拼命拥护M公司销售的改革，希望可以用事实说话，却忘记了手下人的不满。毕竟自己上任时间短暂，人心尚未收服就想改革，恐怕是有些操之过急。慕容效泯笑而不语，点点头，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直到电梯在七楼销售部停下，才风度翩翩的走出，留给至今仍单身的大龄女青年黎灿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是谁？”黎灿显然刚才没有好意思当面问慕容效泯的身份，回头一瞥，发现此刻电梯里面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自己的秘书小孟在，不禁询问。虽然她认人的能力很强，在短短的几个月里面把M公司的成员都做到见人喊名字的程度还是有些吃力。
“他……好像是销售部聘用的新主管，昨天来过一次，赵总让我们叫他普鲁卡。”秘书小孟小声的回答，此刻电梯里面就她们两个人。她却依然压低声音，似乎对上司有点畏惧。
“普鲁卡？”黎灿有些惊讶，她很奇怪赵总聘用新的主管竟然不通过自己的批准，简直是目中无人，太过放肆。“你让他立刻来我办公室。”两人走出电梯，黎灿面露不满，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命令道。身后的小孟连忙点头，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回到自己的秘书台，拨通了慕容效泯办公室的电话。
五分钟后，慕容效泯及时的出现在黎灿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微笑着凝视眼前的女人。嗓音磁性，“艾丝翠得，不好意思，昨天第一天上任未能及时拜访，刚才算是初识。”
“普鲁卡？”黎灿礼貌的点点头，语调上扬，用不自然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你就是赵总任命的新销售部主管？”
“是的，艾丝翠得。”慕容效泯察觉到前方视线的不自然，他粲然一笑，大方得体的说道，“是这样的，赵总本来是我同学的朋友，两个人聊聊天也就熟悉了，前几天他对我说公司里面的销售主管辞职，职位空缺，所以就想让我先代理一阵。其余的，就没什么了，毕竟我在家里面闷得久，早就有一种想要出来看看的想法，也就答应了。”
“原来是代理。”黎灿的心骤然轻松，她了解这个职场习惯，对于老朋友之间的帮忙，代理某个职位是很恰当的，代理人的一切的工资福利和待遇都与正式员工一样，当然也要签合同，不过权限却是被限制的，这也是理所当然。当一个公司的某个重要职位空缺，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接替者，选择代理人承担责任是一个很好是主意。“你说你在家里面闷得很，难道你不用工作的么？”很好奇的挑起眼睛，黎灿发现面前的男子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甚至令人着迷。
“哦，我只是经营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罢了，平时接不到案子的时候就是休息。”慕容效泯中规中矩的作答，他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律师，这也是他大学的法学专业所赐。然而实际上却是打着律师的招牌，实则接受一些编辑记忆的买卖。
“原来是这样，那普鲁卡，你有销售的经验么？”黎灿眉毛一皱，有些不放心的继续追问，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下属赵总在寻找销售主管代理人的时候，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对方的行业经验，然而她显然对此感到了失望。赵总竟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让一个律师接替这个职位，真是太欠妥当。
“销售，就是向客户推销自己的产品，而律师，就是用法律的武器帮助客户解决纷争，我想一个优秀的律师同样懂得如何向潜在客户推销自己，让自己的事务所家喻户晓，不是么？”慕容效泯毫不隐晦，他条理清晰的指出两个职业之间的相同之处，巧妙的回答了黎灿的问题。
“你既然有自己的生意，为什么还要来接受代理人的职责？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来到久违的职场换个环境？”黎灿听到慕容效泯的解释，意识到自己不可小视此人，人人都说，律师能言善辩，果不其然。
“我刚才说过了，不是么，艾丝翠得。”慕容效泯并不理会黎灿的问题，他坐在椅子上，用坦然平静的语气回敬对面夹带着火药味道的追问，双眸宁静如水。“我想我来这里应该是扭转此刻销售部群龙无主的混乱局面，而不是在这里和你聊天吧。不过……”他缓缓起身，很严肃的说道，目光如炬，“如果我的老板你都不介意，我自然和乐意轻轻松松的聊天。”
“你……”黎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她非常懊恼的强作笑颜，挥挥手，让慕容效泯离开。然而默默的看着渐渐离开的背影，她竟然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激动，方才慕容效泯的一颦一语都已经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果此时此刻黎灿还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人，她一定会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自嘲一番后，黎灿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工作一件也没完成，立刻把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在脑后，着手工作。
“你见到她了，怎么样？”赵总的办公室里，慕容效泯站在赵总的旁边，一同眺望落地窗外的繁华。面对赵总的问题，慕容效泯并没有直接表态，只是指着楼下，颇有深意的说道，“如果要盖一栋楼，那么就一定要从地基打起，然而楼层越高，被顶楼压制于身下的楼层就越多。很多人都喜欢俯视别人，然而只有站的足够高才可以，不是么。”
“慕容先生，你说笑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乌鸦和兔子的故事。”赵总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把手放在慕容效泯的肩上，四目相对。“一天，饥肠辘辘的兔子寻找食物，来到了一棵梧桐树的下面，它看见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在树枝上惬意的休息，不禁心生羡慕，于是问道，我也可以像你一样什么也不用做么？”赵总说到这里，转过头，“乌鸦懒洋洋的对兔子说，当然可以。然而兔子依然不放心的继续追问，就像你一样整天都可以休息么？乌鸦觉得兔子有点烦，于是就点点头。结果兔子见乌鸦很确定的告诉了自己答案，立刻变得欣喜异常，索性坐在大树下啃起草根，再也不愿意离开这片食物丰富的地方。”
“结果就在兔子忘我的陶醉在食物中的时候，一只红色的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出来，一口将兔子咬死拖走。”慕容效泯接道，眼神凛然，“赵总你是自比为其中的兔子么。”
“慕容先生，兔子刚刚享受惬意的生活就死在狐狸的嘴下，而乌鸦却常年高枕无忧，双方截然不同的命运就是因为彼此的高度不同。乌鸦拥有足够安全的高度，然而愚蠢的兔子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会盲目的效仿，结果就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当我发现自己就是那只兔子的时候，强烈的上进心就逼迫我要成为其中的乌鸦，可以站在足够高的地方。”赵总放下手臂，缓缓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坐下。他将双肘支在桌面上，注视着站在原地的慕容效泯。“职场与这栋办公楼一样，上面倘若不空下来，下面的人就不能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上去。兔子如果不能学会爬树，就一辈子只能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担惊受怕的整日奔走，只为了躲避狐狸的追捕。”
“赵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所作所为会对他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慕容效泯再次提醒道，他虽然拥有编辑记忆的能力，却不是什么客户都接，他自己就是学法律的，至少不能危害到国家和公众的利益。然而对于个人之间的利害冲突，他很少涉足。这次倘若不是看在肖小东的面子上，他确定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改变黎灿的记忆，否则片刻之前的四目相对，他早就得手了。“为了满足一个人的私心而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身上，你不觉得很过分么。”
“慕容先生，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不过我并不贪心，一切就按照合同上的来，风险都由我来承担。万一失败，我也不后悔。不过我相信你，慕容先生，所以请你务必尽力。至于过分，这个词还请你收回，因为职场本来就是一个利益冲突的战场，我们却从来都嗅不到它的血腥。”赵总会心一笑，将一张信用卡推到慕容效泯的面前，“这是你的报酬，要想不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就要主动出击。”
慕容效泯走到桌前，拿起了信用卡，表情冷峻，“我会遵守合同，但请记住，我以后必定不会再为你做事，我们就当做从来不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