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志一连三次聚力,方才勉强以单臂支撑着身体爬起,气虚力弱地说道:“你这样说嬴政,我很痛心。他或许有过失误,可也并非是你口中所言的无道暴君。他一统六国,励精图治,内惩贪官,外抗匈奴,难道这是荒淫残暴的皇帝能够做出来的吗?难道他不是正在朝着一代明君的方向努力着吗?”龙志虽然一心要替嬴政赎罪,但听到赵炙大骂嬴政是个昏庸无德之辈,言词间似乎完全抹杀其不朽功绩,心中不禁气愤难平,故而明知有可能进一步惹恼对方,但他还是毅然出言反驳,而且声音越说越响,誓要维护好友的尊严:“而你却只因为他一时的过错,就将他的所有功劳忽略不计,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赵炙怒吼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狡辩!枉费我牺牲性命,竟救下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适可而止吧!”伤疲交加的龙志突然一声怒喝,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他鼓足力气挺直背脊,厉声大吼道:“不要整天‘牺牲’、‘报答’的挂在嘴边,为朋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不对吗?”龙志此言一出,小鸟和周天豪不由得大为震惊,心里均佩服道:“士为知己者死,说得好!”展恨则随即回忆起落日山中的惊魂一夜,胸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意,暗暗发誓:“从今以后,若有人敢对昏君不利,我展恨誓要将他碎尸万断,挫骨扬灰!”而赵炙的态度却与旁观三人恰好相反,他不料对方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语,不禁又气又恨,既哀且怒,愤然道:“嬴政,你果然是好样的。既然如此,你便把性命还给我这个气量狭窄的小人吧!”右拳聚力,挟着“呼,呼”的破风之声,向龙志面门轰去。
展恨见状,心叫不妙,高喊道:“那家伙杀心已起,快闪啊!”但可惜为时已晚,赵炙盛怒下出手,何其迅猛,龙志纵然状态十足也未必能够闪过,更何况现在遍体伤痕。等他醒觉之时,对方的铁拳已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门,随着一阵天地倒转的眩晕,龙志的思维亦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人事不省。赵炙这一拳看似朴实无华,力量却大得出奇,硬生生将身高近两米的龙志轰到七丈开外,其内心的愤怒可见一斑。在场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伏卧地面的龙志身上,四人都在猜想他会否再次起身,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志依然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展恨不知兄弟伤势如何,心急如焚地吼道:“昏君!昏君!你这个混蛋,快点给我站起来!”赵炙冷哼一声,嘲讽道:“无为白费力气,他已昏死过去了!”
展恨闻言,低吟一声道:“很好!”深邃的双目骤然射出一道阴冷森寒的锐芒,强如赵炙亦不禁为对方瞬间爆发的凛冽杀意而心头一寒。赵炙当然明白展恨的话中含意:适才若非“嬴政”极力阻止,对方一定会和自己大打出手;现在“嬴政”晕厥,他再无顾忌,“很好”正是其准备狠下杀手的征兆。“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赵炙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派,凛然无惧地昂首说道。展恨双拳猛然攥起,迸出耀眼的电芒,沉声说道:“那就如你所愿!”接着,双臂一展,就要冲上前去。赵炙虽然嘴上托大,实则对展恨的诡异电能亦心存余悸,暗中运起“屠鬼”心法,全神戒备。突然,展恨目露惊讶之色,随即无奈地收起金色电光,黯然退回原地,罢手停战。几乎与此同时,赵炙也立刻感应到卧躺在身旁不远处的龙志正缓缓站起,摇晃的身躯仿佛虚弱不堪,随时都会瘫软在地;又好像异常坚强,永远屹立不倒。
