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京十八了,但没一点十八的样子。用吴京父亲的话说,弱不禁风,骨瘦如柴,没一点男子汉的造型。一次在宅院,不知从何处爬过来一条蛇,吴京看到蛇,吓得面黄如土。吴京父亲过来,一刀就把蛇头砍了下来。吴京两条腿如狂风中的柳树枝,还在那里抖呢!吴京父亲气得照吴京腿腕子踢了一脚,吴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吴京的父亲说,我真怀疑你是林黛玉转世,你都十八了,应该像个大男子汉,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知道吗?你爷爷十六岁就当兵,血战疆场,不知道杀死多少日本鬼子。那是我们吴家祖祖辈辈的骄傲。你看你,小闺女似的,连你爷爷一半雄风也没有。还指望你光宗耀祖!哎!吴京父亲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说,我看,一个男人,连杀鸡宰牛胆子都没有,是干不成什么顶天立地,轰轰烈烈地大事的。我想好了,你去县城吧!你二叔的羊肉汤馆生意不错。你给他当个帮手,去杀羊。
就这样,吴京被父亲赶进了县城。
吴京的二叔吴二接到大哥的电话,让吴京帮他杀羊。吴二看到侄子笑了,吴京说话奶声奶气,怎能杀羊呢!吴二说,吴京,你看你瘦弱的,你穿上连衣裙,人家在背后看你,保证说你是小姐。吴京说,我是男人。
吴二说,你长个把,站着撒尿,也不能说你就是男人,有男人体,没男人魂,还不能算男人。很多人都搞错了,认为长个奶子,能生孩子就是女人,错了,那只能是医学上说的女人,真女人要有女人的味。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二叔在县城混了十年了,谁不知道我“吴二羊肉汤”。
吴二抓起一只羊,用钩子一下子就穿进了羊的脖子里。羊痛苦的大喊。吴二的羊肉汤馆在县城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上,小轿车,电动车,人们匆匆忙忙的脚步成了这个街的主色调。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身上掉了钱和钥匙,在着急地来回寻找。谁会在意一只羊的叫声,这叫声在吴京看来,是求救,是呐喊。最后是辱骂,一只羊生命的最后时刻,才看清人们的嘴脸,你们养我喂我,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人们以往温柔的抚摸,都为这一刀划上了句号。羊可怜巴巴的叫声就如一个个鱼眼,滚落在人群中,轿车下,被踩的粉碎。吴京心情哀伤到了极点,真想冲过去把羊放了。他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但他又忍受不了羊的叫声,这叫声如棍棒,棒棒砸在吴京心头上。
吴二过来,一刀插进羊的脖子,羊像穿了一件毛皮衣,一下子被吴二划开了,这个动作对于吴二是何其熟练,如同盲人几十年走的一条盲道。吴二说,吴京,快拿盆,接羊血。吴京拿过盆,羊血瞬间在羊肚里喷涌而出。吴二看了一眼吴京惊恐的眼神,说,傻孩子!羊早晚是要见血的,进人肚子里的,这个是千年来不变的规律,这个就是命。为什么你不吃蚂蚁,不吃蜜蜂,吃羊的肉喝羊的汤,这个就是天理,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你要真有慈悲的心,就把羊杀的快一点,少一点呐喊,少一点痛苦。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吴京看着叔叔,想不到他一个杀羊的,还有这么多“歪理邪说”。
吴二从此教吴京杀羊。但是很费劲的,吴京从没真正杀死过一只羊。吴京拿起刀,就像得了麻风病,手脚来回打战。
吴京父亲来电话问,老二,吴京杀羊杀的怎么样了?
吴二只好实言相告,说,大哥!我看吴京真不是杀羊的料,不如干别的。
吴京的父亲很生气,说,老二,吴京杀不了羊,就不要干别的了。干这个不行,我看干什么都不行。
吴二很头疼,怎么才能让吴京勇敢的杀一条羊。
这天,吴二去下面收购来了羊,让吴京过来杀,这个时候,突然从远处有女人喊抓小偷。一个女人正在追一个大男人,正在向羊肉汤馆这边跑了过来。行路的人视而不见的,有的还给小偷让路。吴京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小偷跑到羊肉汤馆门口,吴京突然跑了过去,抓住小偷,在肩膀就是狠狠一刀,那小偷防不胜防,没想到半路会冒出个程咬金。杀羊的刀多快,顿时,肩膀鲜血直流,疼得他趴在了地上。巡警经过此处,抓个正着。吴京被派出所大大表扬了一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吴二吓呆了,说,你小子牛啊!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从来不多管闲事的。你厉害了,杀羊不敢,敢杀人了。吴二给吴京父亲打电话。汇报了吴京的见义勇为。
吴京父亲也惊呆了。立马把吴京召了回来。
吴京说,为什么让他回来。
吴京父亲说,你太厉害了,敢用刀子逮小偷。不能再在县城待下去了。
吴京说,这个算什么,你不是常说我爷爷十六就和日本鬼子打吗?
吴京父亲说,孩子啊!你懂什么,现在的小偷比日本鬼子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