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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初试身手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捞刀河岸边酷热难耐,路上的行人都在大樟树的庇荫下,急匆匆的赶路,药店里正北供奉财神爷的香案上,三炷香在冒着细细的青烟,店铺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道。在南方店铺供奉财神爷,当然是为了求财,但是,秉烛烧香自有一番道理,可藉此驱赶蚊虫。

其他人都在后院藤架下的石桌旁进餐,正在此时,莒岚一身青年学生裙装,走进了药店,也不经二娃通报,就一阵风似的径直闯进了后院。

“三七,你好自在啊,走,到正房里,我有话跟你说。”莒岚说着,就反客为主,拉着正端着饭碗三七的手臂,就往正屋里走。三七只好无奈的放下手中的饭碗,跟着走进了正屋,两人在八仙桌两边坐定,莒岚就开口了:“听说,你要和赵司令联合打鬼子?”

三七看着莒岚前额的发梢上挂着的汗珠,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莒岚,随即点了点头。

“你不能去,有危险!”莒岚擦着汗,十分武断的说着。

“怎么,走漏了风声?”三七看着莒岚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如此心急如焚的样子,也猜出了大概。

莒岚伸出手,‘啪’的一声,把一个字条拍在了八仙桌上。

只见字条上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北陵有内鬼。’

三七拿着字条不免暗吃一惊,看着为了自己全然不顾自身安危,赶过来的莒岚,报之以感激的眼神。此时,陆姨端来了凉茶,莒岚手捧茶碗,大口的喝着。

坐在院子里的秦玲见到此情此景,也为莒岚的执着和真情所感动,尽管内心有些酸楚,但自身还是能够接受的。是啊,大爱莫过于此。

“莒岚谢谢你,我想请你帮个忙,只要你想把鬼子赶出中国去,这个忙就应该帮。”三七把自己身边的凉茶也递给莒岚,跟着说道。

“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莒岚端起三七送过来的凉茶,毫无回旋余地的说道。

“我们再合作一次,就来个将计就计,你看怎么样?”三七说着,就探身跟莒岚嘀咕起来。

好一阵子过后,莒岚站起身,知道院子里的人都注视着他们,趁着还给三七手帕的机会,与三七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深情地说道:“三七,我不便出面,一定会在暗中保护你,你自己可千万当心啊!”

三七没有多言,只是紧握着莒岚柔润的双手,久久没有松开,直到莒岚示意他还有事,不能久留,这才匆匆分手。

待到莒岚青春气息浓郁的学生装在庭院中消失以后,三七这才重新在八仙桌旁坐下,拿起纸笔,写着准备拍发的电文。想趁着中午发报的时间点,尽快报告军区和长江局。

吃罢饭,陆姨在收拾碗筷,柱子和二娃进入西厢房的地道,去派发电报。三七和秦玲走进店面,秦玲还是在就诊的桌子后面坐下,三七走过去关切的说道:“秦玲,你到里屋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有事我再叫你。”

“一点没有纪律观念,你应该叫我夫人才对。”秦玲说着,随手从三七兜里掏出了莒岚用过的手帕,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尽管有白大褂遮挡,但是,秦玲姣好的身形玲珑毕现,三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好吧,我到后面歇一会儿,顺手把这个手帕洗一下,看什么呢?有当丈夫的这样盯着妻子看的嘛,注意点形象。”说完,秦玲暗自春风得意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内院。

……

十日后,在云雾缭绕,群峰耸立的北陵棋盘山区,国民革命军第六战区独立支队的老巢就在此地,棋盘山地区是典型的卡斯特地貌特征,在方圆百十平方公里内分布着大小近百座山峰,就如同一副象棋盘一样,点缀其间。

仰望雾霭中的群峰,山势险峻,山峰突兀,林木茂盛。更为奇特的是,山峰里藏匿着大大小小的溶岩山洞,犹如迷宫一般,数不清的溪流穿行在溶洞之间,呈现出百孔并流的绝美景观。

鬼子占领北陵之后,畏惧此地的地形地貌,未敢轻举妄动。

在棋盘山腹地一座叫楚汉山的高大山峰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溶洞,第六战区独立支队司令部就设置在这里。此刻,独立支队赵必龙司令坐在大溶洞内,正对着的台子上,一张覆盖着华南虎皮的大椅子里面,左手拿着水烟竹筒,正在召集各路头人议事。

溶洞大厅里除了一身中校****军服的林运朝二舵把子、一袭长衫的候从孝三舵把子和各大队头人之外,还有一位带着墨镜的先生坐在旁边,后面站着一个跟班的青年人,腰里别着一把撸子。