“赵炙!你竟敢将朕的肉身伤成这副模样!乱臣贼子不论到何时,都是乱臣贼子!”龙志口中再次吐出惊人之词,但语气和刚才相比却判若两人。在场四人均好奇地向他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再吃一惊。龙志英俊的脸孔不知何时笼罩上一层暴戾之气,虎目中更透出深邃莫测的寒芒,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周身上下亦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强悍霸气和难以言语的压迫感。赵炙心中暗道:“嬴政,你终于露出狐狸的尾巴了!”展恨凭借着野兽敏锐的感应力马上察觉到龙志的内在变化,心中纳闷道:“面前的这个龙志绝非龙志,秦始皇又无法控制他的身体,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赵炙突然开口道:“你不再继续演戏了吗?嬴政!”龙志抹去嘴角的血迹,气恼道:“放肆!朕的名讳也是你这等反贼可以直呼的吗?”此言一出,展恨顿时惊异:“难道嬴政的灵魂已经可以控制龙志的身体了吗?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其中必有蹊跷。”
“想不到你居然在我面前摆起皇帝的架子来了,好威风啊!”赵炙丝毫不买帐,出言嘲讽道。龙志冷笑一声道:“傻瓜,你不要搞错了!跟你称兄道弟的那个白痴不是朕,而是朕的另一半灵魂。”赵炙愕然道:“另一半灵魂?”展恨绝顶聪明,马上会意:“难道他说的是人格分裂?”果然,龙志继续道:“虽然朕不知其中缘由,但是在朕那个白痴哥哥(因为与赵炙相交的另一个嬴政比较早,所以他暂时称另一个人格为哥哥。)统一六国后,朕就在一个早上突然醒来,接着便开始掌管偌大的秦朝,而且还顺便接管了我们共同的躯体。一切都是天意!”赵炙怒极反笑道:“两个人生在一个身体中,你当我是傻瓜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鬼话吗?”
“他说的并非全无根据。”展恨突然插嘴道:“在现代医学中,这是一种名叫人格分裂的心理病症。当一个人无法承受某种压力,或者遇到重大刺激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地幻想出一个能够帮助自己解决问题,处理麻烦,甚至是保护自己的人。久而久之,这个虚幻的人物便会逐渐成为真实的人格出现在当事人的身上,控制他的身体。我认为嬴政当年就是因为患有这种人格分裂的心理疾病,才会导致他成为历史上最有争议的一位帝王。”赵炙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是说:我当年遇到的嬴政和眼前的这个嬴政并非同一个人?”展恨点头道:“很有可能。人格分裂虽然共用一个躯体,但实际上可以看成是两个不能同时出现的截然不同的个体。”龙志点头赞许道:“小鬼,见多识广,甚得朕之欢心啊!”赵炙摇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病症,一个躯体里有两个人?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昏君,不要再找这种蹩脚的借口,既然你已露出真面目,就乖乖受死吧!”
“大胆!你竟敢说朕是昏君!”龙志勃然大怒道:“朕在位期间,吏治清明,国泰民安,功盖三皇,德高五帝,圣贤之君,舍朕取其谁哉?”展恨心想:“龙志此言虽有所夸大,但并非子虚乌有。秦始皇的确是位盖世君王,他一生立下无数显赫功绩,灭六国、筑长城、击匈奴、开拓南越,使中国的版图包括了今天两广,以至扩张到今天越南北部一带。使中国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初登大宝后,他也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反而五次出巡,不辞劳苦地视察国内的民生,最后甚至病逝在巡游的途中,实是帝王中的典范。”可是赵炙却不像展恨这样想,他听到龙志的自吹自擂,心头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大吼一声:“你用无数尸骸堆砌出来的长城,也值得拿出来炫耀吗?”右手鹰爪急出,扣向龙志的左肩。
此时的龙志不再像刚才那样任人鱼肉,他左脚猛地向前一踏,身形暴退三丈开外,喘息道:“修建长城不是朕的主意,朕一向崇尚主攻,怎么可能修建这种防御性的工势?”展恨眼前一亮,心想:“不错。我曾在史书中读到过:嬴政在修筑长城后,又派大将蒙恬发兵击胡,看来下令出击的嬴政就是眼前这位。”可赵炙哪管这些,他既认定眼前之人就是出卖自己的嬴政,唯一的想法便是用尽全力将对方打成肉酱。怒吼声中,他犹如地府重生的酗血魔神,双爪如狂挥出,无数爪影仿似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罩向龙志全身。龙志惊见对方的凌厉攻势,自己又身受重伤,功力大打折扣,心里不禁气闷道:“两个白痴废物,好好的一副身体居然伤成这样,朕纵有通天彻底之能,也难以凭此躯壳抵挡逆贼的全力进攻。”话虽如此,恶招临门之际,求生的本能还是令他聚起全部力量闪避,以免惨遭鹰爪分尸之苦。