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始终如一的回视着辰易,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辰易对他的这种神态早就习以为常。
收回痛恨的嘴脸后,辰易说道:“那事情的起因呢?”
姚广孝见辰易扳回严肃的态度,就继续说道:“这事还得从当初的陕西一案说起。”
“当年黄宏跟你父亲辰镇同为两地知府,政绩熬够,他背后之人便向朝廷上书,示意提携,但问题所在,朝廷郎中只缺一人。”
说到这,辰易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自己老子能够站在大明正三品侍郎的位置上,就说明这场斗争他胜了,又等熬够了业绩,从四品郎中升迁到三品侍郎。
至于姚广孝口中的业绩,就跟后世打游戏升级需要的经验值一个概念。
“那事情的结果呢?”这才是眼下问题的关键所在。
姚广孝说道:“你父亲当初为官也倒是清廉,走的确实是清流一派,所以底子干净,黄宏就则然不同,受尽你父亲打压,黄宏的长子也因此一案中牵连身亡。”
“……”辰易愕然,此时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老子顶多就是抢了人家的乌纱帽,坐了人家的位置,但朝堂如战场,靠能力说话,但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性命。
这下就难说了,也难怪人家背地里要对他下手,事出有因的。
辰易的脸色很不好看,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张脸铁青的厉害。
要是孙林想对他不利,辰易丝毫不惧,此番来的是黄宏,这就难说了。
对了,扯到黄宏,辰易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赶紧问道:“这黄宏是谁啊?”
任姚广孝气度再大,也忍禁不住一声干咳。
刮了辰易一眼,解释道:“黄宏虽然在陕西一案中败落,但是在六年后,重新熬出了头,如今正担任督察院左督察御史。”
“官职呢?”这才是辰易所关注的。
“正四品。”
“正四品?嘶——”辰易倒吸一口冷气。
姚广孝点头道:“正是,可为不大,也可不小,马马虎虎。”
辰易当即横了这秃瓢一眼,“那是对你而言,余下小子我,混的苟延残喘,武官身在朝堂中,本就不讨好,又是仅仅一百户,才官职六品,谈何跟四品大臣斗。”
“未战就自先胆怯了?”
辰易伸着脖子,咬牙道:“谁说的,再说了,我身后不是还有大师你吗。”
看着辰易那一副龇牙咧嘴的贱样,姚广孝果断道:“贫僧只是一布衣和尚,出家人六根清净,不问朝堂之事,所以,辰百户的事,恕贫僧无能为力。”
卧槽……
好贱的和尚。
辰易算是长见识了,一句和尚就将自己置身事外,这未免也忒不要脸了。
“那大师你让小僧邀请我来此,寓意何为?”
姚广孝道:“念在往日靖难情分,给你提个醒罢了。”
辰易婉转一笑,“大师就仅仅为了给小子提个醒?”
“正是。”
“若是我打着大师你的虎皮当屏障,大师你会如何?”
“亲自下山,言辞说明。”
辰易一怔,这和尚……够狠。
然而姚广孝又是继续道:“忘记提醒你,你现在的处境对你很不妙,你当心为上。”
辰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废话,我家老子都害了人家儿子,你说我的处境能好哪去。”
“我说的不是这点。”
辰易一愕,过后脸色巨变,“难道还有别人想致我于死地?”
姚广孝默默的点头回应。
“我家那老东西身上背负的还不止一条性命?”
常言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无论是混官场,还是混黑场,又有哪个身上没背几条人命。
见辰易这样说,姚广孝也还是默然点头。
可辰易看着姚广孝点头,差点昏死过去,前世到底有多造孽才会摊上这么个老子。
辰镇那老东西,真是个孽障啊,尽坑儿子。
当缓平了激动过度的情绪,看着姚广孝若然叹气,眼下就危急重重,往后可怎么办啊。
要不……半夜翻墙回家,将那老东西绑了,然后打包送给黄宏?
而且,貌似在他死后,家产就顺理成章的过户给了我这辰家独生子,可别说,很是有几分搞头。
当即辰易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邪笑,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念及老头子是假,真心不想老娘当寡妇。
可谁知,正当辰易为之抓狂之际,姚广孝又是冷不丁的说道:“锦衣卫重开,最大的利弊便是文官,前些时候,黄宏来此拜访我,言中之意就是要我向陛下进言,撤除锦衣卫。”
“那大师你的意思呢?”
“贫僧只是一介出家人,我的回答便是如此,再者,重开锦衣卫这是陛下的决定,对于这点,相信谁也阻挡不了。”
听着姚广孝的话,辰易看待姚他的目光中生出了几许鄙夷。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介出家人,不问朝堂之事,但你的话外之意,这又是何故?还算是六根清净?
同样,辰易也觉得这和尚的话很是浪费口水,锦衣卫都重开俩月了,还怎么独挡?
看着悬在天空的赤日,辰易有些疲惫,但姚广孝说道:“身处锦衣卫,可是要当心了,想要对付你的,当然不止黄宏这一文官,也还其他人。”
这算是重复给辰易提醒。
辰易也当成了姚广孝的一片好心,点头应下了。
但姚广孝又道:“就好比你头上的千户,他可是对你嫉恶如仇。”
“嗯?”听到这话,辰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从而联想到之前的话,辰易目光一愣,看着姚广孝的目光豁然凶光毕露。
“原来之前你所说的潜在危险就是孙林?”
“是啊。”
姚广孝回答的那是叫一个干脆。
辰易黑着眉头,接着道:“那你何故要说我爹身负另外一条性命?”
姚广孝一脸无辜,“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在推断,我可没说。”
辰易怒了,敢情自己是让这和尚给耍了,“那你点头干嘛?”
“你爹是出来混的,就总是要还的,而且,身为大明官员,不背负个几条性命,怎么说的过去。”
辰易:“……”
辰易觉得,这秃瓢吧,真心是个不要脸之人,还和尚,眼下都他娘的开起玩笑了。
辰易虽然很是生气,但言其别论,对姚广孝也很是感激,要不是他此行透露,辰易无疑是落人算计之下。
也明白了先前老张的话,瞧见孙林跟一贼眉鼠眼之人尾声细语,那人八成就是黄宏。
压力啊……是挺大的。
片刻后,辰易站起身来,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正想出口告辞,想起了这法相寺的香火。
一道如同春风般的笑容攀上了辰易的面庞,腆着老脸,走过身去,拍着姚广孝的肩膀,“大师,跟你商量个事呗。”
姚广孝是何人,贼精贼精,瞟着辰易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子在打他的歪主意。
“贫僧礼佛的时间到了,还是下次吧。”
“别介啊,常言道,救人如救火,你佛家不也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姚广孝无奈的叹了口气,自称是和尚,如今这厮都将佛法搬出来了,再拒绝,岂不是伸手打自己脸?
“那你说说看,贫僧量力而行。”
辰易笑的更欢了,看着姚广孝就如同一堆闪亮亮的银子。
“大师啊,小子我近来手头紧张,可否借我个万儿八千两银子,给家里通融通融,来日定当奉还。”
姚广孝整理了一下衣袖,“你是想借钱啊?”
“大师果然聪慧过人。”
“可我没钱啊。”
辰易伸手指着大殿,“你这不是香火济济么,大师真会开玩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再者,寺庙的香火钱是归寺庙的,不是我个人的。”
“一个样,麻烦大师通融一二。”
姚广孝瞥了辰易,很是认真道:“那当真不是贫僧的钱,恕贫僧爱莫能助。”
“那大师你可以挪用公款啊……”
辰易话罢,姚广孝嘴角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