“咳!王先生,说说你带来的信报吧。”坐在虎皮椅上的赵司令,看着台下坐着的大个子先生,干咳了一声,沉声说着。

只见,这位先生左手取下带着的墨镜,原来他是王三七,已经深入到棋盘山,准备与赵司令合作打鬼子。

“我们药店受人所托,带来的信报,鬼子一个小队和伪军一个中队,后天一早将走右車路,带着二十几挂大车,途径棋盘山右侧,征收秋粮。”三七说完,随身坐下。

“老二,肉到嘴边上了,咱不能不吃,再说了,在****那边,我们也好有个交代。我们打这一仗,****准备支援我们多少武器弹药啊?”赵司令匪气十足的问着一身军服笔挺,军姿威严的棋盘山二当家的林运朝。

“司令说的对,我们就是要给鬼子迎头痛击,****那边我已经跟莒少校联系好了,今日,议定之后,我亲自带着三大队下山去取弹药,明日一早,就送到鬼子走右車路必经的右角口,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二舵把子自鸣得意的说着。

“好,即然如此,本司令就带着弟兄们大干一场,让小鬼子见识、见识,我独立支队的厉害。”说到兴奋处,赵司令右手一缕满腮的黑胡茬子,跟着双手一扬,注视着台下一干手下。

只见,从溶洞里面走出一个一身藏青色绸布衫裤,长发缠头,涂脂抹粉,妖娆妩媚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孩童,着急上火的说道:“司令,听说山里来了大夫,快给咱们娃儿看看吧,这一早上起来就浑身发热。”

三七闻言,急忙走了过去,用手摸着男孩的额头,有些发烫,随即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药箱,找到秦玲事先分包放好,写上名字和用途的药片,取出一片阿司匹林,掰成两半,把半片药片随手递给这个妖妇,尽量躲避着妖妇亲昵的目光和伸过来的手指。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北陵县城北门大开,七八个穿着黑色稠衫,带着灰色礼帽,蹬着自行车的便衣伪军,匆匆出城探路,两百多伪军排成两路纵队,在伪军中队长的带领下,扛枪走出了城门,紧跟着一小队鬼子,举着膏药旗,在小队长竹野的带领下,扛着枪,翻毛皮鞋夸夸作响的跟着出城。随后,征集来的大量民夫,头戴统一的白毛巾,押着四五十辆蒙着日本军用帆布的大车,跟在后面,车上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队伍最后,则是一百来人伪军装扮的队伍,耀武扬威的走出了城门,其中,还有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马上驮着两捆麻袋。队伍足有七八百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在北门路边,一个规规矩矩的青年乡下人和一个头包围巾一身农家裤褂的村妇,拎着包袱避让在一边,面露惊恐的看着鬼子的队伍走出北门,然后,避之唯恐不及地往城里快步走去。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探查情报的秦玲和二娃。原来,他们已经从长沙撤离,跟进到了北陵县城,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情报尽快发给‘大米’和‘白面’,当然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神秘番号‘大雁’。

……

鬼子气势汹汹的沿着大路向北行进,没走多远,只见,最后面跟着民夫的伪军队伍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殷勤的扶持着另一个略带肥胖的家伙登上了战马,自己随即也踩着脚蹬,翻身跨上了另一匹高头大马。这两个人正是住北陵县城鬼子头目铃木中队长和皇协军的胡大队长。

“太君大大的高明,赵必龙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太君已经亲自出马,带着大队人马来剿灭他们,实在是高明!”胡大队长骑上马,屁股还没坐稳就一副汉奸嘴脸的侧身拍起了铃木的马屁,他还真不怕这马屁拍在马蹄子上。

“呦西,快快的开路!”铃木骑在马上,得意的看着前面的队伍,策马向前驶去,胡大队长打马跟在后面,很快,这两个‘伪军’就来到了行进在伪军后面的鬼子队列之中。

……

“妈的,天都亮了,老二怎么还不把军火送过来。”躲在棋盘山东面,鬼子必经的大路西侧山坡上的赵司令,焦急的破口大骂。

独立支队设伏的地点就在棋盘上的东南角,这里西面是林荫遮蔽的山峦,山路的东面有一个小山包,再往东就是一条奔流的河水,所以,是鬼子进入北陵县北面粮食产区棋盘镇的必经之地。

此时,在大路东面的小山包上,独立支队的机枪阵地已经严阵以待,在猴三的指挥下,包括四挺机枪在内的五百多抗日弟兄,一字排开,匍匐在山包阵地上。

西面半上坡上,赵司令带着两千人枪,依托茂密的丛林,各色武器也摆开了战场。在赵司令身后的一颗大银杏树旁,拴着三匹战马,不停地低头啃食着地上的野草。

赵司令、王三七和柱子三人,就站立在这颗银杏树前面一个突兀的大岩石后面,密切注视着东南方向的公路。

赵司令不耐烦的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观看着远处公路的拐弯处,突然,沉声说道:“妈了个蛋的,汉奸便衣单车队来了。”

王三七听到此言,心中忧虑起来,怎么回事?鬼子征粮还需要便衣开道吗,按照鬼子的套路,只有在大战之前,才有便衣队出现啊,联想到莒岚说的棋盘山有内鬼的提醒,不免暗吃一惊。

“司令,敌情有变,有便衣队出现,不像是普通的征粮行动。”三七的提醒,让比泥鳅还滑的赵司令顿生狐疑,他眯起一双牛眼,手摸着连腮黑胡子茬,紧急的判断着形势。

正在此时,林二舵把子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带着一队人马出现了,再看二舵把子身后的每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精疲力竭的用竹杠挑着军用木箱,沿着隐蔽的山林小道,鱼贯而行,奋力的往这边赶来。

“司令,我没耽误功夫吧?”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赶上趟了没有。三七心中对二当家的怀疑,顷刻烟消云散。

“你要是再晚一点,老子我毙了你的心思都有了。好了,赶快开箱,分发武器弹药,鬼子就要过来了。”赵司令正说着,放哨的弟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报告司令,鬼子过来了,有二三百鬼子和伪军,还有四五百身强力壮的民夫和伪军,赶着四五十辆大车,车上好像还装着不少东西,蒙着军用帆布看不到。”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看来,这些惯匪也不是白给的,观察能力一流儿。

此刻,赵司令毫不迟疑的双手拔出别在皮带上的双枪,用枪身相互磨蹭着打开了枪栓保险,右手一挥,沉声说道:“妈了个逼的,小鬼子这是要给我下黑手啊!林二,你的任务完成了,带着王先生他们往老营撤退,给我们留条后路,记住了,誓死保住楚汉山,我的娃儿和婆娘就托付给你了,老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端,那婆娘就是你的人了,孩子可要把他带大了,快滚吧!”

“司令,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之所以来晚了,那是因为副大队长疤瘌眼是汉奸,我已经把他给毙了。要不是莒少校,我们差点过不来了。我已经派三大队长带着五十来人和莒少校,回老营防守去了,大哥,你就放心吧,咱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说着,二舵把子就吩咐弟兄们开箱取武器弹药。

赵司令看了一眼三七和柱子,迎面而来的都是坚定赴死的目光,形势紧迫没再多言。

“妈了个蛋的,这不是小鬼子的掷弹筒嘛,大哥,咱们不会用这玩意儿啊?”二舵把子兼副司令急切的喊着。

“别喊了,想给鬼子报信啊,妈了个逼的。这弹药没法给猴子他们送过去了,他奶奶的。”赵司令两眼紧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低声呵斥着。

“副司令,我们会用掷弹筒,带上你的弟兄,我们前移五百米,跟司令两头夹击,打击鬼子。”三七的话音刚落,赵司令一挥手,跟着沉声说道:“王先生说得对,我们掐头去尾,揍这帮****的,让鬼子有来无回。”

三七和柱子在林二的弟兄们带路下,取出十多个掷弹筒和几箱弹药,猫腰顺着山林往前跑去。

……

秦玲和二娃眼看着大队鬼子和伪军走出了北门,急忙返回落脚的一户院落,只见,门口停着一挂大车,秦玲不解的快步走了进去,看见陆姨带着两个庄稼人打扮的汉子,正在把一袋袋装满中药的麻包往外运,跟着说道:“秦大夫,你和二娃先把里屋的‘大米’、‘白面’收拾好,咱们这就搬家了。”

秦玲心领神会的走进内院,抓紧收拾‘大米’、‘白面’和‘大雁’去了。

十五分钟后,秦玲匆匆的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递给陆姨,赶紧帮忙收拾行李。等二娃挑着两个木箱的担子走出来,两个汉子连忙停下手上的活儿,帮忙抬到大车上,掀开盖着的雨布,在雨布的遮盖下,打开一个秘密的大车盖板,把箱子放进去之后,严丝合缝的盖好盖板,然后,开始撩起雨布,忙而不乱的往车上搬运着装满中药的麻袋和医用器械的箱子,装完盖上篷布,捆好绳子,待命出发。

此时,门口又赶过来一辆驴车,陆姨示意秦玲和二娃上车,顺手把院子里一个白底黑字的怡和药店旗子,插在大车上,自己则坐在大车车帮上,两个汉子各赶着一辆车,朝着南门的方向匆匆驶去。

“哎呦,这不是怡和药店的陆婶嘛,怎么着,才来就走啊,看样子这是搬家啊,好吧,过去吧。”一个把门的伪军小头目,见是熟悉的陆姨,大车上看也没看就放行了。

与此同时,一群扛着挑子,推着车子的汉子,蜂拥着准备进城,眼看着大车走了出去,汉子们跟着就准备进城,这个伪军小头目二话不说,迅速命令几个把门的伪军打开城门。

“陆姨,我们不能走,这里有战斗。”秦玲声音不高的话语,叫停了走出城门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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